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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首府对于一个省会来说应该是繁华的象征,只有当你离开家乡时你才会发现家乡有多小。

        吴言只觉这机场比自家那边要大三倍,门口的接站的人群要多三圈;吴言三人人手一辆小车,行李装的满满登登,刚一出门就围上来一伙人,有三四个左右,穿着打扮参差不齐,但一码色儿的光头,张口就一句话“去哪呀,后生”

        吴言一惊,眼珠子瞪牛大,下巴好悬没掉自家脚面上,同样的话连听四遍!愣是没听懂,“好嘛,这边人说话调还带拐弯的”,不知所云吴言没搭理他们继续往前走,找到的士口,排队到没用多长时间,装行李可是废了不少劲,特别是那个一人高的大铺盖卷,乍眼又格路。

        上了高速,司机问去哪,三人面面相觑,母亲试探的说了句医科大学,司机撅起嘴摇了摇头显然是不愿意去,操着一口带着土腥味的普通话,说那里有多远多远“五六十公里咧”回来拉不着人“空溜油咧”最后说“怎么走咧”母亲就回了两个字“打表”;

        司机又开始发牢骚,但完全没有停车的意思,无非是牢骚的内容从路程转到了家里有几口几口,大大小小全靠他这一双手。

        车开了有半个多时辰,一路走走停停,天都渐黑,吴言终于领教到大城市堵车的威力,同时也欣赏到一个城市中心地带的繁华,那才叫做霓虹似朝霞,不夜城里欲望与挣扎,与之相比曾经眼中的富丽堂皇还不及这任何一座的十分之一;

        “莫不是以前学了井底之蛙”吴言自嘲的笑了笑,但他转念又一想“倘若将来我要是能有上这么一座”吴言目光里迷茫又坚毅。

        到地方时天已经全黑了,吴言下车借着校园里的路灯目睹着眼前的建筑,不禁内心激动;寻梦之路将从这里开始,吴言幻想着每天就有两三节课,不想去就可以不去,还不留作业,再不同因为考试而提心吊胆,但最关键的是每天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是多么重要的事,这是完成梦想的前提。

        正想入非非,身后传来吵闹声,只见母亲和司机争执起来,表上打的是七十一块钱,母亲给拿了八十;司机不收滴里嘟噜的开始说一堆让人听不懂的话,父亲使了个眼色,母亲换成了一张大红票递了过去。

        放下行李在附近找了个旅店住下,一打听才知道被司机坑了。

        医科大学坐落在城市的南郊,南郊有一座难城,说是城其实不比村大,之所叫难城是因为原来这里土地贫瘠,人烟稀少,六几年那阵还闹过一场大瘟疫死了不少人,想在这里生活下来难上加难;但改革开放以后,因为这里土地便宜就坐落了几所大学,其中就有医大;这才搞火了此处的经济,短短几年的工夫发展成了今天的一座小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里倒是什么也不缺。

        次日下午三人去学校报到,刚一进校门不远处站着一个身材娇小,容貌甜美的女生,她悄悄的打量了一番,然后迎面走来;

        第一句话“您好,请问是学弟吗”三人回答是。

        第二句话“要是报到的话前面石子路口左转一百米,到生活区广场就是了”

        素不相识就能如此如此热心,吴言倒是对这大学素质颇有感慨,但随后而来的第三句话“学弟我给你办张校园卡吧,打电话超便宜,而且在我这办我还能给你免费安宽带”

        吴言哭笑不得婉言谢绝,心说“这连寝室还不知道呢,上哪安宽带去”

        这一路上又遇到七八位,换汤不换药,说话的内容都是如出一辙,让吴言感觉是一个师傅带出来的念经和尚,连敲打的木鱼都疼在一个音儿上。

        生活区广场放眼望去,一顶顶红帐篷彼此相连,围拢成大半个弧,而凹口处正对着入口,好似一盏盏大红灯笼聚在一起透着喜庆。

        没迈出十步远,就看见公共卫生学院的招牌,下面附着一幅宣传报,画的是手接行囊,最右边用毛笔淋出四个大字“我为人人”。

        “怎么少了半句”吴言正纳闷,坐在红木桌后的一个女生好像正和别人打赌,只见她四下里环顾半圈,又看了看离自己最近的吴言,说了句“这位同学,你是学什么专业的”

        “市场营销”在这儿没什么好隐瞒的;

        “呀!卫哥你的人呢”听得此话,后排一个青年抬起了头,双目对视只见他浓眉大眼,宽脑门尖下巴,一颗黑痣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人中上。

        吴言微微一笑也叫了一声卫哥,卫哥略有吃惊的欸了;紧接着对刚才那名女生吩咐道“明明快给我这学弟签了字”然后又看见吴言的父母“叔,姨你们坐,别站着”

        “没事,不用了,对了小伙子向你打听点事,咱们学院院长办公室在哪啊”

        “这我还真不知道姨,要不我把我们主任电话给你吧,你问问他”

        “嗯,谢谢你啦小伙子”

        “没事”

        吴言接过宿舍卡打过招呼三人离去,下一站宿舍。

        学校十二栋宿舍楼,三横四纵;大红墙上钉着半米宽的方块,写的清清楚楚一二三四,吴言转了两圈也没找到宿舍卡上写着的C座,就在吴言满头雾水之际,母亲偶然来了个电话,说了没两句就闪到了一边。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吴言瞧了离自己最近的十号楼,把头第一间是监控室,靠右坐着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头,头发花白,但两眼锃亮颇有精气神。

        吴言把微笑和宿舍卡一起递了过去,“大爷您知道这栋楼怎么走吗”

        老头低头一瞧,吴言注意到他工作服上别着的胸卡“魏和平”

        “你可找对人了,咱们院就在这领钥匙”

        吴言暗自庆幸,老头拿出一把208的钥匙又掏出一个工作簿让吴言签上字,用手往东头一指“小子一会出门往左向东北走,看见一个木桶形的三层建筑那个就是,正粉刷着呢,过去就能看到”

        吴言道了谢心里直打鼓“难道说不住这红墙宿舍楼,之前他可是打听好了,医科大学寝室六人间,上床下桌有独立卫浴,应该没事好几千块的宿舍费都掏了,还能骗钱不成”吴言心怀侥幸。

        然而现实是容不得侥幸的,吴言来到所谓的C座一瞅,墙上涂料支离破碎,左边焊着脚手架已经粉刷完毕,右边墙体上还长着黑斑,倘若在黑一点,隔老远一瞅活脱脱一个阴阳。

        找到楼梯口,吴言刚进去一股刺鼻的油漆味,两边刚换的塑钢窗,上了二楼正对角能看到公厕,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尖儿。

        “201、203、205、207,这208”吴言说着从裤兜里忐忑的掏出钥匙,拧锁、压门手,先推开一条缝,目光凑近去吴言心凉了,推开门紧凑的房间里四张崭新的上下铺,左右手各四面带锁的柜子,中间放着一张大铁桌,下面连凳子都没配齐,落的全是白灰点子和人踩过的脚印。

        吴言并没有向父母透露寝室的事儿,他不想让父母再受打击,而且像他们这样的三本生就应该交着同样的宿费,住着原来养殖舍改成的寝室,原因很简单学生宿舍楼一本二本还不够住呢,谁让你们是三本,活该!谁让你们当初不好好学习,这都是自作孽,活该。

        但有时吴言真的在想,真的是在想倘若真的是有这么一个学生甲比他还惨甚至可以说吴言这不算什么,本来也不是什么重点高中失误纯属再正常不过的事,而这个学生甲却真真正正是重点高中毕业的,而且一度在重点班待过好久,而高考下分的那一刹那他崩溃了,痛哭流涕怒天斥地甚至想过跳楼自杀,那假若他也经历了吴言的一切也沉默了手和眼那给予他的这一切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包括住在这个寝室在内;他是不是不应该是那个活该的人,但这个不应该是活该的人却住在了这个活该的人的寝室里,是不是真真正正的不公平,但不公平又怎样到头来还是会遭到别人的讽刺挖苦和侮辱,还会吐一口,说句那他妈也是你活该!

        是啊无论是自作孽还是天作孽都是活该,活该到这个人就真真正正的躺在吴言的上方,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背对着阳光紧贴着墙壁,脸上蹭着白灰好像一尊雕塑死的让人懒得掷一眼吐在脚下的全是口水,但倘若你肯撇开那些污秽仔细观察又在可以他那流干泪水的眼角上看到一丝沉沦,一丝惋惜,活的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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