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5 —惘然的回忆3—
尹希神色清冷地回到教室。
自习中，只有书写、翻书和偶尔小声讨论的声音。
晨天做着试卷，头埋得很低。
没有说话，没有纸条，没有问彼此班主任说了什么。
原来，面对信任与不信任时，“喜欢”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随即而来的整顿班风，大范围的座位调整，改变了教室布局。
尹希调到第一组第一排，重新和安雅做了同桌。
晨天调到第四组第七排，薇宁还坐在他的前面。
一条对角线，不长，却是她和他无法逾越的最远距离。
他们就这样结束了初中时期。
中考后，毫无负担的暑假十分惬意。
三个女孩在街边小店吃着刨冰，享受清凉。
薇宁忽然抛出一句话。
“晨天对我说，他喜欢了你三年，你却那样对他……”
尹希猛然抬起头，嘴里的冰忘记咽下，舌头冻得微微发麻。
薇宁耸耸肩，挖了一口冰，送到嘴边，含住。
“其实也是调座位后的事情了。你和晨天毫无理由地断交，问你，你也不说，我就去问晨天咯。”
那些天，尹希即使在笑，薇宁都觉得是强颜欢笑，便去找晨天，想要问清楚。
晨天只说了那么一句话，让她似懂非懂。
尹希的脑中片刻空白。
不知是为了“喜欢了你三年”，还是为了“你却那样对他”。
“薇宁！你好好的干嘛提到晨天啊！真扫兴！”
安雅不高兴地挥了挥拳头，靠向尹希，打断她的思绪。
“希，下面我们去哪儿玩？”
尹希笑了笑，确实有些好笑。
他凭什么说喜欢了她三年？他又凭什么说她那样对他？
也许，她的确有不对的地方。
明明不“喜欢”他，却答应和他交往，以为这是两全的方法，也以为他会让她明白“喜欢”的感觉。
明明知道班主任说的话，可能是挑拨，却不去求证。
或许是她故意逃避，又或许是在害怕。
逃避什么？害怕什么？
她不清楚，一直都不清楚。
不清楚的事情，她便会选择将它尘封。
所以，就这样罢了吧……
暑假过去，升入高中。
拥挤的人群，在班级分配公告栏前，推推搡搡。
尹希以达线的成绩升入本校高中。
薇宁则是高了十几分。
安雅少了一分，为了不和她们分开，不痛不痒地交了几万块的“赞助费”，升入本校。
薇宁和安雅一左一右夹着尹希，挤到人群的最里面。
看到公告栏，安雅发出不平的叫喊声。
“啊啊啊！为什么！怎么可以这样！你们分在一个班！而我单独……”
声音在看到晨天的名字时顿住。
尹希和薇宁分在一个班。安雅和晨天分在一个班。
再看到晨天，尹希有些惊讶。
人群中，瘦高的身影特别显眼。
一个暑假没见，他整个人仿佛变了许多，确切地说，是成长了许多。
个子抽高，应该有一米八。
脸上的稚气退去六、七分，没有表情的他，竟让人觉得有些冷然。
天生微卷的发，看得出特地修剪出发型。
他，让她感到陌生。
再和他说话，不知该说是自然，还是尴尬。
课间，尹希去找安雅。吵闹的教室，让她的声音无法传给安雅。
刚好一个人影正要进去，尹希没有多想就叫住那个人。
“同学！请帮我叫一下安雅。”
那人转过身，有些惊讶，又迅速敛去，微微笑出。
“才多久没见，就生疏到叫我同学了？”
依旧温柔的声音，带着没有恶意的玩笑语气，让尹希有些恍神。
“呃，我……”
“要叫安雅，是吧？你等等啊。”
晨天走进教室，走到安雅座位前，说了些什么。
安雅抬头，甜甜一笑，晨天指了指门外，看到尹希，小跑出来。
只是简单的动作和语言，但尹希看出安雅和晨天之间的互动，已近似她和他初中时的模式。
很快就传出，高一七班娇甜可爱的名门小姐安雅和温柔俊朗的绘画才子晨天是一对。
所以，当安雅拉着晨天宣布两人关系时，尹希并不感到惊讶，诚心地送出祝福。
她希望安雅可以得到幸福。
“我会连同我的幸福，一起给她。”
这是晨天的回答。
那时，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回答在以后会宛如诅咒一般地存在。
由于年龄的增长，晨天的外貌有了变化，但是他的温柔体贴依旧没变。
在他和安雅交往时，尹希清楚地看到这一点。
他真的让安雅很幸福。
每每在校园中看到他们相伴的身影，尹希和薇宁都识趣地不去打扰，只是挥手打招呼，然后擦肩而过。
然而，高二下学期，文理分班的前半个月，安雅居然和晨天分手了。
原因是，感觉不对。
尹希错愕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交往了近一年，居然说感觉不对。
安雅的脸上没有丝毫伤心，却是沉浸在又要和尹希同班的喜悦当中。
尹希和安雅选择了文科，同分在2班。
薇宁的理科偏强，文科很弱，但如果选择理科，就必定会和她们分开。薇宁很犹豫。
在尹希的劝说下，薇宁最后选择了理科，这一次，换成她和晨天同班。
高三下学期有令人头痛的综合毕业考。
尹希和安雅的理科差得没话说，想要考过理科综合，非得好好恶补一番。
这项任务自然落在了薇宁身上，而安雅拉上了晨天。
分手后，还是朋友。这是安雅说的。
放学后，晨天整理着试卷。
薇宁在他前面的课桌上坐下，双腿交叠，踩在椅子上。
晨天微掀眼睑，印入校服裙下的细长美腿，神色不变，抬起头，看到她冷厉的媚眼。
“晨天，你很厉害嘛。初中和希交往，高中和小雅交往。要不要顺便再和我交往看看？”
薇宁勾起晨天的领带，握在手中。虽是挑逗的话，但眼中尽是怒气。
晨天不语，抽回领带。
自从和安雅分手后，薇宁在班上处处针对他，丝毫不掩敌意。
如果换成是他，同一个人前后和自己两个好朋友交往，又分手，也不会有好脸色。
暗自苦笑了一下。
“尹希和安雅正在等我们去补习，你一定要现在说这些吗？”
一边说着，一边背起书包，向门口走去。
薇宁跳下课桌，拦住晨天。
“我不知道安雅为什么会找你补习。”
对她来说，分手就不该有任何牵扯。而安雅非要坚持分手后还能做朋友的想法。
“如果你不确定自己的感情，就不要去再招惹她们，特别是尹希！”
听到她强调尹希，晨天拿着试卷的手猛然捏紧，指尖泛白，眼神更加沉郁。
薇宁挑了挑眉，双手环胸。
“我问你，初三时班主任是不是找你谈过你和希交往的事情。”
晨天垂眸。
“这么久的事情……”
不让他说完，薇宁继续说下去。
“班主任是不是这么跟你说的？尹希说，是你先提出来的，她不好意思拒绝，才答应和你交往？”
晨天迅速地抬起眼，那样子分明是在说“你怎么知道”。
薇宁冷笑，果然如此。
在她的逼供下，尹希把初三时的事情说出来。
她怀疑是老师故意的，而尹希也这么认为。
可偏偏有人相信老师的话。
“告诉你，班主任也和希说了同样的话！”
晨天的表情瞬间空白，似是一时找不出适合的表情表达现在的感受。
时隔近三年，才知道其中的误会。
是该笑，还是该哭？
“她……她为什么没来问我……”
苦涩的话，艰难的从齿间挤出。
“那你呢，为什么不去问希？”
薇宁把问题丢还给他。
晨天闭了闭眼。
因为班主任说的一点都没错。的确是他先提出的，而尹希会答应也许真的是不好拒绝。
他曾经这么想过，但亲耳听到，又是从老师口中传达，只觉得一颗心被撕扯开来，无法思考。
“我不管你和小雅是怎么好上的，又为什么分手。”
薇宁说得洒脱，其实并不是全然不知。
依安雅害怕寂寞的个性，八成是把晨天当作慰藉。
现在她又可以和尹希在一起，就把晨天踢开了。
为此，薇宁和安雅冷战过。
明知道晨天和尹希曾经的关系，居然还毫不避嫌的和他交往。
她可以接受安雅偶尔任性的大小姐脾气。但这一次，就算没有恶意，也太过分了。
连累尹希在中间劝来劝去，两人才和好。
想到尹希淡淡无奈的讨好语气和平静的带笑面容，薇宁忽然有些难过，抹了一把脸。
“总之，不许你再去招惹她们！以后我一个人给她们补习就够了！”
言尽于此，薇宁像胜利的女战士一般离开教室。
晨天无力的靠在门上，手中的试卷掉落一地。
到底是谁扼杀了本该美好的初恋？
是老师，又或是他……
他的承诺只因不信任和不确定，而轻易打破。
怪的了谁，怨的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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