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6 —惘然的回忆4—
“耶？为什么以后只有你给我们补习？晨天呢？”
薇宁眯眼瞪了一下安雅。
“我一个人足够了。如果你不满意，就单独找晨天补习！还省我的力呢！”
“呀！我才不要！希！薇宁又凶我！”
安雅抱住尹希的肩，满脸的可怜兮兮。
尹希摇头直笑。
教室中，时不时地传来三个女生忽大忽小的声音。
“天啊！希，你真的笨得可以！这道题，连小雅都解出来了！”
“哈哈哈！我说这道题我会做嘛！”
“这，这个……我怎么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算……”
薇宁受不了地拍了拍脑门，尹希真的是一点理科头脑都没有。
融洽的气氛下，谁也没发现，站在后门许久的人，默然离开，背影落寞。
薇宁翻脸不认人的严格补习，让尹希和安雅总算通过理科综合考试。
发毕业证书那天，安雅拉住路过的晨天给她们拍照。
尹希没想到，那竟是她最后一次见到他。
毕业考后，是令人窒息的高考。每个人都拼了命地做题，谁也顾不上谁。
直到高考结束，尹希才偶然得知，晨天拿到毕业证书后便去留学。
那一刻，心竟然觉得有些沉闷。
大学把形影不离六年的三人分开。
尹希念了二本大学。
安雅在父母的安排下念了贵族大学。
薇宁不再读书，步入社会。
这样并没有影响三个女生的友谊，反而让她们更加珍惜每一次的相处机会。
这六年中，晨天他对她们来说似乎只是中学时的过往云烟。
尹希真的没想到，还会有再相见的机会，而且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请各位校友，到大礼堂集合……”
广播将尹希拉回现实。
晨天站在门口，嘴角擒着温和的笑痕。
“走吧。”
尹希站起。
有那么一瞬间，将他和初中时的样子重叠，发现他们都不再是孩子，已经长大很久，很久……
走出教学楼。
校园中已全是人，各个年龄的都有，气氛热络。
大部分人相互聊着天，脸上挂着兴奋的光彩。
刚走几步，晨天就被高中同学叫住，不得不停下交谈。
晨天叮嘱她，不要走远。
尹希笑着说好。
转身，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在远处人群中，东张西望，似是在找谁。
安雅？她来了！
尹希心中一喜，正要走过去，却被一个声音叫住。
“尹希……你是尹希吧？”
尹希回头，顿了一下，认出眼前的人。
“殷老师！”
她的初中班主任。
“真的是尹希啊，我刚看着就像！”
年近五十岁的老师，鬓发已白，但笑得爽朗，眉眼间尽是慈祥，没有了当年的严厉。
殷老师笑眯眯地打量了一下尹希。
“你还是和初中时一样，没变呀。”
尹希浅笑。即使离开学校多年，此时站在老师面前的她，依旧像一个不善和老师来往的学生。
“殷老师，您也没什么变化啊。”
殷老师摇头，当是客套话，但脸上表情愉快。
“你是我今天看到的第一个带过的学生！一个人来的？”
“不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哦？是谁？”
殷老师显然很想多看看曾经的学生如今变化如何。
尹希犹豫几秒，最后还是说出。
“晨天。他也是殷老师的学生。”
说出晨天的名字时，尹希从殷老师的表情看出，她果然误会了什么。
殷老师的表情有些别扭，有尴尬，有意外，没想到这两个学生现在居然真的在一起了。
“哎，尹希啊，初三时……你和晨天，我……”
殷老师的眼神闪烁，想到曾用过不好的手段阻止学生早恋。即使是为他们好，却忽略了学生的心理，用错了方法。
现在想起，有些后悔，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殷老师，你在我心中一直是个很为学生着想的好老师。”
尹希诚心的话语，化解了殷老师的难言。
余光瞥到晨天的样子似是准备结束谈话，心不在焉起来，而殷老师接下来的话让她心神一凛。
“其实，初三时你和晨天的事是你的朋友来跟我说的，她……”
“殷老师！”
尹希陡然抬高声音打断她的话。好像一只手要打开禁忌的潘多拉盒，被她用力按住。
殷老师吓了一跳，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尹希连忙垂眸，露出淡笑，声音很细很轻。
“殷老师，我现在和安雅薇宁她们都很好。过去的一些事情，我早不放在心上了。”
殷老师惊吓的表情愣住，然后是了然，最后则是长辈对晚辈的疼惜，拉过她的手，拍了拍。
“尹希，你是个好孩子……”
人群开始慢慢向大礼堂走去。
尹希逆流走向晨天，看着他四处张望，皱着眉头，样子有些着急。
“晨天。”
走到只有几步距离时，尹希开口叫他。
晨天转头，看到她，松了一口气般地笑出。在流动的人群中找不到她的感觉，很不好。
“你刚刚去哪儿了？”
“我碰到殷老师，和她聊了几句。”
两人随着人流走向大礼堂。
尹希时不时地看着周围，寻找安雅的身影。
“那个老太婆还在这个学校？”
不礼貌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很不协调。
尹希语中带笑。
“殷老师好歹做过我们的老师，你不用这么说她吧。”
晨天嗤了一声，十分不屑，不以为然的样子像是不听话的学生，温和的气质顿时少了几分。
尹希笑着摇头，不再多说。
走到大礼堂门口时，人群更加拥挤。
推挤间，他们被几个人隔开。
忽然，尹希被人从后推了一把，踉跄向前。
晨天想伸手将她带到自己的身边，却感到有人拉住他的左膀。
回头，看到一个带着甜美笑容的人，娇小的身形在人群中格外引起人的保护欲。
“晨天！”
娇甜的声音，像是捉迷藏时，做鬼的人说，我抓到你了。
尹希被莫名其妙地挤进来，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伸长脖子找着晨天。
黑压压的一片，根本看不清谁是谁，也没注意到有人在她旁边坐下。
“在找谁？”
压低的声音随着气息抚过耳背。
尹希一颤，转过头，僵住，一动不动，也是不敢动。
唇与唇相隔仅几厘米，鼻尖与鼻尖几乎向贴，交换着温热的鼻息。
尹希小心翼翼地向后倾身，避开任何触碰，拉开到安全的距离。
对上那双带着邪气和玩虐的黑瞳，心中默念他的名字，严峻。
“你干嘛一副看到鬼的样子？”
严峻一手搭在扶手上，过于完美的脸不怀好意地凑近几分。
尹希迅速冷静下来，猜测他是和安雅一起来的。
“安雅呢？”
严峻耸肩，将头靠在椅背上，碎发垂在脸颊上，随意的样子更添邪魅。
“走丢了。我被挤进来，就看到你了。”
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一副“我只认识你，跟定你”的纯真模样。
如此闪亮的笑容，让她瞪眼，无言以对。
尹希快步走在校园中。
严峻不快不慢地跟在后面，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拿着超薄型数码相机随处拍着。
“这样从大礼堂出来，不要紧吗？我本想体验一下听报告是怎样的感觉呢。”
语气惋惜，顺便拍下一张古老教学楼的照片。
尹希不理会，继续往前走，但走得再快，也无法拉远两人的距离。
严峻看似悠闲的步调，一步却抵她几步。
“原来中学校园是这个样子的啊。”
语气赞叹，再拍下一张篮球场的照片。
尹希停下脚步，转身，啪啪啪，走到他的面前，扬起面无表情的脸。
“你到底要不要好好找安雅？”
严峻将相机对向她，看了看屏幕中的平凡素颜，又移开相机，转向其他地方，定住。
看着印在屏幕中的影像，嘴角上挑，弯起一个小勾。
“当然要好好找啊。而且，已经找到了。”
尹希顺着相机拍摄的方向看去，表情凝住。
一对相拥的男女印入她的眼中。
安雅的脸埋在晨天胸前，双手抓着他的衣襟。
晨天神色柔和，轻拍她的背。
“安雅？”
晨天叫出她的名字，对她的突然出现感到微讶。
先前尹希跟他说薇宁去了香港，而安雅有事耽误，会迟一些来。
“晨天，我有事想要跟你说，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好不好？”
晨天看着安雅认真的样子，似乎是很重要的事。
回头已找不到尹希的身影，安雅娇小的身形被人流挤得忽前忽后，好像一朵娇嫩的花正任人摧残。
身旁的人对他们堵在门口不动的行为露出指责神色，晨天犹豫一下，向前迈出一步。
“好。”
晨天护着安雅走出人群，来到一个角落处的花坛前。
“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安雅头埋得很低，用发旋对着他，双手不停地扭着衣服边缘，十分不安。
“其实……我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跟你坦白……但，但是……”
声音随着勇气越说越小，像一个做错事想要认错的孩子，却不知如何开口。
晨天有些失笑，想不出有什么严重的事情要让她用到“坦白”。
“如果真的很难开口，就不要说了。”
此时，不远处的大礼堂隐约传来演讲的声音。
“我们先回大礼堂吧。”
怕尹希找不到他会担心，晨天正想要不要发短信告诉她，他现在和安雅在一起。
安雅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满脸坚决，一鼓作气地把话说出。
“初三时你和希交往的事情是我告诉班主任的！也是我和班主任说，是你缠着希，她才会和你交往！”
说到最后，声音已带着哭音。
晨天全身僵直，愣在那儿不知做出怎样的反应。
“对不起！对不起！”
安雅扑到晨天身上，只到他的胸前，紧抓他的衣襟。
“那时候，希和你交往，你们做什么都单独在一起，而我和薇宁总是吵架，没有希护着我，我觉得好寂寞，而且希跟我说，她并不是因为喜欢你才和你交往，所以我就……”
在她说话间，晨天慢慢找回意识，垂眸看着怀中的安雅，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伸出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的神色平静且柔和。
“这样啊……”
叹息一般的话，淡得宛如一阵轻风，飘渺而含糊。
安雅更加抓紧他的衣服，肩膀因哭泣而上下耸动。
“后来我感到很内疚，但是我不敢和希说，怕她不理我了。这件事一直藏在心里，很难受！”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而且选在今天——他们回学校的日子。
“我不希望你和希之间有误会……”
安雅抬起头，泪湿的脸，楚楚可怜。
晨天摇头。
他和尹希之间的误会，在高三时薇宁已解开。
只是没想到是因为安雅，老师才会找上他们。
说没有丝毫冲击和怒气是假的，但现在知道了，又能怎样？
过去那么久的事情，早就无法弥补，已是一生的遗憾。
怪不了，也怨不了。
这是他早就明白的。
安雅不知道晨天摇头的意思，继续说下去。
“我猜，你还喜欢希，打算再追求她，是不是？所以，我才用拍婚纱照给你们制造机会。我不希望你们之间存在因为我的任性而产生的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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