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鬼村
夜晚的云是乌黑的，周围漆黑连成片，着急赶路的人根本感觉不到移动。
“怎么还没到！”博叉驱动龟壳到了多罗的方舟旁边，看了看船里平躺的锦轩，依旧没有转醒，脸色灰白。“这都跑了俩时辰了！”
琉璃和多闻没有出声，但也有些焦躁。
多罗回头看看盘坐在船尾的小鱼“小鱼师妹，锦轩师弟之前送你那个指航的东西还在么？”
莫雨也许是几个人中最沉得住气的一个，她点点头虚空一掏，金色的飞贼跃于她的掌上。众人又飞了一刻钟，莫雨道“嗯，咱们又在绕圈。”这个“又”字用得真妙。
众人都已经无力吐槽了“咱们还是先找个地儿落下，等锦轩情况好些，再做打算吧。”多罗提议。
众人用神识能感觉到地面的样貌，可真的落下了，用肉眼却看不到什么。莫雨看着完全纯天然，一点没有光污染的黑暗世界，收回了神识。修炼了神识，却修炼不了眼神儿，神识和肉眼所见不一致的时候，憋闷。
“腾”的一声，琉璃的手掌燃起了火焰，比火把好用。琉璃把火焰挪得高一些远一些，一个和他们神识所见大致相同的村庄呈现在众人眼前。
村口一棵枯树，树下一口直径五米多的大水井，估计够全村人吃用的。村子里一条土路，沿路建了些茅草房子，大多坍塌了，这是个荒废了许久的无人村。众人跟着琉璃的火焰慢慢往前走着，还没醒来的锦轩，由博叉的乌龟壳离地半米，慢悠悠的驮着跟随着众人，这次是多罗收尾。
“奇怪，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我感觉阴森森的。”博叉搓了搓起了鸡皮疙瘩的胳膊，修炼之人不畏寒暑，这种冷，是由心而生。
“呦，你都金丹期了，还怕鬼？再说了，这世界有鬼么？”
莫雨发现了，琉璃特别喜欢拆博叉的台，她脑补出了两人相爱相杀的画面，好腐啊。
“小鱼，你相信这世上有鬼么？”多闻原本就是能说会道的，好像自打问过莫雨对吞食妖丹的看法后，话也多了。莫雨接着火光看了看四周，不答反问“你相信这世上有神仙么？”
多闻一愣“我是修仙之人，自然信有神仙。”要不然还修炼个什么劲儿啊？不过，又有几人见过神仙？掌门不过元婴期，化神期的只听说没见过，万柳大陆几百年的化神期高手，两只手就数的过来。
“既然有神仙，自然就有鬼喽！”莫雨吐吐舌头，天使的背面是魔鬼，既然有天堂自然就有地狱。
“呵，怎么越说越冷了？”博叉挤在两人中间，贼兮兮“那你们说，鬼魂都在哪里？”
走在最前面的琉璃忽然回头，用剑鞘指指博叉的胸口“在你心里！”
“去！去去去~”博叉快速挥舞着手臂，像在驱赶什么东西。
村里的土路越来越不清晰，地面也越来越陡峭，莫雨感觉到大家在往高处走。入村口的时候，那棵枯树引起了莫雨的注意力，村口的大树所在的位置往往是最有灵气的地方，几人合抱才能围拢的大树没有那么容易死亡。这村子经历了什么？莫雨悄悄和大树沟通了一下，大树虽死，树魂仍在，问来的答案让她有些毛骨悚然。看看大家的目的地，前面隐约可见的篱笆院子，莫雨深深吸了口气。
小篱笆院子在山脚下，离村里有段距离，虽然也有些残破，可至少没有坍塌。透过齐腰的篱笆，能看到院墙上挂着些玉米辣椒，院子里摆了些笸箩。
“有人么？”还是多闻上前，轻扣院门。他轻轻拍了好久，屋里终于有了响动，磕磕绊绊的，然后亮起了光。
“谁？”里面的人颤抖的问，是名老妪。
“我们是正气门的弟子，途径此地，想跟您打听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能餐风食露，又有法宝，当然不是为了借宿！只是不知道飞到了哪里，下来打探一下。莫雨觉得，没有导航甚至连个地图都没有，走路基本靠问，真的太不方便了。
“哦”屋内的人似乎放心了些“这里是少径山，因为出入只有一条小道。不知为何，总有仙家来此问路，许是山上那种有磁性的石头作怪。诸位等太阳出来了，看着太阳走就是了，过了山，诸位的法器也就无碍了。”老妪断断续续的说，间或一声轻咳。
“多谢老人家，叨扰了，就此别过。”多闻不管老人是否看见，对着屋子行礼，准备离去。
“等等！”屋内忽然响起稚嫩童声“不许去！”老妪呵斥道，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众人顿住脚步，一会儿，从屋里跑出一个小孩儿，几步跑到了柴门前，拉开门站在了众人面前。
小孩儿不过总角之年，莫雨估量着他的身高能到自己胸口，扎了俩羊角辫儿，穿了件兜兜上面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狗，光脚披着件有些长的衣服。男孩儿双目囧囧有神，不在乎众人的打量，对着大头的多闻不客气的问
“喂，听说你们修仙之人都有延年益寿的灵丹，匀我几颗。”
呵，好大的口气，莫雨心想，如果真这么容易，多少人靠着丹药拖着性命也就能修得正果了。果然，多闻这种大款都皱了眉“先不说我为什么要给你丹药，延年益寿的丹药即使有，在修仙之人手中也是难得，没道理轻易给你。”
“哼，都说人类多狡诈，果不其然！有还是没有，说个明白就是，我肯定不会白拿！”
“呦，好狂妄的口气，就算我们有，你又拿什么换？”博叉不爽道，现在是什么世道，一个小娃娃也敢跟他们叫板。
“狗儿！回来”屋里的门依稀有个人影，冲着男孩儿喊着，因为气急，剧烈的咳嗽了两声。
“奶奶！”男孩儿倔强的抿着唇，有些恶狠狠的盯着博叉，“你若有，就拿出来，我用命跟你换！”
“狗儿！”门内的老妪终于忍不住，蹒跚着走出了房门。她几乎是趴着出了门，苍老得有些吓人，头发灰白，皮肤皱的像老树皮，眼睛混浊无光，手脚都有些扭曲。
几人看到老妇情况，再看看跑回去担忧的扶起老人的男孩儿，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我来看看！”多罗上前，帮孩子扶起了老人，探上她的脉息，半晌看了众人一眼，微微摇头“药不医将死之人，老人家的身子已经损耗得差不多，活着已是奇迹。”他没细说，老人的内脏已经腐烂得差不多了，难以想象她是忍受着怎样的痛苦支撑到现在。出于怜悯，多罗分出了一丝气息，输入老人体内，缓解她的疼痛。
“嗯”老人舒服的发出了一声叹息，似乎是持久紧张后，放松下来的疲惫。
“奶奶！”男孩儿的眼睛一亮“你能救她！救她！”他执拗的看着多罗。后者摇摇头“爱莫能助，不若就让老人家踏实的去吧。”
男孩儿眼神一变，抬手击向多罗，多罗刚刚探得老人没有任何修为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没料到男孩儿的功法居然如此凌厉。他勉强接下，放开老人急速后退。几人见了，刚要出手，却见老人一把把男孩儿拉到身后，奋力抬起身子挡住了他。
“咳~咳咳，求上仙们饶命，他还是个孩子，不知道好赖，怨我没教好他，他没有坏心的。”
“奶奶，他们是坏人，明明能救你却不救，你干嘛拦着我！”小男孩儿奋力要挣脱出来，一副要咬人的表情，老人死死的拉住他，不让他上前。拉扯着，老人又重重咳嗽了几下，男孩儿终于担忧的停止了挣扎。
“老人家”多罗受到男孩儿的攻击，自然了解了他的来路“老人家，妖就是妖，人、妖不同路，他身上的阴寒之气，本身就在伤害您。”
男孩儿惊讶的瞪向多罗“你胡说！我才不会伤害奶奶呢！奶奶~”他惊恐的看向老人，后者安抚的拍拍他的手，一下一下的，那节奏让人心安“我知道，狗儿最乖了，狗儿不会伤害奶奶。上仙，这是我和他的缘法，你们就高抬贵手吧。”
男孩儿不服输的看着他们，因有老人拦着，他终是低下了头。众人要走，莫雨转身走了几步，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回过头来
“老人家，你想过么，我们今天可以走，但若有一天你死了，他又该如何？”莫雨指了指男孩儿，后者猛然抬头，双眼都是血红的，对着莫雨呲了牙齿。“你忍着一身病痛，活到今天，是为了什么？如果有一天，你走了，谁又能约束他。天下之大，又哪里是他去不得的。”
老妪浑浊木讷的眼神似是看着莫雨，又好像什么都看不见，忽然，泪水盈满了眼眶，豆大的泪珠子，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不赖狗儿，不赖他，我不是舍不得死，我是怕我死了，这孩子就没着落了。”没人怀疑老人的话，特别是多罗，他知道老人活着比死要艰难。
“他，他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我走了，他怎么办。”老人呜咽的哭着，身子佝偻着剧烈颤抖。男孩儿露出不解又担忧的表情“奶奶，奶奶你怎么哭了，我不走，我哪儿都不去，我就陪着你，我不会让你死的。”
莫雨看一老一小抱在一起，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她皱着眉说“是不怪他，他懂什么！”老人一愣，抬起头，脸上还挂着眼泪，双唇抖动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不贪生不怕死，为什么要活到现在？你活不过他，你早晚要走，你晚一天走，他就多一天杀孽。他懂什么？他有无数的修炼方式，因为你，他才用了最糟糕的一种！”莫雨不是指责，她只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不许你说奶奶！”小男孩儿凶巴巴的吼着“没有奶奶我早就死了，我喜欢这么活着！”
莫雨皱眉，露出了不解的目光“你对亲情，也是如此渴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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