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命运
好臭。
姬栋只有这个念头。此时的他如蛤蟆般趴在地上，脸紧紧地贴着臭烘烘的地板。
“这是哪啊…”姬栋本无力移动，可是地上浓烈的脚臭味还是让他生出了些力气，挣扎着坐了起来。
“少年啊，你醒了。”一个低沉庄严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回荡在姬栋四周。“不要惊慌，你没死，是我救了你。至于这里是哪里，那就是一段很长的故事了……”
姬栋一脸茫然，抠了抠耳朵，自己好像是幻听了。“少年啊，不要迷茫，你是命运选出来的人，注定有一段不一样的人生。相信自己，跟从命运的指引，去创造你自己的奇迹吧！”那声音又传了过来，这一次姬栋确定自己没有幻听。“你是谁！”姬栋大声问道。过了数秒，那声音道：“少年，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要跟从命运的指引，我当然就是命运啊。”
姬栋呆滞数秒，然后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除了感到有些疲惫以外，浑身竟没一丝伤痕。他又抬起头，打量这个地方。只一会，姬栋就确认这只是间普通人家的卧室。普通的床铺，普通的书架，普通的摆设，一切都不能再普通。可是应该这么普通吗？出车祸了然后在这种地方醒过来浑身还没有伤，越普通越诡异好吗！
那个声音好像感觉到自己被无视了，咳嗽两声，慢慢说道：“嗯…少年啊，我知道这一切对你来说都很难接受，让我为你细细道来。在此期间你不要乱动，好好坐在那，听我说就好了哦。话说，我身为命运……诶？诶诶！你翻什么呢？不要！不要乱翻我的书！喂！”
姬栋正站在书架前，看着手中那碟随手抽出来的《吉泽明X蓝光全集》，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那声音大叫道：“喂，你这个没礼貌的混蛋怎么能随便翻我的东西！现在！立刻！放回去！你也给我回原地乖乖坐着听我说话！……喂你听到没有啊？你往那边走干嘛，喂喂喂，我警告你啊不要过去！我不允许你过去你听到没有啊！站住喂！”
姬栋干脆利落地拧开了卧室门锁。
这是一个更大一点的卧室，貌似前一间是这间的里屋。屋里的环境三个字就能形容：脏，乱，臭。满地的生活垃圾，袜子，果皮，吃剩的碗康等等等等，姬栋好像还看到了几个诡异的手纸团……在这堆垃圾上面，有一张床，床边有一张电脑桌，电脑桌前有一把转椅，转椅里有个人。
“唉…还是进来了啊，没办法。那再自我介绍一次吧，我，就是命运。”一道猥琐的声音从转椅之后传来，猥琐到姬栋一时间没意识到这和刚才那个庄严的声音是一个人发出来的。
“你好啊姬栋，初次见面，憋客气啊，坐坐坐，就当自己家一样，憋拘束。”转椅旋转，一个男人出现在姬栋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略微秃顶，毫无特色的大众脸上镶着双无神的死鱼眼，眼中还透出一丝丝的猥琐。男人身着白色大跨栏背心，下身灰色大裤衩，二郎腿翘着，细弱的小腿上腿毛林立，不羁的拖鞋一只在脚趾上晃荡，另一只估计在垃圾堆的哪个角落里。
姬栋觉得自己见到了火云邪神。
“啊呀，愣着嘎哈，快坐快坐。”男人一边热情地招呼着，一边伸出手去，开始抠自己销魂的脚趾。
姬栋麻木地看着满地的垃圾不知何处落脚，可是身体的虚弱让他不得不屈服，最终他选择了挪到床边，只挨着一点，木然地坐下了。
“哈哈，这个，从哪说起呢，你现在一定有老多想问的问题吧，要不你先问？”男人哈哈笑着，快意地将从脚趾间抠出来的泥搓成球弹了出去。
姬栋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想说话。
“咋地啊，咋还不说话呢？难道是伤到脑子了？”男人疑惑地问道。
当姬栋看到他把抠脚的那只手中的一个手指伸进了鼻孔肆意地挖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胃，转身吐到了地板上。姬栋边吐边伸出手，阻止男人好心过来帮他拍后背。吐了一分钟，终于没什么能吐的了，男人温和地道：“没事没事，不用管地板，舒服了就行。”
姬栋只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自己明明为了救韩砚被出租车撞飞了，飞出去之前还看到了韩砚的小内内，嗯，好像是粉红色的，很少女…不对不对，现在不是内裤的问题，是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么间臭气熏天垃圾满地的死宅男屋里面对着一个中年秃顶的抠脚大汉！难道自己已经嗝屁了或者说接近嗝屁了？像《源代码》里残缺的主角一样，这些都是自己的潜意识？妈的潜意识里也不会出现抠脚大汉吧！这尼玛什么情况啊！
姬栋揉了揉发疼的脑袋，克制住破口大骂的冲动，想了半天终于开口问道：“你是东北人？”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啊?不是，我就是觉得这么说话挺好玩的，你要是想听我甚至可以用阿拉瓦克语和你交流。”
交流个屁啊…姬栋无力地垂下头，自己好像问了个非常蠢的问题。男人见姬栋好像很沮丧，试探地问道：“要不要来杯咖啡提提神？”姬栋又是无力地摆摆手，现在就是来吗啡估计也提不了自己的神。
“这是哪……”姬栋刚要发问，男人突然摆了摆手，嘴角露出些玩味的笑容。“少年，你要知道你的命确实是我救的，不过我也不想说我看走了眼，现在我决定只允许你问三个问题，不要浪费，好好思考之后再问哦。”
姬栋愣了一下，道：“告诉我……我应该知道的？”男人也愣了，这小子可以啊，之前没觉得他智商有什么出众的地方啊，难道“定势”被祛除之后的影响已经开始了吗？姬栋则觉得刚才的急智和自己的智力完全没关系，他只是想起来了一本叫什么飞升什么的小说里好像出现过这个套路……
男人挠了挠下巴，有些无奈地道：“没想到你这反应还挺快的…好吧，不玩什么测试了，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说着男人点了根烟，美美地吸了一口，姬栋瞥了一眼，妈的旱烟…
“我叫命运，就是你们普遍所指的那个意义上的命运。不过我比较懒，设定好大框架之后，这个世界的运行，每个人的生活轨迹，我一般是不太会掺和的。而且我现在比较喜欢享受普通人的生活，每天吃吃喝喝，看看电影，不用关心那些纷繁的因果线，感觉爽的不行。”男人弹了下烟头，露出惬意的表情，看起来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姬栋表示不信。任谁在一间如同猪圈般的卧室里看一个秃头抠完脚丫子抠鼻子完了还告诉你他是命运估计都会报警的。
男人又吸了一口，这次旱烟直接被吸得剩个烟屁股，哦，或者说是尾部，丫也没过滤嘴。“我知道你不信，没关系，看看这个。”男人一挥手，空中竟出现了三维立体投影一样的画面。
“这不是…刚才在那个路口吗！”姬栋突然发现，这图像的视角就是自己救韩砚之时的视角。“哇……粉色的，不错不错。”男人嘬着烟腚，色眯眯地看着图像。“你再来看看之后的事。”
镜头画面没随着姬栋被撞而旋转，而是继续紧跟韩砚的小内内：韩砚被推出去之后摔倒在地，正要抬头，画面右侧又冲来一辆轿车！轿车虽然已经极力减速，但没法消除强大的惯性，眼看着就要从韩砚身上轧过！
“不要！”姬栋大喊一声，猛地从床上弹起。三维图像戛然而止，男人呸呸吐出几根烟丝，慢悠悠地道：“这就是你在被撞到之后的一瞬间发生的事。那辆要撞韩砚却最终撞在你身上的出租车，是韩砚的男朋友的爸爸开的。他儿子的成绩莫名大幅下滑，打了几次也不见成效，在偷看了儿子手机之后才知道是早恋所致，再加上这个父亲精神方面有些问题，最终导致了今天早上这起恶性的谋杀。不过嘛，被你救了。可是更戏剧性的是你以为把韩砚推出去了就没事了，但你不知道那辆轿车正在超速行驶而且正好就要通过。最终的结局会是韩砚仍免不了一死，而你，这个从小倒霉到大的倒霉蛋，倒霉到毫无意义地赔进了自己的性命。真是一出悲伤得不行的悲剧啊。”
姬栋浑身颤抖，嘴唇紧抿说不出话。男人又道：“小哥，你叔叔要你去医院，告诉你早回家要和你说重要的事，那件事就是，额…好吧你得了前列腺癌……虽然好像是早期吧，不过也真够背的…当然，我还有要告诉你的更重要的事，想不想知道？哈哈不用回答你肯定想知道。”
男人又点了一根旱烟，惬意地抽了一口。“其实你不去救韩砚的话，她不会死。”
姬栋猛地抬起了头，面容狰狞。
男人无奈地摊了下手：“她本来是要回来给你个拥抱的——表达她的歉意同时认真一点地祝你生日快乐…谁知道你给她撞飞了。”
屋顶和地面好像又倾斜了？
姬栋栽倒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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