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馆 > 凡我·皈途 > 第24章 业火破印

第24章 业火破印


将歇的飞鸟倾巢而出,馫狐楼的鸟所还没有落栓,原本渐归的鸟潮陡然换了方向,雾都上空各处都有翼翅冲天而起,妃潼端着下巴,有些无措,“小家伙们这是怎么了?”

        一直负责喂食照顾这些飞鸟的楼役一惊,凝眉道,“莫不是垠图小姐在摆阵,这些飞鸟都被她练过阵。”

        “左姐姐……没事没事,左姐姐既然在摆阵,就不要落锁了。”

        “是。”

        雪瑞就是在这些遮天蔽日的飞鸟中赶回城口的,他惴惴不安的握着请的调解令,穿过因为好奇而将城口围得水泄不通的人潮,就看见一身梳翎衣的左垠图站在腾空的白马上,无数的飞鸟汹涌奔至,在她面前围了口大钟。消瘦的背影通天彻地,双手在雷芒间舞动,可不论多少飞鸟前赴后继赶到了这里,那个大钟都不见壮阔,好像是奔腾入海的绢溪,带着再不复还的凛然赴死。

        “迦叶阵。”雪瑞一口急血快破腔而出,将一楔绢书甩到鹤年·西沣胸口,“你不知道岚城少主身上有无量业火吗,就这样放任不管?”

        鹤年·西沣眼皮一掀,不痛不痒道,“不知道。我只维护都城内治安。”

        鹤年·雪瑞咬牙不再看他,背后的灵镜楼门徒们却乱成了一锅粥,“无量业火……”他不想再看这些人,双目充了血一般,阿图绝不会轻启迦叶阵,迦叶阵是封魔的……忙又调转了马头,冲入被灵镜楼楼众驱散的人潮中。

        耳边满是魔音兽吼及滚雷,左垠图平静的闭着眼睛,双手一刻都没有停,她孤单立在马上,在这恍若魔境的天幕下站成了一道擎天之柱。飘落的飞羽覆在她脸上,难以辨清的焦黑味道扑鼻而来。

        ——轰,一声闷响,鸟兽大钟一角泻了个洞,女子额角的青筋似要破皮而出,心跳响如擂鼓。行迹袅袅一缕黑炎飘了出来,左垠图睁开双眼,看见飞鸟大钟里烈焰裹身的男人,她屏住呼吸,手诀再变,愈多前赴后继的飞鸟一股脑的冲来弥补缺口,前排的鸟兽刚一靠近黑炎,身躯蓝光明冽,竟张口吐了佛吟,语焉不详的经纶朗朗飞扬,可惜抵不了片刻,立马又被烧得尸骨无存,骨渣都落不了一粒。

        不谙世事的飞鸟不闻惧意,源源不断的赶来,凶悍决绝的将缺口堵了上去。女子面色沱红,发尾焦黑,一身嘉衣都被那短暂一息的高温炙烤得枯黄焦脆。

        “我列梵音护你重施封印,不要冲了我迦叶大阵。”她大喊道。无量业火以大地为鞘,梵音定是管用的,否则他不会每次都受用。

        不管他是否能够听到,心中念印,压着迦叶高耗的脉络再施了一术,迦叶阵没有抵挡同源之人施的另一道风阵,可梵音没入大钟内里后却被什么格挡在外,她拉不了他入阵。

        是他的阴阳术。马上明白过来,她又重复了一句,不见回应匆忙喝到,“执宇少主。”

        这恍若另一世人间的呐喊终于得到回应,他接纳了外来的阵气,梵音阵成,在迦叶阵和灭世业火中摇摇欲坠织了张无形的大网,无边的地气被抽了上来,在一片狼藉的血地上潆绕出可能的新生。

        浴火未死的雷厷撑着斥方戟来到阿烨砸的大坑前,小少年还没断气,睁着眼睛衰竭无力的冲着这个一身疮痍浴血而来的人艰难的喊了声,“姐夫。”

        雷厷伸出血肉模糊的手将少年抱了出来,“你看。”

        这是怎么回事?他愣住了,说不出话来,躺在地上,漫天都是飞鸟,刺耳的尖嚎快要将这方天地淹没,从小养在高墙后院的少年哪见过这个场面,良久反应过来,“执宇家,那个……混蛋,在哪?”

        雷厷的伤看起来严重,实际上都只是些可怖的皮肉之苦,执宇·牁仇的蝶火虽妖冶,但他好歹也有护体风阵,一相磨损下来筋骨还是尚好的,他瞪目欲裂,指着那口飞鸟大钟,“他自顾不暇。”

        斥方戟上还有红芒流窜,他引下的落雷没有人主动牵引,却是也没有消散。

        “不能放过他。”执宇·牁仇身陷囹圄,这是他的机会,今日一干门将折辱在此,不杀了执宇·牁仇怎么有脸面回洛栤墟。雷厷握紧了斥方戟,臂上精肉因为用力淌下潺潺的血水,他浑不在意,回头对小少年说道,“在这等着,我杀了他,咱们马上就走。”

        如果前面有一面镜子,左垠图就能看到自己全身的青筋暴烈得像条电蛇几乎要抽出来了。迦叶阵是大阵,独自持阵几乎是勉力支撑,若不是有馫狐楼豢养的飞鸟,她能成功封住破印而出的无量业火根本不可能,她只能等,等执宇·牁仇自己将之压下,或者馫狐楼以为任务无惊无险完成的楼众能够赶过来助她一臂之力……

        每一刻都是灵力供不应求却绝不能断的煎熬。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这样力弱过,梳翎衣在这历万年来人人胆寒的天灾面前薄弱得像块破了洞的抹布,飞鸟大钟不间歇泻出的缺口都能迎面将她震得心脉一颤,皮肤赤痛欲裂。

        足下白马惊恐长嘶,四蹄生出翅翼被高温逼吓得随时要退回去,它瞳仁中溢满苦楚,不愿放弃主人苦苦挣扎。

        “别怕,马上有人来了。”左垠图低声安抚,刚说完这句背后就被削了一道罡风,又痛又麻的电弧劈开已经脆弱不堪的梳翎衣在她脊背上凶狠的翻出一块狰狞的皮肉来,再深一点就会伤到肋骨。

        身后有人冷冷的道,“你让开。”

        左垠图吃痛,却没有办法运气应付,一个迦叶一个梵音,她再没有多余力气来面对这个背后出手的小人。

        “我已经给够了你们鹤年王府的面子,姑娘,执宇·牁仇乃我族死敌,今日必杀他,你再不让开,休怪我伤及无辜。”

        “蠢货。”左垠图咽下一口猩血,纹丝不动。

        雷厷显然不是个开窍的人,自顾地挥了一戟,“莫怪。”

        感受着那道罡风越来越近,左垠图大脑一片空白,背后却惊起刀戈之声,鹤年·雪瑞持剑赶上,凭空钓在女子背后,道,“扩阵,于清笙漫他们已经站好了位,换阵眼持于清身上。”

        “不行,清叔掌控不了扩大的迦叶。”

        “你还能坚持吗?”他被女子背上那道伤刺红了眼,尽管回去调人已经是千赶万赶,却还是差这一步,可惜他是个剑师。

        “可以。”女子斩钉截铁,目光四转,馫狐楼最精良的阵师已然齐聚,十指蹁跹,飞鸟骤停,鸿蒙中有看不见的力量在这片大地上苏醒。再没有后顾之忧,左垠图闭上双眼,嘴巴微张,连串的话语从中飘出,不像是人言,甚至听不出她的本音,更听不出是男女老幼,好像有天外来客寄居在了这个苍白的女子身上,它们在窃窃私语,带着交头接耳的肆虐,蚕食万物的生机。周身泛出蓝光,与地面上方位各异的人遥相呼应。

        雪瑞觉得自己好多年没有再这样握紧过手中利剑了,他盯着雷厷蠢蠢欲动的目光,死活想剜出他的血肉,但他还是尽力在压制,勉力平声道,“执宇少主是我王府的客人,可否请雷厷公子今日给个面子,还是罢手吧。”

        “难道我不是你们鹤年王府的客人吗,鹤年王府这是什么意思,平白无故插手私人恩怨,可否是太霸道了一点。”

        “公子还看不清吗,执宇少主身上封有无量业火,稍有差池,公子以为自己能独善其身?”

        “无量业火?”他一愣,后又斩钉截铁,“不可能,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封在人的身上,这位大人想要寻个说法帮他开脱,也莫要当再下是三岁痴儿。”

        “如果不是因为无量业火,你以为就凭你,刚刚还能活下来?”

        雷厷眼眸下压,显然被踩了痛脚极为不甘,“如果我说我今天无论如何必须杀了这个人,鹤年王府也要拦在他身前?”

        雪瑞挑剑于身前,再没有谦谦和气。

        两人迎头撞击,利剑劈在斥方戟上赫然就是一个缺口。寻常武器和宝器一相比较,高下立见。雪瑞脱剑结印,地面隐现山崩之势,官道上碎石飞舞,将落在迦叶阵中的奔雷逐个拦截。

        无量业火四个字一出,看热闹的人成鸟兽散,眨眼城口只剩下少数艺高人胆大的外客和检岗士兵。鹤年·西沣守在城门下巍然不动,身后的楼众却没有这样的定性,怯怯道,“楼主,不能让那疯子惊了馫狐楼的阵啊。”

        每一楼楼主个性迥异,连带门下门徒都不同程度的心性。灵镜楼私下里跟辩机楼最是亲近,鹤年·西沣每每见到鹤年·诸钺都要谦逊的挽礼,敬一声‘兄长’,鹤年王府上下都十分清明灵镜楼和辩机楼穿一条裤子互相狼狈了不知多少年,因此很会站队灵镜楼楼众对待馫狐楼众人时大多也没有亲近的脸色,只是,这眼下,连门生都冲着‘无量业火’这四个字觉得不该袖手旁观时,鹤年·西沣却是毫不在意的道,“怕什么,无量业火真的破印而出不是还有这城墙吗。”

        “这城墙防得住无量业火?”

        “不知道。”他竟然微微笑了一笑,“从没试过,也许今天正好是个机会。”

        门生冷不丁吓出清泪,“雪瑞大人拿来御座的御令,我们也不要管吗?”

        “管啊,不让执宇少主在雾都出事,可他不是已经出城了吗。”

        “这……”

        “着什么急,”鹤年·西沣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好好看看馫狐楼的大阵吧,好好看看他们是怎么爬到了第三楼的位置。”


  https://www.bqwxg.com/wenzhang/77/77096/4083663.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wxg.com。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qwx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