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言辞锋利杨氏女
宋珩娘哭泣的样子吓得于妈妈不轻，她忙跪下磕头道：“两位娘子，方才是我胡说的，请千万别往心里去，是我关心我们家玥娘子而急糊涂了……”
杨葭确实有点同情宋珩娘有一干极品亲人，变沉默下来，反倒是杨芊得理不饶人：“听说于妈妈是伺候了姑祖母多年的老人了，能从延州带来大名府足见你是个聪明人。你这样子的忠仆都埋怨起我们杨家了，其他的人更不用猜就知道怎么想的了。玥娘表姐都这样了，你不说帮着劝解，反倒是在一边胡乱折腾。”她又转向宋珩娘，道：“我劝珩娘表妹也别太顾及旧情了，这样子不忠心为主的奴才早早发卖了才是。”
于妈妈正是吓到了，忙不迭地磕头求饶。便是宋珩娘，也没有想到杨芊说话这般犀利。她心乱如麻，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那神色看起来极像受了大委屈样，最终竟将目光投向了杨葭。杨葭只觉得好笑，对宋珩娘的好感也稍减，没有接她的眼神，而是坐到了宋玥娘的床沿边。
杨葭看向目光呆滞好似被雨水打耷的沈宋玥娘，前世里她也是寻死未遂后和宋家人离了杨府，住进了杨家在城西靠近城门的一间二进的小宅子里。听说她为了生计做起了卖绢纱花的生意，就是太夫人都以为她变得清醒了懂事了，想给她说门不差的亲事的时候，她竟然又和大郎杨冯搅合在一起了……
无论任何时代，对于宋玥娘这样盯着别人丈夫的女人，她是没有丁点好感的。她冷冷地道：“看来玥娘表姐是恨透了我们杨家了，居然在我们家上吊，传出去了，是杨家逼死亲戚孤女。表姐以为让我们杨家背了这个恶名，你就能如愿了？你也太天真了，杨家在大名府的名声如何，可不是表姐你能折腾掉得。”只有二老爷杨清那样的混账才能折腾坏杨家的名声。
宋玥娘并非是无知无觉的，她听了杨葭的话，无神的眼眸微微一转，看向了杨葭挂着冷嘲之色的脸上。
杨芊也瞧见了宋玥娘的动静，也嘲讽道：“我们杨家待亲戚满大名府的人都说厚道。玥娘表姐你若是不满意了，大可以和姑祖母说离开杨家，不用住在咱们家里头。用不着一面不满意咱们家说咱们家的不是，一面却仗着我们祖母念旧情怜贫惜弱的心思在杨家白吃白喝，还算计哥哥们！”
她的话才落音，宋玥娘苍白的脸色就气得通红，她抬手指着杨芊和杨葭姐妹，双眼中的泪珠子不要钱地往下流，“我们宋家也是延州百年大族……我是宋家的嫡出女儿，你们，你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庶出的孽种罢了……谁要算计你们家的郎君，你们是存心想坏我名声……”
“嗤——”杨葭忍不住嗤笑出来，她见过不要脸的人，但是像宋玥娘这样脸皮厚得能走马车的还真是少见呢。“五姐，你也莫要再说什么了，瞧瞧人家死都不认账还嘲笑咱们是庶出的，不配和她说话呢。指不定咱们说多了，我们还被说是诬赖人呢。”
杨芊气极，她虽认清了自己庶出的不比嫡出的贵重，但是也是杨家的女儿，怎么都比宋玥娘这个上门打秋风的亲戚家的小娘子贵重的。随冷笑一声，咄咄逼人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今日可算是见识到了。幸好没有死在咱么家，不然咱们家这富丽堂皇的客院以后怎么住人哟？都被人给熏臭了。八妹，我看我们还是快些离开才是，免得沾染上臭味就不好了。”
宋珩娘瞧着自家姐姐的一席话，将杨芊和杨葭都给得罪狠了，急得眼泪流得更急了。只能抓着杨葭的手连连摇头，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想死还不容易？等离开了杨家，凭你是吞金还是跳河，抑或是投井……哪一样不能死？却偏偏选在我杨家自尽，一看就知道是别有用心的。”杨芊丢下一句话，就要拉着杨葭离开了。
杨葭却捏了捏宋珩娘的手，低声道：“你也不能只顾着姐姐，你阿娘也受伤了呢，她也是疼你们姐妹的。”希望宋珩娘能看住高氏，莫让宋老夫人如前世般逼死高氏。
宋珩娘怔住了，猜测杨葭这么说的深意，杨家姐妹离开了也没顾得上阻拦。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杨葭看着庭院里盛开的各色花卉，说出了后世流传极广的一句话来，杨芊听罢也连连点头，撇嘴道：“宋家人不就是不要脸么？真不知道她们都在想什么？”
姐妹俩这边感叹着，就瞧着另一条小径上大夫人魏氏，已经被壮实婆子们扶着走的高氏，姐妹俩对视一眼，闪避到了一颗杏花树下，等一群人进了客院，这才不约而同地长松了一口气。
“总觉得这段时日家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我现在反倒盼着快些离开祖宅去汴京呢。”杨芊叹息道。
“是呀，也许到了汴京就没有这么多事儿了。对了五姐姐，我听说邹先生去世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杨葭心知肚明邹应之死绝对和杨家有关，但是其中的隐情，杨芊是不是知道呢？
杨芊的双眼眸突然跳动了下，神色有些躲闪，“邹先生啊？不是说是受了风寒高烧去的吗？大夫人已经让人送去了奠仪，咱们是晚辈又是女弟子，有机会去庙里在佛祖面前多磕几个头便是了。”心里却将邹应给狠骂了一回，想起老二房的杨蓉因为邹应的死据说病了好几天了，更是恨得不轻。
杨葭一看杨芊这神态，便知道她是知道实情的，定是刘姨娘告知她的。相比之下吴姨娘可真是不能让人依靠呀。
没出三天宋家人便搬出了杨家老宅，和前世一样搬去了城西的靠近城门口的二进小宅子里，宋家人的消息也不时断断续续地送了进来，什么宋老夫人对着高氏非打即骂啦什么宋老夫人被气病啦等等，杨葭没有听见高氏的死讯，便对宋家的消息淡了，一门心思都在收拾自个和六郎的行李上，一晃就到了月底，三娘杨茵也嫁去康家整整一个月了，这日正是她归宁的日子，也是宋家姐妹下了帖子邀请魏县大户千金来聚的日子。
魏县知县家的千金康珍娘，和杨家一样的大族陈家的三位小娘子、康家长房、二房的娘子等都来了，花园西隅的在水居阁一派热闹，四面敞窗大开，春风轻拂花香扑鼻，而在临北的一面更是搭了个小台子，请了几个女伎人在说唱世祖皇帝的周皇后的传奇故事。
亭子里头都是年龄差不多的小娘子们，围坐在白石圆桌边，一边用着杨家厨娘最拿下的糕点，喝着杨家最好的茶汤，一边和身边的人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
杨家的小娘子们，最长的是杨茹，她又是嫡出的，自然是以她为首的，她笑着和众人一一打过招呼了才道：“今日春光正好，总不能只坐着听女伎人说古的，我们不如放风筝呀？我昨日让人去街上买了十只风筝，大家来挑喜欢的。”
小娘子们自然都是同意的，纷纷赞起了杨茹设想周到，都跟着杨茹去挑风筝了。杨葭和同族姐妹们是东道主，自然是最后挑的。老四房的杨芝的眉头都皱了起来，低声嘀咕道：“只顾着自个出风头，若是早些告知我今日要放风筝，我便将阿爹卖给我的金鱼风筝给拿来了……”
杨葭心里暗自摇头，杨芝是老四房唯一的孙女儿，素来被四老夫人宠溺着，这次去汴京更是要一起上路。虽然前世的记忆相隔多年，杨葭也记得这一路上，杨芝没有少惹出麻烦来。
杨葭取了最后一只风筝，是一只普通不过的蝴蝶风筝，她笑了笑，并没有在意，当杨茹装着大度要拿她的燕子风筝和自己调换的时候，杨葭拒绝了，“不管什么样的风筝，只要能飞到天上去那就是好风筝。”
杨茹也不坚持，反倒是引得陈家的沁姐投来了探究的目光。陈沁的祖父乃是前文渊阁大学士，中书侍郎陈靖，虽则已经告老在家，父兄也都出仕为官，若非陈氏一族宗族不旺，杨家也得看陈家眼色的。即使是这样，陈沁在魏县的一干千金之中，身份也是极为矜贵的。
女孩儿们在丫头们的帮助下嘻嘻哈哈地放着风筝，杨葭跑了两回不见风筝飞起来，正想试第二回，眼角却扫过远处石榴树下猫着的百灵正紧张地招着手。杨葭神色一动，让小桃拿好风筝，就朝着百灵跑了过去。
“八娘子，出大事了，方才前门传来消息，说是六娘子竟然一个人自庵堂跑了回来。大夫人那儿大概是因为三娘子在康家的事儿生气，一听说六娘子回来了，气极了，让婆子将六娘子和求情的吴姨娘都给捆了，说是不到年底不许她们回来呢。”
杨葭心中暗骂了一声，杨艾这个没脑子的家伙竟也能自庵堂跑回来？沉思了片刻后方道：“你也不用再去打听六娘和吴姨娘的事儿了，你现在去看着六郎，免得姨娘不在他害怕了。我正在陪客人，六娘回来的事儿我可是丁点也不知道的。”自己也唯有装作不知道而已。
另一端被绑着手脚丢上马车的吴姨娘和六娘母女两个都是眼泪汪汪的，碍着守在一边的两个壮实婆子，吴姨娘也不敢说大夫人的坏话，只得哭诉自己和六娘命苦，杨葭是个不孝的女儿云云。而荷风院里头，三娘杨茵扯着帕子不安地道：“阿娘，这样好吗？吴姨娘是八娘和六郎的生母呢，将她也送去了庵堂，八娘和六郎晓得了不知道会多伤心……”
大夫人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杨茵一下，看着女儿有些苍白的脸色，她心里当真是不放心啊，这个三女的兴智都及不上比她小五岁的十娘呢，过两日她就要带着十娘去汴京了，太夫人又不看重三娘，若是被康家人欺负了可怎么办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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