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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死前的视线


两人走进木长龄的家。罪案发生后木长龄的家就被锁了起来——虽然警方已经取走所有被认为有用的证物,但是任何人都不敢说自己一次就能收走所有信息。为了防止有遗漏,以及这些遗漏的东西被人破坏,警方在走后就为木长龄的家换上新的门扇,一把锁锁起来了。即使是木长龄的父母回来了,也暂时不能入住。

        薄鸣掏出钥匙开了锁,门一开便涌出一股腐臭的味道——尸臭有时是最难散去的东西。初云不由自主地用领子捂上嘴。薄鸣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打开灯,她在屋里环视了一圈,走到曾经陈尸木长龄的床边——那里的被子已经被当作证物完全揭走,只剩下了光光的床板。她看了床板一会儿,忽然坐在了上面。

        “啊!”初云失声骇叫,“那……那里可是睡过死尸的……”

        薄鸣没有应声,只是拿出一张照片——那是木长龄还被捆绑着时的照片,然后模仿着她的样子躺了下来。

        “哦……”初云稍微明白过来,但还是感到惊恐和反胃,“你是在……模拟她的死前印象?”

        有些推理论著中介绍过这种方法。就是探员通过模拟死者死前的状态,以代入死者死前的心理,来搜寻证据和得到启示。他虽然也知道这种理论,也觉得这种方法并不古怪,但看到有人真这么做的时候,还是感到毛骨悚然。

        薄鸣躺好后,眼神便开始涣散。初云也紧张了起来,就像在等待占卜的结果——当然了,他知道那不是占卜,但就是有这种感觉。

        “我现在……是她死前的姿态吗?”薄鸣问他。

        “好像……有点……”初云看了看她放在桌边的照片,又努力回忆了一下,“头还要在往上扭一点,对,就这样……”

        薄鸣照他说的样子做了,思忖了一会儿,忽然一下坐起:“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初云的心狂跳起来。

        “因为木长龄死的时候是闭着眼的,所以大家都以为她是昏迷中不知不觉死去的……”薄鸣抬头看着天花板——那是老式的木制天花板,一根横梁撑着几块木板,“但我总是觉得可能不是这样……果然不是这样!”

        “那是怎样的?”初云似乎明白了一些,仔细想想却弄不清自己明白了什么。

        “如果木长龄死时是昏迷不醒的,那她的脖子肯定是软软地垂着的,绝不会扭着往上看,这证明她死前有段时间清醒了过来。然而如果那时她仍然被被子蒙着,她也不会是这种姿态。”

        “这么说……”初云猛然省悟,接着感到毛骨悚然。

        “是的,她死的时候,并没有被被子蒙住。那是谁在她死后给她蒙上被子的呢?只可能是凶手!她死的时候凶手在她身边……可能是凶手弄醒她的,在逼问她什么东西……她不说就继续绑着她,直到她窒息而死!”

        “天哪,这禽兽!”听着薄鸣的叙述,初云感到心惊肉跳,接着便义愤填膺,“怎么能这么残忍……”

        “而那时她却看着天花板……”薄鸣双手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如果是一般情况,她应该盯着凶手……她却看着天花板……这么说天花板上有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

        他们赶紧搬来梯子,薄鸣爬到那根横梁边——那里是木长龄死时目光正对着的地方——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有一块地方有些划痕。她就试着抠了抠划痕旁的木板,发现有一小块可以移动,便把它卸了下来。薄鸣伸手到里面掏了掏,忽然脸色大变,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小的精锻小包来。

        初云激动得声音都颤了:“这是什么?”

        薄鸣也很激动,三两步抢下梯子,戴上手套打开小包。

        然而他们却颇为失望。包里有东西,却不是他们所期望的明显的证据或线索,只是几颗彩色的小珠儿。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她在死前还要盯着看?”薄鸣颇为失望,也颇为迷惑。

        初云也是一样,但这些小珠儿让他感觉似曾相识,便仔细地辨认起来:“哦,这是蓝绒晶,这是红竹石,这是红蚕石,这是橘子石……这是石碑护身符。”

        “石碑护身符?”薄鸣更觉得摸不着头脑——这哪里有石碑啊?

        “只是一种说法啦。”初云又仔细看了看那些珠儿,确认无误后说,“这是一种护身符袋,有人认为这几种石头混在一起能有强大的招福化煞的力量。”

        “我可从没听说过。”薄鸣疑惑地说。

        “你不知道很正常,这是最近才在网上流行开的一种事物,据说是从东洋,也有说是台湾传来的。”初云又仔细地看了看那些石头,“难不成这些晶石里有她的死亡讯息?”

        薄鸣已经从失望中缓了过来,也仔细地看着那些珠儿:“不知道……不过这些东西一定有着特别的意义,否则她不会在死前还盯着它们看……”

        “会不会凶手找的就是这些东西?”初云眼睛一闪。

        “不会。”薄鸣微微皱着眉头,“我想他应该是在逼问那块古董戒指的去向。戒指盒上的痕迹证明盒子被人发现过……却没有发现盒子中的秘密……也许他从木长龄口中逼问出了戒指的下落,或许他自己找到了,但是没发现盒子里的机关……不,应该是后者,如果木长龄为了保命而告诉他盒子的下落的话,没理由不告诉他盒子里的机关……咦?这是什么?”

        薄鸣撑开口袋,从里面拨出了一根头发和几片指甲。

        “护身符里还要放这些玩意儿吗?”薄鸣问初云。

        “应该不是吧……”初云也很讶异,仔细看那根头发,发现它似乎被染过色。还有那几片指甲,上面似乎附着什么东西。而他清楚地记得,木长龄的头发没有染色,指甲是如何记不清了,但是凭感觉不像是她的。

        “会是凶手的吗?”

        “目前只能这样想了。”薄鸣苦笑着把这些东西装回去,“我带回去给鉴证科的人化验。”说完看了看窗户外的天色——窗外的黑暗里微微透亮,就像混入了水银,这表示天即将亮了,“你赶快回去休息吧,相信你也是一夜没睡。”

        “哦,好的。”初云回答的时候有些犹豫——不知为何,他竟好像有种恋恋不舍的感觉。然而他却不敢表示,只有目光晦涩地看着薄鸣锁上木长龄家的门,然后消失在黑暗里。

        薄鸣把符袋交给了鉴证科的人化验,自己则拿着相关的照片——她把所有的物件都拍了照片,研究其中的含义。她也觉得除了那些头发和指甲外,这个符袋里应该另有“内容”,但是无论怎么想都无法找到头绪——她知道的信息毕竟太少了。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忽然想起初云所说的那位美丽阿姨的悲惨往事来,便下意识地打开电脑搜索。然而这个事件年代已经很久远,在网上没有查到。她本打算放弃,却意外地在一个论坛里发现了相关的信息。那是一个愤青在竭尽全力地宣传自己的思想,让女人自尊自爱,在引述例子的时候提到了那则新闻。虽然事件引述得并不很清楚,但提到了报纸的名称和刊登的大体时间。薄鸣心念一动,便去资料室调取这期的报纸——不知为什么,她似乎觉得自己必须弄明白这件事。

        这件事是真的。在本市的市报上有过报道,还附有图片。薄鸣感到心稍稍放下了些——为什么会放心?

        安心之后她又浏览了一下新闻的内容,忽然感到心头一凉。新闻中特意登出了那对哭泣的父子的照片,虽然眉眼都被马赛克遮住了,但是孩子脖子上挂着的怀表被清清楚楚地照了出来。那个怀表十分眼熟……不就是张源手里捏着的那块吗?而这孩子叫什么?张某?

        犹如有一阵冷风掠过背脊,薄鸣赶紧算了算那孩子现在的年龄,果然是和张源一样大。薄鸣感到一丝冷线从心底直刺入脑,接着在脑中激发寒流席卷一片:也许孙亚男找上初云是另有内幕——远比她怀疑的还要深远的内幕!

        专案组的民警其实一直都没放弃对张源那条线的调查,但是一直都没结果。现在加大力度来查,依旧没有结果。“张源”已经被确认是假名。在有前科的人当中也没有找到和他有类似特征的人——赵大麻子“呆性”发作,愣是把所有可能符合条件的人的资料全部调出来挨个地比对,眼睛都要看成斗鸡眼了,却依然一无所获。对他的前同事和房东的询问也没有结果——这家伙简直是个隐瞒身份的天才。他对别人并不是什么都不说,而是什么都说,但是没有一个是真的。调查人员照着这些线索找过去,结果全扑了空。最可气的是他说自己家在某个山里有个小木屋,调查人员跑过去一看,竟发现那是一个瘟神庙,里面供着一个瘟神爷,青脸红胡子的,差点把调查人员气晕过去。

        听说这些后,薄鸣骇笑之余,也暗暗认定此人是个犯罪高手。只有高级的,甚至是职业的罪犯才能如此彻底地隐藏自己的身份。

        但是即便是谎言,也是真实情况的部分投射。薄鸣决定再去询问张源的房东和前同事,不过她询问的不是些常规问题。张源是谁,她心中已经大概有个底了。她想要揣摩的,是张源的心态。

        房东和张源的前同事早已被问得不耐烦了,一见到薄鸣就想躲。还好薄鸣问的都是些新鲜问题,他们才没有崩溃。然而令他们讶异的是,薄鸣问的问题不仅和其他警察问的不同,而且十分怪异,简直是不靠谱。薄鸣问的尽是些张源生活上的问题,而且非常琐碎。比如说他平时喜欢看什么电视节目,喜欢谈论什么话题,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讨厌什么样的女孩子等等。往往越是琐碎无用的东西越能深存于人的记忆深处。他们经过薄鸣的启发后,记忆之流滔滔而出,一下说了很多,说到最后连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都是废话。然而令人骇异的是,薄鸣竟然听得颇为认真,甚至还用笔记下了一些。对此大家咋舌不已,用骇异的目光送她离开,心想这个警察真是与众不同。

        对于他们骇异的目光,薄鸣一点都不在意。他们不懂是应该的。因为她问这些不是为了确定张源的踪迹,而是为了给他进行心理侧写,而且她基本上已经完成了。

        张源,对电视剧、娱乐节目和八卦新闻都不感兴趣——换言之,对娱乐类的东西都不感兴趣。这种人并不像某些戕害人性的道德家所说的“热爱工作,心无旁骛”,而是精神长期处于紧张压抑状态或是受过严重的精神创伤。张源对朴素、内向的女孩子很是尊重,而对漂亮,尤其是穿着大胆的女孩子不大待见,甚至非常厌烦,证明他可能因为漂亮和开放的女人受过伤害。他偶尔会跟身边的人谈论谈论社会新闻,一提到卖淫嫖娼的事件就有点激动,对“失足妇女”抨击得尤为厉害,这便进一步证明伤害他的人可能是妓女。而这个妓女是谁呢?从他生活中的另一个蛛丝马迹便能找到答案。

        张源在和人聊天的时候从来不提及他的母亲。在别人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也会下意识地回避。证明他的母亲曾经让他受到很大的精神创伤,甚至蒙受很大的耻辱。这几点综合起来,证明张源很可能就是初云记忆中的漂亮阿姨的孩子。而那个孩子——薄鸣查阅了公安局的内部资料,发现他叫张平。

        发现他的名字如此平平无奇之后,薄鸣颇为不适应,因为这个名字的确不像是一个变态杀手的名字。是的,薄鸣已经怀疑张平就是这一系列杀人案的凶手。

        虽然张平的心理侧写并不能说明他有严重的心理偏差,也不能说明他完全符合本案凶手的条件,但是目前所知的信息已经完全能让他被归入嫌疑人的范围了。为了稳妥起见,也为了进一步揣摩他的内心,薄鸣去了张平的故居。那里已经几经转手,目前空着。吊死张平母亲的那棵树——她现在也知道了,初云记忆里的那位漂亮阿姨叫伊云——至今仍在,而且高大挺拔,枝繁叶茂,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吊死过人的关系,似乎有种阴森的气息。她走到树下,仰面看向树顶,揣摩张平仰望着母亲的尸体时的心情。那一定很羞耻、很愤恨,但也会很悲伤、很痛苦……薄鸣忽然感到一种窒息的痛感,赶紧捂住胸口,心理代入也不得不终止。

        “没关系的。”她捂着胸口,轻声地安慰自己,“没关系的……以后就会好了……一定会好……”

        不过即便心理代入被终止了,薄鸣还是可以隐约窥见张平黑暗而又充满血腥的内心。张平因为母亲的死遭受了巨大的悲痛,又因为母亲的“罪恶”而蒙受了巨大的耻辱。这两种情绪搅和在一起,引发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仇恨。他憎恨母亲,憎恨和母亲一样的女人,所以才会残杀那些妓女……

        是的,不知不觉之间,虽然本案的其他死者身份仍没有被确定,但专案组已经默认为她们都是妓女了,公开的或是暗地里的。薄鸣也是如此——不过心里还有一小部分在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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