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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积怨


凡是狐狸,尾巴终必露出!

        ——鲁迅《书信,给杨霁云》

        上课一个月,班级某些人的狐狸尾巴露了出来,逃课上网已成为家常便饭,吴言加入纪检部对自己没形成帮助,相反为别人做了嫁衣,每逢查课必会得到几波人的敬重,查过课之后又是相见知其名而不言一语,吴言怅然。刘耳边有了风声开会将十二个人分成三组,指定查课时都分开通知,查人的方式也从原来的点名换成了用塑料袋装纸条,上面写好自己的信息,一个萝卜一个坑;避免某些人动歪脑筋。这一创新性的变革让各班有所收敛,而吴言也找到了合适的理由推脱。

        但不变的是网吧,变的只是逃课的方法。他们把眼光又瞄到了扔纸条的塑料袋。因此,吴言又多了一项新任务。这个不字到底有多难说出口,直到吴言两只眼逼急了也只是面沉似水的一句“你让任鹏多帮你交一张,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诚然,纸包不住火;看似安宁和谐的一切其实隐藏着大危机。和往常一样,一三五大一,二四抓大二,六日查大三。今天周五轮到二组查市销心理的课,吴言照例得到大家的敬重,任鹏、尤文冈、许学国人手下面多好几张纸条,吴言心底暗暗叹气,表面上却也一声不响。查完收工,四人刚要走,孙导凶神恶煞的杀过来,责令几人别走,一脚踹开了教室门,新来的女老师被吓得撑目结舌,两眼窝胀的好似两鸡蛋,以为教务处的哪位大领导来了,却不想嗷嗷几嗓子实则导员来查人,肚皮气的如同被敲过的□□,嘴更是撇到了耳后根,用手拄着头不言不语。

        众人被暴风雨浇的直哆嗦,孙导迅速的点完名,两班各差十人,后果不言而喻。孙导一踏进教室吴言就知道大事不好,蹲在地上开始翻扔进去的纸条,刚找到董武和姚伟斌就听教室里吼叫两个班长,吴言心说完了。

        果不其然回到办公室两边一比对多出来的那八张是鬼扔的,孙导喊来刘鸿生质问其原因,刘鸿生乌沉沉的脸压低了声音问谁查的,吴言在墙角里举起了手。孙导大发雷霆,把烟头扔在地上用鞋跟踩灭,抄起文件砸向吴言。

        “你班的人,你查的课,玩的挺溜啊!我看你这点职务也是干到头了,不用干了……”未等孙导说完吴言率先替自己辩护谎称确实仔仔细细的盯着,可能是有人夹了两张纸扔进来,他没注意到。

        袁珊心领神会,立刻也装作恍然大悟,说明清查时的确发现一张大纸夹小纸的情况,吴言至此才逃过一劫,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免不了一番语言上的侮辱,吴言一声不吭在心里问候那几个男生祖宗。

        孙导骂到口干舌燥吩咐值班女生给沏杯茶水,自己往里扔了两块冰糖,酌了一口“楞球什么呢,往出走,打电话把他们都给我找来”

        现实就是吴言东边受气,他们西边玩游戏。吴言自然是不能发怒的,凄凄冷冷几句话告诉他们孙导今天亲自查课了,你们马上来办公室。八个男生低头耸脑琢磨着怎么蒙混过关。

        孙导“说说吧,怎么回事”

        “同学阑尾炎犯了,送他去了医院,急诊人太多,挂号都用了好半天……”孙导狰狞的笑两个颧骨尖尖地突出来,五个手指□□头发里揉搓着,像耍猴一样看着他们演戏。

        孙导绕到八人背后,郑浩还在编故事。不由分说上去就是几脚,众人被揣得踉跄,屁股火辣辣的疼,嘴里也没什么病人,没什么堵车了。

        “编啊,接着编”众人无声,脸色如霜打的茄子又黑又紫“干啥去了,问你们呢说话,聋呀咋的”

        贾方舟在办公室同孙导比较熟络讲了真话,众人一看败露也点头附和。

        “来,都报上你们的名!让我认识认识你们这群明星”把头最右边曹迎风,下数章得利、郑浩、邓涛、贾方舟……。“喝!你们五个一个寝室,209”孙导捂着嘴笑的弯腰捧腹,众人包括吴言在内都忍俊不住,扑哧乐了起来。下一秒孙导脸色大变,狼眼恶狠狠盯着众人,“谁让你们笑的,给你们点脸了是吧,上次自管会查C座夜不归宿是不是也是你们五个”众人哑口默认,再不敢露出一点神情。

        吴言随七人一直站到晚上六点多,孙导睡了午觉吃过晚饭巡查一圈,去网吧打了五局DOTA,驱车回来八人腿肚子都转筋,孙导躺在沙发上吸了一口烟“滚吧”

        伤疤其实就像柴火堆里的一股烟儿,顺着烟囱慢慢往上爬,升到顶化成肉眼不可见的灰尘散了,而这中间无非多抹黑几块砖而已。男生该上网吧还上网吧,该找吴言塞纸条的还找吴言塞纸条,只不过这次他们学聪明了,买了半叠A4纸,写信息全用A4纸写,扔进袋里也好分辨。吴言佩服他们良苦用心,更讽刺自己的步步退让,但不退让又能怎么样呢,发怒,急眼,拳脚相加;这他都做不出来,毕竟他是班长跟谁撕破脸皮都会影响到整个班级的团结,所以他只能忍耐,像孙子一样忍耐,吴言有时都分不清到底谁是班长谁是爷。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这不是,这更不是他来大学的目的。他没有感情吗,他有感情,吴言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理想有追求,有些坚定信念与毅力的人,一个从小到大受过百般波折而成长起来的人,骨子里都淌着孤傲之血,只不过被外表的慈眉善目所掩盖了,被淡然无害的笑容所掩盖了,但是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那份挚诚是不会变的,皮上一张人,皮下一张魂。

        答应任鹏的承诺一直未能兑现,吴言心中有愧,总得来说有三道坎挡在这中间。第一道坎吴言身为班长手脚并不属于自己,短短四十二天日记本换了两个,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的并不是学习成果而是孙导的开会任务。二百五十二个会,没有一日少四会,真不知道这大学咋有那么多会要开甚为搞笑。这第二道坎要数自吴袁二人确立关系后,班级里引起不小轰动。热恋中的情侣是甜蜜的,特别是在踏出高中这所监狱后,压抑多年的感情可以安心的浮出水面,正如怒吼的狂风吹过初春的草原,一点火星儿即可燎原千里,燃烧的不只缠绵中的爱,还有周边的友谊。第三道坎金子靠挖不靠捡,捡来的终究还得失去。近代盛恩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只不过吴言这里说的并不是钱而是知识,他真是不愿意把自己辛辛苦苦钻研出来的知识拱手送人。

        有了这三道坎吴言才迟迟没有把磁盘处理的技术交给任鹏,每次问起他都拖呀拖,但话出口以吴言的性格断然不会抽自己嘴巴,加之在这所大学真的有人算得上是朋友的话,也只有任鹏徐梦达莫属了,何况任鹏在吴言心里早已是副班长。

        当晚,吴言故意趁任鹏拿自己笔记本看电影时递给他一本书,很厚的本足有四五百页,形状类似于新华字典,区别在于翻开内容多许彩页且附有图片,不吝啬其那么枯燥。

        任朋瞧着吴言丈二摸不着头脑“干啥呀”

        “不想学电脑技术了”

        “想啊”听到这三个字任鹏立马来了精神,撇开笔记本从上铺跳下来。

        “呶!这本书你先抱着,我可告诉你啊,做个系统是小事,装个8小孩子过家家,分分钟就能教会你,但我让你装个你试试,就那些字母,命令你就蒙圈!所以光学会表面没用,最关键是要懂得其内在的原理,这样能走的更远,不至于碰到点疑难杂症就束手被擒”

        “得咧!您等好吧”说完从柜子里掏出一新格本,坐到桌上埋头苦学,吴言未敢着急下结论。半小时的功夫任鹏耳光开始抓耳挠腮,笔在纸上又割又涂,耐心正像其瓶中的可乐。又过了十五分钟瓶空了,任鹏也坚持不住了,扭头往吴言床上一躺当了木头。吴言苦笑心说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有自己那股拼劲,况且他也没有之前自己那郁闷的环境;所以他摸摸嘴唇在书上标注了每节重点,特意强调看磁盘那章。

        照任鹏屁股上一飞脚,任鹏眯缝着眼儿,瞧见吴言的示意嘿嘿一笑坐到桌上,但接下来任朋的罢笔却让吴言很失望,这次他干脆爬回自己的铺上。一想到往日里为自己跑东跑西忙前忙后,也就释然了。吴言咬咬牙安慰自己心说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向自己那么有毅力。用笔勾到逐字逐段“来吧,别耍小孩脾气了”

        “我困了,明天再说吧”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才几点十点钟都不到,来来来就这四五百字看完了当”

        任朋揉揉脸不情愿的坐到凳子,翻来倒去“这个啥意思啊”

        吴言瞟了一眼“上百度自己查”

        不出五分钟:“MBR分区表又是啥玩意,我都彻底蒙了”

        “自己去查,就那么几个简单的名词解释你都懒得动手,碰到难地方你不得缴枪投降啊”

        “一句话十个词,五个词我不认识!我怎么查啊”

        吴言叹了口气“这玩意其实都是有逻辑关系的,你查一个词,剩下那几个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想当初谁教我了,我不也是自己一点点抠出来的,而且我那阵身边还有一个狗眼看人低的小儿。”

        “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

        吴言倒吸了一口气“我直接告诉你有什么用啊,又不是你的”

        “怎么能不是我的呢,你告诉我,我不就会了”

        “那我要是不在呢”吴言眉头紧锁,两眼珠不自觉上翘。

        “你现在不是在呢吗”

        吴言气的拍拍胸口,“话不投机半句多,睡觉!”

        第二天早上袁珊要求一起去吃灌汤包,洗漱时看见任朋心中还隐隐憋火,而这火不来自于冲突,而来自于失望,失望于其没有钻研知识的拼劲、克服困难的毅力。吃现成的,捡金子的想法是可怕的,是会害死人的!二人因此闹了矛盾。

        十月二十四吴言清楚的记得这天,孙导有史以来第一次夸奖吴言,理由很简单培训课市销班共计报上十九人,班长更是起带头表率作用一次报俩。

        “学学吴言,你看看人家班那学习氛围,再看看你们一群饭桶,仨瓜俩枣的,我这一巴掌都能凑足五个手印子,拿回去重报,报不齐十人就卷铺盖滚蛋,还有啊,班长以身作则”

        这通褒奖,吴言怎么寻思怎么不对味儿;反倒捅了马蜂窝。隐隐觉得这里面有蹊跷但又不能挑明,怕是十五个班长恨透自己了吧,吴言低眉顺眼。三人完成指标后孙导开始组织收钱,收钱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数额过千谨小慎微便是,况且下午没课。

        万万没想到,课办的人来的如此着急,从组织收钱到踏入校门不出三小时。从市区到这难城郊区不堵车也少不了两个半点,心中若没有贼怎怕夜长梦多。

        吴言从酣睡中被揪起来,看看表14:25;正是下班高峰期“怕是得了消息就往这赶”吴言把心里的想法用短信发给了徐梦达,徐梦达也点点头断定有文章,却回了一段话“有也不是你该管的,你的任务就是当好看门狗”

        偏偏是这收钱让疼,其他班因为名额少三点一刻全部妥当,就差吴言的五千七,孙导自然没那么好的火气,隔几分钟就催一电话,吴言吓得魂不守舍把手机设成震动最后调成静音,尽管如此路过十号楼窗户也挡住不孙导的咆哮。

        掉链子的永远是209那几个男生,吴言现在特别信服曾经政治老师的一句话,辩证法告诉我们,错误的发生一定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的。

        郑浩的电话反复打不通,吴言对这个生委算是彻底失望。最终帮吴言填补窟窿的是蔡沐雨,几千元一划卡就塞进吴言手里。人心都有一杆秤,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掂量掂量都清楚。

        眨眼之间来到十一月,吴袁二人热情不减,每天形影不离如胶似漆,最直观的例子就是三餐的出现方式,那种六七个人排成一趟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男生因同吃同喝同玩乐而称兄道弟,因争强争胜争女人而反目成仇,好吧,吴言不得不承认他与舍友越走越远;但又能怎么样呢,他放不下袁珊,就像摘下来的葡萄,不吃放回杈上也生不出根。

        终于有一天一个矛盾不得不摆在吴言和舍友之间,带对象回寝室的问题就像缺火时的荆棘,谁都不想碰,但又不得不碰;碰了就要爆炸,波及整个寝室。尤文冈作为舍长理应背起重担,但他也不是拆弹专家,谈话维持不到五分钟就继续不下去,吴言没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只是嗯了一声点点头。

        这是一个满天星星的夜晚,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吴言照例走到C座楼梯口背起袁珊,袁珊很轻也就一百来斤,吴言不复往日的欢声笑语,每下个台阶心情都愈发沉重。袁珊趴在吴言后背上顺着窗户数星星,告诉他小时候她最爱数星星;

        “姗姗!你以后少来吧,我们寝室人不太乐意了”

        袁珊沉默了半晌,猛劲从吴言后背窜下来,头也不回的跑了无论怎么喊都不停。吴言一路追到四楼门口才歇脚,确定她进了寝室,才抹了一把头上的;摇摇头,很想抽支烟。

        “干班长是要吃的住苦的,你的言行举止在任何时候都要起带头表率作用”倘若这苦只吃在皮肉上那且可以忍受,而这最苦的其实是精神的煎熬和内心的折磨。

        男生依旧天天上网吧,上大学的目的就在于随心所欲的上网吧。每逢查课查寝,市销班永远最多,孙导这里不是人,男生那里又不是人,最后闹了个里外不是人。吴言迫不得已,咬咬牙买了条玉溪送给刘鸿生,才换来一阵平静。

        但一波刚平风浪有起,大一出观众的频率从原来的每周一次变成现在的每天一次,公卫院教室与展厅的借用次数让诸多领导汗颜。吴言最难过的还是每次求爷爷告奶奶,直到最后拜祖宗都不顶用。

        朱琳给支了个招,让每个寝室自己商量观众的人选,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实施了一星期作废。徐梦达沉思良久给了吴言一个好办法,把出观众的人选具体到每张床每个铺,奇数天1、3、5去,偶数天2、4、6,如此才解燃眉之急。男生呵呵,自然怎么样都不会去,除了三人吴、徐、任。

        吴,任二人的和好要归功于袁珊,毕竟来之不易的友谊弥足珍贵。每次纪检部出席监督活动,吴言都会关掉手机,如果以朋友的身份来划这个名字还是可以理解的,但现在呵呵了。

        吴言呀,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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