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馆 > 三道门 > 第22章 吴袁

第22章 吴袁


尤文冈上次十一回来,从难城里买来盆花没能养活死了,加上竞选学生会无人收要,心情更是糟糕透顶如旧社会里丧失了生理权利的小脚寡妇,每天闲言碎语牢骚满腹。校庆植树节,吴言无意栽下的那棵柳树却是生根吐芽,青翠欲滴;而他这次却又再次歪打正着。

        起初他加入纪检部的目的只不过是希望方便他灯下黑,毕竟他真是不稀罕更不愿意去上什么医用物理学、分析化学,与其睡觉玩手机还不如将自己的时间应用于兴趣,至少那不违心。

        任鹏和姚伟斌竞选体育部失败被调剂到了办公室,姚伟斌早在之前就提过——第一个被洪水冲走的人,这也满足了他在导员面前当狗腿子的愿望。其实这种好事并不单单落在他们两个人的头上,而基本上届届如此,原因很简单,三本作为不学习的代名词,走到哪里都会遭人敬而远之。倘若没有纪、文、体这三部的支撑,公卫院何来让人“敬”的资本!学生处的某位大领导更是在酒醉时用一句话作出了完美的诠释“除了学习不行啥都行,举办活动第一名”

        所以谁若能统治这三部就意味着拿到了通往高层的金钥匙,快车自然谁都想坐,但车里就那些地方多了也装不下;塞不下就送往别的慢车,慢车正愁没人坐,两全其美。

        纪检部部长叫刘鸿生,圆目方脸,粗黑的眉毛挤作两把锋利的刀,副部则是个浓妆艳抹的女生,厚厚的增高鞋乍一量得有四指宽,经介绍得知其姓韩,双字艳伟;她还有一个身份是刘的第二任女友,而且是小三撵走了原配,吴言真是不敢想象这里面的水究竟有多深,掏出来兴许都能开家染料厂。

        “能进入这里来的我想大家心里都有数,不用我多说,咱们纪检部向来没给公卫院抹过黑,别在我执手的时候发生什么幺蛾子,到时候打的可不只我的脸,自己掂量着办”刘鸿生审视着眼前的十二个人。

        “闲话少说,既然清楚了我就给你讲讲责任,除了日常的查课查寝外,有一项工作至关重要”刘鸿生顿了顿,鼻息间若有若无的腥味“那就是举办活动的秩序和各班的观众出勤率,特别是后者每次都要签到查人少一个都不行”

        吴言本来疑惑想问问观众出勤率是什么意思,介于如此严肃的气氛他不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这疑惑显然都写在每一个人脸上。

        “我知道你们现在还不懂啥意思,但以后慢慢的就懂了,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回去好好啄么啄么我刚才说的那几句话”众人怅然了,像丢了什么东西。

        韩艳伟提起包,拂过棕黄色的刘海“欢迎大家的加入,为纪检部增添了新的血液,我和你们鸿哥商量了一下,决定咱们出去搞个聚餐,算是给大家接风洗尘,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AA是每个人一百,到时候我在联系你们,”说完扭着屁股走了。

        有一个观点盘据在吴言脑海里,“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但结合实际来看总有些欠妥当,便改为“男女干活,升官不累”不禁感慨当女人真好,躺在床上舒服着就能达成自己的愿望,恐怕多少七尺男儿因为几厘钱双膝跪地之时都悔恨自己没生一副女儿身。吴言像看□□一样看着她那晃动的两片肉。

        袁珊自从在吴言的帮助下进去纪检部,对吴言的感情发生了质的飞跃,举手投足都多了一些说不出来的东西,就像有时不经意间对望的眼神都会夹杂着一些尴尬,往日的那种纯粹已然不再。友谊是洁白无暇的茉莉,上升到爱情则成了沐浴水中的花瓣儿。

        勤工俭学部几番打来电话催要父母情况的统计报告,吴言被逼无奈只得求助于何明炜,只见何明炜搔搔后脑勺“还能怎么问,硬着头皮问”

        “你这招未免有些太直言不讳了”吴言佩服于他的胆量

        “可不是吗,我班两个,女生,父母离异,都快恨死我了”

        “哎!干班长难呢费力不讨好”前车之鉴后车之师吴言万不敢步入其后尘。

        “对了问你点事如实告诉我,你班男生有几个去网吧的”吴言不自觉想到此事,忍不住问了一嘴,本想求得些心理安慰,却不料:

        “两三个吧,还行”

        “你班几个男生啊”吴言诧异。

        “就我们一个寝室,五个人”

        吴言听完伸出大拇指“服了,服了!我们班男生网吧都快成他们家了,学院一统计点事,就能看出来这爹妈有多亲呢”

        “不至于吧,有那么夸张吗”何明炜咯咯的笑。

        “不至于!你可高看他们了,就因为他们我在孙导面前挨了多少骂,从竞选到现在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你说我招谁惹谁了,他们自己不去上课上网吧,我还能薅着他们脖领子拽着他们去上课?……”吴言正待往下说,何明炜拍拍其肩膀作了一个嘘的手势“有声”。

        刘梦涵摇着手臂走进办公室,看见二人已经先到抛了个媚眼,作为高冷系冰霜女神,这一下让吴言受宠若惊,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动作偿还这等恩赐。

        孙导坐到桌上,叼着根烟儿;看冀民不在厉声喝到“人呢?”三人面面相觑。“打电话”吴言手脚一哆嗦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两班常在一起上课交换过号码。

        接通扬声器里呼哧带喘“到了,到了,六号楼了,刚坐下开一局屁股还没热乎呢”三人笑作一团。迟到对于他来说只是象征性的一脚,倘若放到吴言何明炜头上那则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吴言也暗自猜想这里面的猫腻。

        孙导又开始他的皇帝梦,统治着两三百人就以为统治了整个中原,享受着高高在上,专横跋扈的快感;吴言四人好比清代军机处里的奴才,跪在地上手书笔录下发的一言一行,唯有一事让吴言感觉中国人民从此翻身做主人了。

        孙导从怀里掏出几张宣传单,走到近前分予四人嘱咐轮流看,到吴言这空手,其余人伏在膝盖上刷刷做笔记,吴言凑过去隐约瞧见“计算机二级”。

        孙导也没闲着,摸出一根中华继续点着,吴言被打火机声所吸引,冷不丁瞅了一眼,孙导饶有兴趣的抖抖眉“馋了!来一根”

        吴言吓得急忙摆手“不,不,不会抽”

        “现在有个英语四级,计算机二级,普通话考试的培训课挺不错的,让你们同学多报些,这都是好事,上个大学干啥来了,不就是学习来啦,回去跟他们好好说说,一科290,多报多报”

        吴言蹭了蹭玻璃,确定太阳没打西边出来。老虎变猫,事出反常必有妖,《阅微草堂笔记》用玉马和牡丹的故事告诫世人何瑞之有!吴言更加警惕,莫不成猫哭耗子假慈悲,百思不得其解,想到两个眉骨皱在一起发疼方作罢。

        但随后的命令又自相矛盾“社团举办趣味体育课,每个班至少出八个人参加项目,第八届英语朗诵比赛明天晚上六点半每个班至少出30名观众,我不管你什么事,自习呀还是上网吧,一律不许迟到早退,让我抓到没你们好”

        吴言恍然大悟,之前的疑惑一扫而空,他理解了所谓观众出勤率的意思,更明白了纪检部对于公卫院的重要性,他深知自己打错了算盘,未来的晦暗让他迷茫。

        大学里有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叫做出观众。学生会拼命的组织活动,但却没有参加的人员和欣赏的观众,这就好比青楼里的空有十二房却没有□□,东拼西凑找来一帮老弱病残,却因为质量太差没有客人光顾,这就构成了一群不伦不类的现象。

        吴言现在就面临着这种困惑,找演员出观众是什么意思,这种事不应是自愿的吗,孙导口中反复的前缀——至少,又是怎么回事!难道孔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哲学是错的,难道人性去违存真的本性是错的,难道和谐社会的道德体系是错的,我怎么没在这里看到一点和谐,相反全是矛盾。

        不知道中国的革命教育家们看到今天的大学被搞成这样乌烟瘴气,会不会气的直接从坟堆里蹦出来!吴言越发的看不懂这所大学,或者直接两个字去掉前面的定语。

        “哼哼!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又是个郁闷的清晨,吴言从爱上这份工作到疲惫、失望、落寞、迷茫,每走一步都越靠近黑暗,但一个人的力量又能做什么呢,能做的只有习惯了黑暗,再为黑暗撑腰。

        在中国连挪动把椅子都要流血牺牲!至少这一次吴言低头了,和千千万万的学子一起低头了,做着所谓的本职工作。

        但!谁要毁了中国年青人,谁就要付出代价。

        郁闷往往能让人生出匪夷所思的力量,纠缠了吴言半个多月问题突然间迎刃而解,解决的方法简单的三岁小孩也能想出来,吴言痴笑自己抱着西瓜找西瓜。在班级群里输入一行字“学校可能要给予特殊群体一定的照顾,现在统计各班单亲,离异,父母健康情况,有这方面情况的可以私信给我,我会守口如瓶”

        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吴言好久没有呼吸的如此畅快,但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却让他始料未及。“徐梦达,父母离异,随母亲陈氏一起生活”做错事的孩子因为打碎了母亲的花瓶而挨竹板,吴言感觉自己就是那恶毒的妇人,徐梦达则是手被打肿也不会哭的孩子。

        忙完了一天大雨倾盆,吴言低着头望着楼门前凝成的湖泊,绵延二三百米,马路不然为人所走,而汇成了运水的河渠,倘若走出这扇门必会遭了老天的喷头。

        吴言是不畏惧的特别是在袁珊面前“你在这等我,别走”说完一个箭步冲到雨中,奔跑的身影像黑夜的精灵。

        “欸!多冷啊,快回来”声音似乎也被拍打在地上,跳跃的影没有回头。

        待到吴言跑回来时雨已渐小,他撑着一把伞,握着一把伞,怕把手里的那把伞打湿了特意用塑料袋裹着,袁珊急忙将他拉进楼来,吴言傻笑着说没事,身上如同披了刚洗的衣服,皮肉里似乎也浸了水,顺着裤脚衣角往下淌。

        一场秋雨一场寒,从十号楼门前走出两个撑着伞的身影,踏着淹过脚踝水面,这一刻大雨激荡着人的心,爱在雨中燃烧。

        因为朗诵比赛的缘故纪检部的聚餐不得不向后推迟,吴言在出观众的问题上又犯了难,中国人往往都是有集体感的,无论什么事必须落实在集体身上才不会产生分歧,倘若分担给几个人或者一部人必会引发矛盾,毕竟多出一点力、多耗几小时在中国人眼里是不公平的。

        吴言自然免不了一顿求爷爷告奶奶,才凑足三十个人交差。孙导最关心的显然不是这三十个人,而是众人的“学习”,反复的追问报了吗,报了多少;吴言实话实说不想其直接翻脸:

        “你这班长想不想干了,这点事都办不明白,我告诉你,还有你们!每个班至少给我报上来十五个,少一个班长换人”

        四个人唉声叹气的来到楼下,一百二十人正如一盘散沙,公卫院血统里特有的飞扬跋扈让冀民演绎的淋漓尽致,只见他挺起胸脯,溜圆的肚子要顶到下巴,学起孙导的外八脚

        “都别说话了,安静点,下面开始点名,孙导马上就来,别到时把谁落下了,吃不了兜着走”

        吴何二人背着手目不斜视,多多少少也学来点盛气凌人。

        一盏茶的功夫孙导走下来,呵斥了几句鸦雀无声;问过人齐没,冀民答齐;却不想孙导把手里的烟咬到嘴角抽出名单开始点,冀民闪过一丝慌张,握着手机刚准备往外走,孙导外头瞪眼“干啥去啊,站这”

        果不其然逮到几条漏网之鱼,冀民班的,其余三班倒是不差。孙导掐着烟头扭身过去就是一脚,这一脚踢得却是实实在在“蹬鼻子上脸是吧!人呢,齐了吗不是在哪呢”

        众目睽睽之下冀民捂着腿不说话,不复刚才的飞扬跋扈。“回来在找你算账,走!”一行几百号人前往阶梯教室,孙导将中华的空烟盒掷在了冀民脚下,后话不语。

        未曾想一顿聚餐能成就一段姻缘!众人酒桌上起初都故作深沉,一倒酒头摇成拨浪鼓;饭菜逐渐上齐,众人腹中填了肉,刘鸿生提了杯酒欢迎大家,众人腹中又有了酒;有酒有肉不一会狐狸尾巴全漏,满座喧哗吵闹的如过年过节放的鞭炮,袁珊挨吴言而坐,几圈酒喝下来面似桃花,头发也顺势披下来显得格外的美。

        饭吃完了不算结束,必然有一定的娱乐活动;韩艳伟组织大家去KTV,包间里笙歌迷离,酒精亦使人兴奋。人无非就是一种有着道德约束的动物,难逃食性;而性又和食一样,如包裹的糖,让人忍不住撕掉外皮去尝当中的甜。

        吴言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早已渴望一个温暖的女人躯体;而现在她正捧着麦克风靠在沙发上歌唱,那声音如银铃般悦耳。吴言难以抑制心里的悸动,靠近她、搂着她、待她唱完深深的一吻,成缘!

        嘴角残留玫瑰的香味,在众人的欢呼下他拉着她逃离了房间。


  https://www.bqwxg.com/wenzhang/48/48288/2537368.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bqwxg.com。文学馆手机版阅读网址:wap.bqwx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