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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三声鸣


吴言请两人吃饭,一顿足足吃掉了小半月生活费,颇有些打肿脸充胖子,这请人吃饭和拿钱送礼一样,好比一把尖刀要直接扎进人心里,要是给口蚊子血挠挠痒,抓多了也就膈应,但二者之间还是有区别,一个是年龄,另一个则是官职大小,吴言的出发点显然趋于前者。

        大学里流传这么一句话,不可降伏联通姐,最难搞定女楼妈,女楼妈是无谓的,吴言所在的医科大男女混住,这也是历年来各届毕业生所宣扬的光荣传统,一个特有趣的现象,相对两个寝室,左边门户大敞一帮男生袒胸露乳坐在电脑桌前打游戏,右边紧挂门帘隐约能看见五六个女生着睡衣对着镜子美容化妆。吴言他们当然没这福气,他们住在养殖场里,没有冤魂作祟就高香三柱了。

        但联通姐确实是属野马的,性子烈的很,动不动就要尥蹶子,缰绳根本拴不住她,以至于尤文冈许学国俩人连跑了五六趟都被蹬了一脸泥。

        眼看着还没月底一个个手机流量都已见底,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放到今天世界不可一日无网,然而一个星期又快过去了,拿回来的全是借口,今天给拖明天,明天拖后天,后天干脆不上班,大后天上班网断了,踢皮球的功夫吴言都能倒背如流。

        显然之前的投名状是白交了,信誓旦旦无功而返,吴言摇了摇脑袋,中午饭后从许学国那要走单据,尤文冈面无表情,晴姐本打算把舍长的职位寻给吴言,但他并没要,尤文冈当了那只锥子,刺破皮囊,众人不会反对。

        今天没课,寝室睡的毫无心里负担,不一会鼾声打起架子鼓,磨牙拉起电吉他,再来几句梦话的当主唱,简直可以组成一个乐队。

        吴言躺在床上心里揣摩着可行之策,脑门像是绑了条铁轨,飞驰的子弹头转的发烫,一心想着二字和谐,吴言却是万不敢和谐的,轻则踢一脸泥,重则民事诉讼案件了。

        好在曾经无聊背过三十六计,至今锁在数学老师的小金库里被列为□□,败战计中美人计,吴王夫差郿候董卓皆毙在女人手中,真可谓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如此看来公式算不得人情,还是无聊来的有用。

        吴言最终也没在人策上发现什么好办法,不得已转到动物身上,大有金枪手徐宁断横马腿大败呼延灼。他心中有谱,起身从柜里掏出三叶草的阿迪鞋,着一身潮牌,破天荒的拿起洗面奶,事后不忘对着镜子吹一个飞机头,借着光看见了曹迎风的iphone5。

        吴言先去了趟商店,本来不抽烟的他,却买了包软中华,点着学着嘬了一口,从嘴里吐出来大团白雾,却也没多大感觉,舌头上沾满了糊味。一支烟还未燃尽,吴言就走到了联通大厅;从钱包里拿出收据,上面写着七个手机号。寝室里一提到钱就像高空中遇到气流的飞机抖得让人紧张。

        吴言本来是不想办这张卡的,画蛇添足!但考虑到都在同一个屋檐下,用着头顶上同一片青石瓦,谁沾谁一分钱的便宜!一咬牙钱就掏了。但总有人非要自己去外面淋点雨不可。

        吴言叼着烟,左手握着iphone,右手掐着单据,摇摇晃晃的走进大厅,表情像极了革命时期的阿Q,但骨子里确实透着一股子傲气。

        服务台前站着一个老大娘,头发花白,满身找不出一点暖色,说话更像是没有支撑,“闺女,你给大娘看看这个月打了多少花费”

        母夜叉懒洋洋的从桌上爬起,用手拄着头,好一会才蹦出三字儿“手机号”,老大娘如得军令从包里翻出一张纸递。

        这母夜叉的眼珠儿好似金子做的,生怕被别人看见抠了去,半睁不闭的不屑于看人一眼,一张嘴多出一字儿“二十三块”

        “哎呦呵!这么多啊”老大娘捏着手指吃了一惊“那闺女你在帮我瞧下还有多少花费”

        母夜叉一副喝了中药汤子的苦相,可能是被黄连、木通、麻翻了舌头说,出五个字“不到五块了”

        吴言坐在高脚凳上敲着二郎腿,把手机和单据甩在桌上,从怀里掏出中华,抖出一根,叼在嘴里,啪的一声用火机点着,烟也顺势丢在台上。

        母夜叉瞥了一眼,大娘从身上摸出一把钱,零毛几块的都有,粗糙的手指像缺了水的老树皮,锉在钱上都能听到响。

        好不容易挑出一张五十的,还没等交上去;母夜叉伸手一指,“交费去外面的自助缴费机上自己缴”这文学功底之强,吴言不得不甘拜下风,说句话都能首尾相接、平仄押韵。

        大娘不太好意思的把钱收在手里,“闺女,你帮帮忙,我不识字,上次来另一个闺女也帮我交了”

        显然这一炮是炸在马耳朵边了,毛了尥起蹶子“上次谁帮你交的你找谁去,我这不伺候,上面有规定没办法我也没招”

        大娘叹了口气转身朝外走;吴言面无表情把单据往前一推,“帮我看看这几个手机号申请的宽带业务”

        母夜叉装模作样的敲打键盘,吴言没理会她,径直走到门外,大娘站在缴费机前欲哭无泪,吴言突然不安,这等社会背景下是不是父母老了,也会受到这般对待,那是何等悲哀!不如积点德吧祈祷儿女不在身边也有好心人帮忙:“大娘,我帮你交”

        回来时又听见一句搪塞“总机故障”,吴言火冒三丈,加之刚才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他拳头发痒,不禁厉声正色“到底能不能办,别一过来就是这故障那断网的,你让我回去怎么跟书记交代”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部手机NOTE2,作势就要打电话,延了几秒钟拨出去听筒里“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母夜叉听得真切。

        人有时候就得学着让自己的骨头硬起来,崖山明亡之后的中国一味只知道顺从和服从,已经失去了中国人的“脊梁”,软的怕硬的,硬的的怕不要命的。得什么病吃什么药,对付这种人就必须以暴制暴。

        但想要发怒你得有发怒的本钱,显然母夜叉是被“书记”二字震住了,本来嘶鸣起来要蹬蹄儿,一听这俩字如钩镰断腿,就地马啃屎,大气都不敢喘,心中不禁打起退堂鼓,语气也温驯的像只小猫,“那我再查查看”

        吴言未改愠色,扭过身继续打电话,只是无论怎么打都是正在通话中

        “业务受理了,但还在排队”

        “怎么还在排队,我这都来了□□趟了,这是第十趟,这一转眼都快半个月了,办公室还等着用呢”这个世界逼着人撒谎都不会脸红,而吴言却是有做演员的潜质。

        “那我也没办法啊”母夜叉声调直高三度。

        “你就帮我想想办法,人不总讲究个十全十美吗,你昨天中午就答应让我今天下午来取,看你也没大我几岁,我叫你声姐,姐你最言而有信,帮我个忙,我回去也好交差”给一巴掌,吴言又送一甜枣。

        母夜叉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从档案架上拿出一个装订好的本子,翻到中段才找到尤文冈他们交上去的协议,拆钉,扯出来放到第一页,在装订好递给吴言签字,盖上公章名章,一切也就顺理成章。

        吴言回到寝室时众人都已苏醒,除郑浩外都躺在床上玩手机,而郑浩自从找到网吧,就如同找到了自己的家。吴言把买来的猫和无线路由器搁到桌上,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纸往铁皮面上一拍“密码208208,安吧”

        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个消息是惊喜的更是震撼的,以至于几个人欢欣鼓舞了半天竟没一个能装上,煮熟的鸭子飞了难免黯然销魂。

        吴言掏出笔记本,连线、插电、分网,在几个人的注视下完成了设置步骤,最后更名为“numberone”,密码为“DY208208”

        当吴言抱着笔记本躺在床上看电影的一刹那,众人才明白他们面前是一个什么样的舍友,众人才懂得为什么208会火,众人才清楚什么是不显山水。

        当然此事件明显引得了某些人非常不满,只不过他们不能表现出来,表现出来更会显得自己低能,所以他们只能怒在心里,生气的同时还要享受着吴言带来的“光明”,享受的同时还想嚼着吴言的骨头,但可惜吴言的骨头是硬的,硬的嚼不碎还会蹦掉自己两颗牙。

        晚间吴言约几人出去吃饭,出门碰巧撞上郑浩,逮到一句调侃“哎呦,这是网吧停电了”

        郑浩嘿笑“停什么电啊,正要找你,走吧,快到点了”

        “去哪啊,你知道的我又不玩游戏”

        “别装了,晴姐让咱们一块去参加竞选”

        “竞选,什么竞选”吴言靠前一步

        “你真不知道”言到此处郑浩也骑虎难下。

        吴言脑海如过电“应该是晴姐还没来得及给我打电话呢,你等会,我换套衣服就来”

        导员办公室门口,无灯巷前的安静也不过如此,吴几个在走廊的另一头小心翼翼,女生中不见晴姐,四个人看着也很面生,大学以寝室为单位,虽是同班,四年下来大有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况;多见于异性,同性之间虽不说话,但彼此姓名都心知肚明。

        楼梯口蹲坐一男生,皮粗肉厚,两眼负重带弯,整张脸如用橡皮泥捏出来的突肿,遮遮掩掩,手中不知百度着什么嘴里还叨叨有词。

        吴言双手插腰自然不屑,女生往往都是自来熟几人低声议论这突如其来的选举,对于早已习惯公平投票,这种方式未免有些过于黑暗腐朽。吴言更是讽刺,“写正字的时代,早从你踏出高中校门的那一刻起在你头顶刻了一个不”

        卫哥给信儿马上作准备,众人走路像只猫,后脚跟不敢沾地;来到二楼硬红烤漆门前走出一排人,吴言认出当中的王书瑶。屋内格调素雅却似兵临城下,七个人正襟危坐,办公桌前坐着一只大虎,沙发上靠着一只饿狼,一直以冷静沉着自居的吴言此刻也感觉血液凝固,在看周围则成了一群蜷缩的羔羊,这时候杀出来的肉一定不好吃,身体充满了肾上腺素。

        看见晴姐的笑容,吴言仿佛打了一针水蛭液,血管瞬间重新迸发出了活力,卫哥介绍办公桌前的潘主任,众人屁股如捅钢钉,两腿不由自主的挺直,问完好又坐下!

        “这位你们也很熟悉了,孙导”众人小鸡啄米,又把刚才的动作Ctrl+V.

        这都是驯兽员精心□□的结果:领导没到,掌声先到;见到领导,起立问好。

        屋内静悄,几个人把目光放在脚下,孙导掏出中华,沉寂的房间里啪的一声格外刺耳,接下就是盘纸燃烧的声音,随后坐在吴言旁边的女生微咳,用手捂着嘴试图让声音噎在喉咙里;吴言侧头看她,仿佛看见一朵玫瑰,额尖晶莹,二指宽的明眸透着一抹深邃,趋红的两颊,唇咬的毫无血色。

        潘益放下文件,用手指敲了敲桌子“说说你们对军训的想法吧”

        王琰辉首当其冲,一个浪直接将其淹死。原因老虎膈应狮子,狮子刚走,你就非说你想念狮子了。血盆大口,一声虎啸,当事人直接毙命,顺水飘出了屋子。

        随即吴言感觉手心发凉,头冒虚汗!再看周围一个个已经呼吸困难,几个人站起来啰啰嗦嗦口齿不清,说的话更是陈词滥调前言不搭后语,一双狼眼充满血光,晴姐也感觉面子上挂不住。

        吴言是最后一个,站起身几双眼睛如扣弦之箭密布杀机,脊柱上爬起一条凉气儿。

        “我觉得军训给予我的最大感想就是团结精神,这也是咱们公卫院特有的团结力量,正是这种凝聚力才让我们走的更远更好,未来的公卫院才能更加光明,这就是我对军训的看法,谢谢潘主任,谢谢孙导”

        “不用谢我们,你最应该感谢的是你们旁边的两位代班,每天不辞辛苦陪着你们早起、罚站,跟你们一起受罪不徒功劳也有苦劳”潘益破天荒的开了一次口

        吴言再次站起身“谢谢卫哥谢谢晴姐”

        潘益嘴角露出笑容,众人也跟着嘿笑,气氛转瞬间就变得融洽,“你叫什么名字”

        “吴言”

        潘益皱眉“什么”

        晴姐赶忙走过去在花名册上一指。

        之后众人离去,孙导也被支开去处理学院的事,房间内只剩吴言和潘主任。

        “我决定让你当市销班的班长,没问题吧”

        “没问题”吴言怎敢说一个不字。

        “没问题就好,当班长是要吃的住苦的!你父母我见过了”潘益没抬头。

        “您见过我的父母?”吴言有些痴呆。

        “第二学位需要的钱不少,特别是你这中文科没法与工科比,你回去跟你爸妈一说,你就明了”潘益说完合上了钢笔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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