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24 —第三者吗?—
舒缓的钢琴声流淌在环境优雅的西式餐厅内。
不起眼的位置上坐着一对男女。
女的娇甜可爱，男的成熟稳重。
“你今天不应该那样做。”
责怪的话，语气却很轻柔。
坐在对面的女子翻了个不驯的白眼，样子是在生气。
“小雅……”
万杰叫她的名字，温柔亲昵的嗓音很容易让女人沦陷。
“我都没生气，你生什么气。”
“还好意思说呢！你多久没陪我了？害我那么寂寞。”
安雅娇嗔，美目中水光可见，好像真的受了委屈。
万杰叹了口气，伸手越过桌面，握住她白嫩的手，在掌心间轻捏。
“我最近很忙，不是故意忽略你的。我认为，你是能体谅的。”
“是呀！忙着结婚嘛！要不是我今天吓吓你，我看，你都要忘记我了吧！如果不要我，就直说，我不会缠着你的。”
被握住的手挣扎了几下，表示自己的不满。
“小雅！”
大掌微微用力，没有弄疼她，只是止住她挣扎的动作。
“我和她大学就开始交往，对她我有责任，她想要一个家，我就给她。但是我把心给了你，我有多爱你，难道你感觉不到吗？”
爱？
呵。
安雅低下头，卷发垂在颊边，遮住唇角上嘲讽至极的笑痕。
万杰以为她是被他的话感动，伸出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发。
“第一次在婚纱店看到你充满生气而可爱甜美的样子，我才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心动。”
手顺着发来到小巧的下巴，抬起。
看到安雅又感动又强装生气的样子，万杰笑得温柔，这份温柔像极另一个男人。
“小雅，即使我结婚，也不会不要你的，相信我。”
“好啦！我相信你，就委屈做小的好了。”
安雅俏皮地皱起鼻子。
“什么大的小的，不像话！”
万杰捏她的鼻子。
“打扰一下。”
服务员送上两人的晚餐。
万杰收回双手，让服务员布菜。
“阿杰，希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到底什么时候提她做正式律师呀，我不想她一直只做个小助理啦！”
安雅切着牛排，动作熟练而优雅，不经意中流露出名门千金的气质。
万杰喝了一口红酒，欣赏着这个娇美的女子。
他的未婚妻张晓菲，柔美顺从，可是没有丝毫个性。
当年对她的爱，随着时间，已变成习惯性的责任，或许可以说成为亲情。
而眼前的女人不同。
安雅，时而娇甜时而高雅，多变的她，一举一动都能牵动他的心。
万杰放下酒杯，拿起刀叉。
“尹希需要人花很大的力气才会向前走一步，我正在慢慢诱导她。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她跟他交往后，提出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希望他把尹希提为正式律师。
从她口中得知，她们是很要好的朋友。
爱屋及乌。
他更加器重尹希，甚至给她超过助理该做的工作，让她成为正式律师前，积累业务经验。
“谢谢你！”
安雅笑弯眸，把切好的第一块牛肉送到万杰的嘴边。
“不用跟我说谢谢，你开心就好。待会怎么安排？”
安雅眼眸一亮。
“你今晚可以陪我？”
万杰嚼着香嫩的牛肉，点头。
“太好了，我听说电影院现在正在上映……”
安雅乐滋滋地说着晚上的安排，没注意到包里关了声音的手机，不停震动。
尹希放下久久未接听的手机，自语。
“不会是在和男朋友约会吧……”
从下午安雅来找她，总觉得有什么堵在心口。
“希，我谈恋爱啦。”
“他很温柔，很体贴，事业有成。”
“他，也是律师哟。”
“希，不用介绍啦。我和万律师认识的。”
万杰？
尹希脑中猛然出现这个名字，心一阵狂跳。
砰！
尹希用拳头狠狠地敲了下脑袋。
傻了不成！
万杰下个月要结婚，怎么可能是安雅的男朋友。
安雅也不可能做第三者。
以前，她和安雅、薇宁靠在一起看言情小说。
第三者总是被她们痛恨。
“哇啊！这个女人太坏了！居然这样破坏男女主角的感情！”
安雅激动地抖着书。
“哼！如果给我碰到这样的女人，我会抽死她！”
薇宁把书丢在一边，弹了弹指甲。
尹希好笑地看着她们。
“小说而已，干嘛真的动怒呀。”
然后安雅和薇宁会很难得的那么默契，同仇敌忾地数落小说中第三者的种种恶行。
说到最后，连鞭尸都出来了。
想到这儿，尹希忍不住笑了声，然后甩甩头。
把刚才那个荒谬的想法抛出脑外。
看看手机，本想问安雅有关严峻的事情，看来只能暂时放在一边了。
哎了一声，翻开文件夹。
林董两氏的离婚案件。
离婚。
一手撑在鄂下，视线定在那两个字上，许久没有移开。
事务所每天接待咨询离婚案件的人是最多的。
有几次，她经过接待室，问题总是那么几样。
孩子的抚养权，房产，赡养费，夫妻的共同财产如何分配……
好像他们的婚姻只剩下这些。
曾想，那些人当初到底是为什么结婚。
而她已离婚的父母，是否也问过那些问题？
她不知道……
当她和安雅、薇宁高中毕业旅行回来时，母亲跟她说，我和你爸离婚了。
丝毫不吃惊。
18岁的她平静得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一阵尖锐的嘟嘟声闯进思绪。
尹希下意识地看手机，又想起手机铃声不是这个，才发现是客厅的电话在响。
“咦？”
奇怪。
她几乎不用公寓的电话，都用手机和别人联系。
是谁会打公寓的电话给她？
走进客厅，接起电话。
“喂，小希。”
听到这个久违的叫法，尹希有一刻的恍神。
安雅和薇宁叫她希，同事叫她尹希，生人叫她尹小姐。
小希。小希。
这个昵称，只有亲人会这么叫她。
“小希，吃饭了。”
父亲拿着碗筷叫她。
“小希，你的成绩又退步了！怎么回事！”
母亲甩着试卷骂她。
“爸。”
尹希握着电话，缓缓回应，方才被电话声打断的思绪再次涌现。
每个家庭，幸福的原因都相同，而不幸福的原因又总是不同。
尹希的家庭，恰巧却是不幸福。
父母的性格和习惯差别甚大，却因为所谓的“父母之命”而结婚。
母亲是一个虚荣心极强的人，排除母亲和妻子这两个身份，她的心性像是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有时任性又不讲理。
喜欢用最好的，喜欢炫耀，喜欢看别人羡慕的眼神。
但，事实上，他们的家境只是一般。
母亲不是大小姐，而是平凡的上班族，父亲只是小企业的职员。
在丈夫身上得不到希望，母亲便把一切寄托在女儿的身上。
从小对尹希管教甚严。
孩童时的尹希，经常站在窗旁看着其他孩子们玩耍。
“妈妈，我可以出去玩一会儿吗？”
稚嫩的声音，带着颤颤的乞求。
“在幼稚园玩得还不够吗？别像个野孩子似的。过来，今天的算术题还没做。”
母亲已经放好书本，亲自教学。
小小的尹希走到桌前，拿起笔，不管母亲说什么，只是点头或摇头，安静得好像不会说话的娃娃。
在母亲的提前教育下，小学时的她，成绩很好。
每到期末，母亲拿着她的成绩单对身边的人说，她是怎样教育怎样管制。
一次又一次。
黑亮的眼眸中印出母亲过于炫耀而扭曲的表情，小小的心灵，懂得了厌恶的感觉。
她以全校第五名的成绩考进重点中学，然后成绩直线下滑，在中等上下徘徊。
母亲失去了唯一可以炫耀的东西，愤怒一发不可收拾。
叫嚣着，怒吼着，打骂着。
对她，也对父亲。
“为什么别的女人可以在家被老公养着，而我却要工作，受气，过这种苦日子！”
懦弱的父亲坐在沙发上抽烟，一声不吭，即使无数的大小物件向他砸来，也是一动不动。
初中时的尹希，不再像小时候那般任母亲摆布，又或许是叛逆期，她有过反抗。
“妈！不要把这种事情怪在爸身上！女人干嘛一定要靠男人养！现在我们过得很好啊！为什么一定要和别人比呢！”
说完，眼睛还未眨下，“啪啪”两声，脸颊上一阵热烫刺痛。
母亲扬着手，表情狰狞。
“你跟你爸一样，不求上进！看看你的成绩还有脸见人么！”
然后，她学会沉默以对，就和父亲一样。
而尹希和父亲，并不亲近。
从小就被母亲带在身边，为工作而早出晚归的父亲和她甚少有接触。
当父亲察觉时，想要弥补。
可是，感情往往是很难弥补的。
亲情，也是。
“小希，爸爸买了梨子，要不要吃？”
父亲拎着一袋梨子站在房间门口。
“我不喜欢吃梨子。”
尹希的注意力未离开卷子，随口回答。
“小希，很晚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吃夜宵？”
“爸！我马上要期末考了！”
考试的压力让尹希有些烦躁，控制不住地喊出。
“对不起，对不起！爸爸不吵你了，你好好看书。”
父亲呐呐道歉，退出房间，轻轻地关上房门。
尹希咬唇闭眼，鼻子一阵酸涩，把卷子扫落在地，盯着桌子上削好的苹果。
为什么父亲总是任打任骂，对母亲这样，就连对女儿的无理也这样。
他在这个家到底算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一直在尹希心中，未曾有过答案。
到了高中，或许是母亲习惯了尹希半吊子的成绩，不再就她的成绩而发怒。
其实，尹希知道，在成绩之外，母亲近乎宠溺她，不让她受一点苦。
这个家，依旧大吵偶尔，小吵不断，摇摇欲坠。
终于，在尹希高中毕业时，他们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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