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章 人在酒吧
来电是一个陌生手机号，王默顺手接通，就听到对方喊道：“王默，你个臭小子，回来了也不联系我。”
声音很大，震得王默耳朵也“嗡嗡”声一片。
“谁打来的？”
“小四。”王默扭过头，看着斌斌说道。
王默的兄弟朋友多，叫小四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当年的结拜兄弟老四刘仲奇，其人一去之后，王默就再也没有遇见他。王默时常感叹，他与刘仲奇的人生就如同两条直线在三门墩交叉之后，各自出发去寻找外面的世界，许多年后二人却渐行渐远，一个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施施然去了美国，一个却有点狼狈，浑身伤痕累累地回到了三门墩，而今二人注定了属于不同世界的人了。造成这一根本差距的原因，王默总结后内心之中总有一丝悻悻然的味道，他觉得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没有上过大学。这其实就是一道人生的分水岭，刘仲奇进入了他理想的大学，从此走上了人生发展的快车道，一发而不可收。有了这种想法，王默就更加看重高中阶段的学习，这也是他日后教育学生，时常能以过来人的口吻，鼓励学生学习的主要方法之一。当然了，也是在多年以后，王默才渐渐明白励志比学习重要。
还有一人就是这个黄四。黄四是黄晓亮的绰号，因其在家里排行老四，所以高中时某些同学就以小四称呼他，起初黄晓亮对于四这个数字，内心实有极大的抗拒，觉得很丧气，但是后来与刘仲奇相识后，知道对方就叫小四，从此他在不知不觉间竟然也喜欢了小四或者是黄四这个绰号。
“是黄四，赶紧叫他过来。”斌斌道。
“你现在在哪？”王默问道。
“我就在斌斌家，要不是刘叔说你回来了，我还闷在鼓里了。”
“赶紧的，到一中西边的小区来，十分钟后，我下楼去接你。”王默说清楚了地址，就挂了电话。
“你回来都有好多天了吧，咱们圈子里，还没有几个人知道你回来，你就等着好戏瞧吧。”牛富侪警告了王默一句。
王默无奈笑笑，他也知道这个春节自己肯定是闲不着了，往后，会有越来越多的朋友知道自己回来。
“黄四，结婚了吧？”
“前年国庆节结的婚，我和富侪，李旗，张华成去接的亲。”
“对了，李旗，张华成他们还不知道你回来吧？”牛富侪道。
王默道：“李旗，我还没有见过，张华成，我们早见过了，我和王蓉还是刘丽介绍认识的。”
“这家伙，他知道你回来，怎么也得打电话通知我们一声，也太不地道了。”牛富侪有点生气。
“哎！大家都忙呗，要不打电话也叫他们过来聚聚？”王默赶紧转移话题。
“今天就算了，改天再叫他们来，呆会看见潘静文，对你影响也不好。”斌斌笑着道。
“跟我能有什么关系？”王默觉得自己脸皮厚，根本就不用耽心这样的误会。
几个人不温不火的聊了一会儿，王默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就下楼去迎接黄四。
很快，两个人就裹着寒风走进来。
“我操，你们都在，太不够意思了，也不早点通知我，幸亏我去了斌斌家，否则不就错过吗？”黄四还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性格，说话很直接。
聊了大约有半个小时，王默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让黄四去接他媳妇一起去唱歌。
朋友之间的聚会，如果让家属也参与进来，往往就表示着更加亲密的关系。
就在黄四出门后，隔壁卧室里突然传出来一阵特别大的嬉笑声。
紧接着，刘浩欣就拉着潘静文快速地从卧室里跑了出来，后面，还紧紧地跟着潘静雅和李慧卿。
四个女人过来后，围着王默，上上下下的打量过来，就像看着大熊猫一般，眼睛里似乎有一种亮晶晶的液体在流动，这眼光让王默不由得打怵，不知道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潘静文从身后拿出一个有点像影集一般大小的厚本子，举在王默眼前让他看。
刘浩欣一脸崇拜说道：“王哥，刚才在我家吃饭，你对我爸说过，你在省城做过几年记者，我还以为开玩笑了呢，没有想到这都是真的，这里面都是你写的文章。”
王默有一个习惯，每次发表的新闻，或者散文，诗歌等文章，他都会将它们小心的剪下来，然后，就贴在这样一个大本子里面。
这么多年下来，已经渐渐有了两个厚厚的大本子了。
王默没有想到，这几个女人胆子大，会把这些东西翻出来。
换作别人，这实在是一件无礼的事情，可搁在刘浩欣身上，王默只能无语，这小妞少女时候就特别虎，现在都已经离婚了，就更加不会有什么讲究了。
不过，看见潘静文一脸崇拜的样子，王默内心还是很受用的，似乎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于是，他微笑着大大方方道：“是我过去写得，你们也真有能耐，我放在皮箱里，都能翻出来。”
“你，就是默默！我知道你！”潘静文惊讶地叫道，然后就是少女迷人的羞笑。
小姑娘手捂着嘴，眼睛大而美丽，盯着王默道：“矿工报以前转载过你的散文《西陲边事》，写得可好了。”
刘浩斌和牛富侪拿过来，略微看了一眼后，就显得漠不关心了。
牛富侪淡淡的道：“我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不就是豆腐块文章吗？八年前，王默就擅长这个。”
两个男人根本就不关心这个，他们关心的事情要远远比几篇“豆腐块”文章大得多。
在三门墩这个小地方，文章写得再好，也只是一件小事，上不了什么大的台面。
过去，三门墩矿工报的报社里就有几个非常有名气的大才子，文笔都非常了得。这几个人曾经也都指点过王默写作。
像段誉白，杨柯男，周旺才，李翰文等人都是笔杆子非常牢道的编辑，窝在三门墩这个小小地方，也是难有什么大的做为。
在九十年代，矿工报有不少编辑，都先后离开了报社，要不去了外地发展，要不内调到了三门墩其他兄弟单位。
三门墩煤矿与全国所有煤矿集团企业一样，在企业办社会的大气候影响下，主业除了煤就是煤，其它行业或者是围绕煤炭的教育，医疗，卫生，电视，通讯，电厂等等配套企业则都一律是副业。
在集团公司的主要领导眼中，几个生产矿才是正业，至于一些配套企业则是花钱的企业，顶多就算是后勤单位。
这种现状，迫使不少有才华，有想法的年轻人改行或者调离。
“人挪活树挪死”，段誉白辞职最早，很快就在沿海某省报站稳了脚跟，这就给矿工报其他人做了最好的表率和示范作用。
仅仅几年过去了，矿工报就再也没有熟悉的面孔了，王默这次回来也听说了，矿工报早已没有了过去的辉煌了。
段誉白，周旺才等人都是外地分来的大学生，都曾经在单身楼里住过，与牛富侪，王默也相熟，平时关系也不错。所以，牛富侪对于所谓的“笔杆子”，并没有多少兴趣，他经常和段誉白，周旺才开玩笑说：“百无一用是书生，除非你们离开三门墩，否则就完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从矿工报社和电视台离开去外地发展的编辑和记者，前后高达十多人，大都出息不错，而留下的几人，即使换了工作单位，工作或者事业有起色的也不多。
四个女人并没有被泼到凉水，她们不关心男人背后的事情，她们看重的是眼前，而且女人们显然是爱幻想的，也都容易有一些文学情结，这可能源于文字能够给予她们更多遐想空间的缘故，尽管很多女人自己不写作，可是她们喜欢读书。
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还多了一个，一时间客厅里就显得更加的热闹了。
四个女人如同进入轨道的卫星围着地球一般，“唧唧咋咋”与王默聊起来。
十二点之前，黄四准时到了。
他带来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是他的老婆蔡红梅，另外一个叫孙舒婷。
王默看看眼前的两个女人，就觉得有点奇怪，让这家伙去带老婆来，他却还捎带了另外一个女人。
王默搞不清楚状况，就没有说话，他只是用眼睛瞄了瞄其他人的脸，正好就看见斌斌冷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他就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他暂时还不太清楚的问题。
反观其他人，却都显得正常，似乎没有意识到什么。
随后，大家就起身出门向预定的酒吧方向走去。
在中国，大年三十的夜晚注定是十分热闹的，即使三门墩这个偏僻的戈壁小城，也不例外。
十二点整，各种惊天动地的爆竹爆炸声音就响彻了整个夜晚的天空，抬起头就能随时看见天空中绽放的各种烟花，真正是漂亮极了，时不时传来大人和小孩子欢快的惊叫声音，
沿途，依稀能见到满地燃放过的烟花爆竹，空气里似乎还散发着人们留下的喜悦心情。
走进酒吧，耳朵里就充斥着震耳欲聋的各种音乐声音，空气里混杂着烟酒的味道，五颜六色的灯光四处疯狂的乱射，时而明亮，时而幽暗，就像无形中一张一合的巨口一般，尽情的吞噬着人们廉价的快乐。
音乐已经开到最大，灯光也调到最暗，啤酒和饮料摆满了茶几，还有一些小零食。
王默不怎么会唱歌，几个男人就坐在包厢的沙发上凑在一起，疯狂的喝酒，而女人们个个好像都是天生的麦霸，则跑去尽情的唱歌。
“明天初一，你们准备怎么过？”黄四问道。
“早上就去几个同事家里去拜年，估计一两个小时后就没有什么事情了。”牛富侪简单道。
“我哪也不去，就在家呆着，到时候，你们来找我。”斌斌不假思索道。
这几年，三门墩人也渐渐受到来自省城的影响，不少人对于过年的意识也渐渐有些淡了。大年初一，不少人基本上都在家呆着，陪着家里人过年，这无形中也是更加看重亲情的做法，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坐在一起，唠着闲嗑，说着和往常一样普普通通的话，过着和往常一样普普通通的日子，其中和和美美的幸福滋味，恐怕也只有当事人能享受到。这就是平淡而又不平淡的属于自己的平凡好日子。
王默家人都在外地，他喝了一口啤酒，道：“我打算去几个人家看看，顺便拜个年。估计两个多小时就完事了。”
“那好，忙完了，都到我爸家来吃饭，我们一直都会在那儿。”斌斌嘱咐道。
这个时候，刘浩欣拉着潘静文跑过来，嚷嚷道：“王默，你们几个大男人也不请我们跳舞？”
说着话，就将潘静文往王默身边推了过来。
小姑娘的脸在昏暗的灯光里根本看不清楚，当王默搂着她时，才发现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小手温软滑腻，手心里有些潮湿，王默就觉得小姑娘有点紧张。
潘静文个子不低，但是也绝不算高，穿着高跟鞋正好与王默相当。
在进到包厢之后，不论男女都脱掉了厚重的外套，王默身上也只套着一件羊绒T恤，而潘静文则穿着薄薄的一件小皮衣，尽情的展现着青春靓丽的身姿。
潘静雅正拿着麦克深情演绎，这是一首粤语歌，叶丽仪唱过的上海滩，它也是一个中四步舞曲，二人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居然配合得非常好。
“我姐说你不会跳舞，可我觉得你跳得非常好。”潘静文轻轻的说道。
“你姐真没有冤枉我，过去我和谁跳舞，谁就遭殃。”王默顿了一顿，笑道：“可能是咱们两个不一样吧。”
“怎么不一样？”
“咱们俩虽然是第一次跳舞，可能配合更默契。”王默本想开个轻松一点的玩笑，可是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对于自己说话没脑子不会把门的坏毛病，王默不由得暗暗长叹。
这个靓丽的小姑娘可不是他能招惹的，再说他现在也没有这个闲心，去做这种无聊之极的事情，这不是给自己添烦吗？
人嘴巴不会把门，就等同与玩火，其结果不是烧伤自己，就是烧伤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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