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至善至美，至真至纯
假期我过得很放松，没有像其他同学一样不停上各种补习班，只是买了一些辅导书，在家偶尔翻翻。大部分时候我都宅在房间里画画，画累了就看看外面的天空和云彩。
傍晚的晚霞通常很美，把天空渲染成一片殷红，不时有成群的大雁飞过，书上说，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我心想，书中景象，大致如此吧。
我的性子确确实实属于安静沉稳的那一种，除去日常不可避免的交流，我很少和别人凑在一起，比起很多人际交流，我更喜欢一个人发呆。
假期我很少主动联系苏吟蘅，他报了数理化的奥林匹克竞赛班，每天忙的头晕转向，所以我不想打扰他，倒是他每天都会雷打不动地用QQ给我发早晚安。我也是凭他发早晚安的时间来判断他每天的作息时间。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在夜里2点多才给我发消息，我很心疼他这么辛苦。
有一次我收到他的晚安时间在凌晨3点。
我回复道:竞赛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
他秒回:你怎么还没睡。
我能说，其实我每晚都会等你的消息吗。
很多个没有收到消息的晚上，我都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就算勉强睡着，夜里也会惊醒，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到他发来的消息，才能安心睡过去。有时候明明已经昏昏入睡，突然亮起来的手机屏幕宛如突然打开的新世纪大门般令我霎时清醒。
他的消息，早已成为陪伴我睡眠的一剂良药。
我说:刚刚起床喝水来着，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他回复:好，晚安
我回复:安
日子一天天过去，尤其到了快开学的时候，我特别特别想念苏吟蘅，想念穿上蓝白相间校服和他肩并肩走在校园里的时刻。
特别特别想念，极度想念……
我几乎是每天掰着手指算日子，终于在千呼万唤中迎来了开学。
苏吟蘅的竞赛成绩很好，程景寒说，如果他高三最终的竞赛成绩可以保持这样的水平，很有可能可以直接凭竞赛成绩直接保送清大，不用参加高考，听到这个消息我开心得好几个晚上睡不着。
我升入高二，苏吟蘅升入高三。
按师大附中的惯例，高三比高一高二多出两个小时的晚自习时间。
我和他提过很多次，他的课业压力会越来越大，就不用再花时间给我补课了，可他还是坚持抽时间陪我一起学习，私心来讲，或许我比他更依赖一起学习的时光，是的，是依赖，而不是愿意。
不知不觉中，我对苏吟蘅，愈来愈依赖。
于是我在心底默默地纵容了自己的任性，却下定决心好好学习，为他节约出更多时间顾及自己的功课。
升入高二年级之后，我都是放学后自己先在教室里自习两个小时，等他下课，我们继续一起学习两个小时，之后一起去公交车站等公车。
我们两的家离学校都不远，3路公车直达。他家比我家远一些，可他从来都是在我到站时陪我一起下车，送我到家，自己再开一辆共享单车骑车回家。
我每次都会趴在房间窗户上，目送他离去，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变小，变小，再变小。直至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高二年级的学业难度比高一年级大的多。我也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学习状态和方法。
一个平常的课间，我和程景寒坐在一起聊天，她说她认识一个男孩子，一直对她特别好，帮她整理笔记，中午还经常给她打饭，自从她委婉地表示自己不会早恋后，那个男生就连在路上看见她都不会主动理睬她，与之前判若两人。
她很无奈地吸鼻子，“你不知道他后来对我的那个态度，感觉又多了个敌人。”
晚上我在教室里看书，等苏吟蘅下课来找我。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上午程景寒告诉我的那件事，然后开始神游，注意力再也无法集中，化学方程式仿佛长了手脚般在眼前飘了起来。
就连苏吟蘅进教室，我都丝毫没有察觉。
“想什么呢？”他放下书包。
我看着他，突然很想知道他对待这件事的看法，于是把上午的事情简要地叙述了一遍。
苏吟蘅想了想，说:“如果是我，我就不会这么明显。”
“什么？”
“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会表面上对她比对别人稍微好一些。”
“那背地里呢？”
“背地里，我会对她非常非常好呀。”
“那为什么不让别人知道？”
“我不想让她心里有压力。”
“那如果她也喜欢你，你们岂不是要错过？”
在苏吟蘅面前，我有数不完的“为什么”和“那如果”。就像个六七岁，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小孩子的没完没了的问父母，“为什么人要睡觉”“我从哪里来”“如果天塌下来，我们怎么办”……
我知道的，天塌下来，我还有蘅蘅。
他不会嫌我吵，不会嫌我烦，更不会一脸不耐烦地问我，你又怎么了。
他是我那个年纪，能想到的，最好的人。
“咱们对话的前提，不就是她不喜欢我嘛。”苏吟蘅笑了笑，“你的问题好多耶。”
“那你对我好不好啊。”我问。
“你说呢，一年。”
我突然很感谢师大附中对女生发型的要求，厚厚的齐耳短发盖住了变得绯红的脸，没有被其察觉。
我的脑海里突然又浮现小时候，一个人抱着书包，站在学校走廊底下躲雨。和我一起的同学，看到她妈妈来接她时笑得开心灿烂，那种笑容，是深入心里的安心和幸福的笑，是明白自己一直被保护和关心的笑。
不管做错什么，永远不会被丢下。这种安全感，我从未有过。
直到我遇见苏吟蘅。
他拍拍我的头，开始认真讲题。我低下头，假装很认真地在听他讲。可是鼻子却酸酸的，压抑在心里沉重的感觉久久挥之不去。
讲完题后我们例行刷了会儿练习册，然后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相悦，你看一眼我的王后雄在你那吗？”
我认真翻了翻，“不在我这，你是不是落在教室了？”
他看着天花板思索一会儿，“好像整理桌子时放在书箱里了，然后就忘记拿出来了。”
“那我陪你回去拿吧。”
“不用，我们班生活委员每天都会锁门，三年都这样，去了也是白去，我们回家吧。”
我们走在寂静无声的校园里，9月份的夏城不冷也不热，微风拂过面庞，暖在心里。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那时真希望时间可以定格。
“相悦，你以后想考哪里啊？”他突然问。
“我，还不知道呢。”
然后他停在我面前，很认真地说:“那你去北京找我吧，我的目标是清大。”
苏吟蘅，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开心，你的未来规划里有我。
“北京的大学分数线都那么高，我怎么可能考的上。”想都没想，我直接否定。
“相悦，保持你现在的成绩，再坚持两年，一定没问题的。”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期待，亮晶晶的眼眸熠熠生光。
我呆呆地看着他如星辰般灿烂的眼眸，突然明白，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才是我努力的动力和方向。
我一直这么努力，不就是想有一天可以自信地和他并肩而立吗？
然后我大声、坚定地告诉他，也是告诉自己，“蘅蘅，我愿意为了你努力考上北京的学校。”
然后他很开心地笑了，六月的繁花，七月的烟火，八月的长安，更是我九月的暖阳。
苏吟蘅，此生遇见你多么幸运，跟你在一起，我看遍了人间的至善至美，至真至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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