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魇
清晨时分，三人再度踏上远征之旅，然而直到中午，他们才找到了第21区主城——凌渊城，若不是依靠到处插满的路标指引着，恐怕三人绕上半年也不一定找得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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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因为21区是一个遍布黑雾的世界。&1t;/p>
浓重雾气充斥着每一个微小缝隙，此刻虽然已是中午时分，可再炽烈的光线透过不知有几万丈厚的浓雾照射到地表时，也早就黯淡的几乎不可见了，所以21区常年视野极差，十几米开外的景物都看不清楚。&1t;/p>
然而这样奇葩的自然环境在这片领域却比比皆是，用夜王说过的一句话，“在境外只要呆上一个月，回去以后保证你痛哭流涕感谢世界的美好，相比较境外变着花样整人，境内简直就是天堂啊，在这里，你不用担心自己前一刻还在齐脚脖子的河流中走啊走，下一刻就能一脚跌入足以淹过脖子的河水里。也用不着困扰于雾太大，跑太快，一时没刹住脑袋直接撞在树干上。”&1t;/p>
随着时间推移，愈来愈多的马蹄声汇集于此，不时有一队骑兵闯入城堡大门，勒马停驻在内堡前的空地上待命。&1t;/p>
“到齐了吗？”列蒂维拉负手立于城墙上。&1t;/p>
“还缺一支小队，15区第一小队，还要继续等吗？”此次行动副总指挥，那个身形壮硕的大汉问道。&1t;/p>
黑雾轻轻飘荡，聚合弥散，列蒂维拉漠然的瞳孔若以若现。&1t;/p>
“不必再等了，出。”&1t;/p>
沉重的马蹄声传来，姗姗来迟的一队骑兵呼啸着冲入城堡，还未进城，当先一名骑兵就扯开嗓子吼道：“有人受伤了需要救援！”&1t;/p>
骑士身后绑缚着一个青年，青年的左臂已消失不见，伤口用绷带简单包扎过，但依旧有鲜血渗出，将白布染成刺眼的鲜红，整个人气若游丝，已陷入半昏迷状态。&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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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征军常年在气候环境极端恶劣的境外作战，受伤是难免的，所以不少人都懂得一些简单的医术，几名士兵翻身下马帮助那名骑士将受伤的青年平放在地上。在仔细查看一番后，几人互相传递着黯然的眼神，纷纷摇头。 &1t;/p>
这种伤势别说是在医疗条件极差的境外，就算在境内找来真正的医生，想要救活也是几乎不可能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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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远征军每一个人都已见惯生死，但气氛依旧变得极为沉闷。&1t;/p>
列蒂维拉来到断臂青年身前蹲下，青年察觉到什么勉强睁开双眼，眸光黯淡到极点，因剧烈疼痛而轻微呻吟着。&1t;/p>
“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吗？”列蒂维拉目光如炬。&1t;/p>
“心……心愿……”青年吃力的重复道，因失血过多，他的意识已极为模糊，重复了好多遍才勉强理解。&1t;/p>
“我的家乡是一个小山村，村子后那片山坡上栽满了山茶树，每年春季树上都会长满山茶花，可漂亮了。”&1t;/p>
青年正默默回忆着，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原本有些迷茫的眼眸骤然被滔天恨意所吞没，难以想象究竟是什么支撑着这个垂死之人在一瞬间爆出如此强烈的情感。&1t;/p>
“然而有一天，领主来了，那个胖子在山坡上插上他的旗帜，铲掉所有的山茶树所有的山茶花，用来种粮食，盖房子，顺便不让我们种粮食，盖房子。”&1t;/p>
“村子里不少人找他理论，他说他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为我们讲述了他的道理，他说的很有道理，说得他自己都信了。”&1t;/p>
黑雾涌动，变幻莫测，空地上寂静若死，这不是听故事的好时候，但他说的很认真，所有人听的也很认真。&1t;/p>
“但我没信。”青年冷然道。&1t;/p>
“我终于明白了，所有人都有一套道理，用来解释其行为的合理性，但别人信不信这套道理就难说的很。所以人与人之间的矛盾皆是起于此，沟通不一定能通。”&1t;/p>
“我原以为村子里的人都不会接受这个道理，但是我想错了，他们都接受了那个胖子的道理，无一例外。”&1t;/p>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疯狂的跑去质问村长，村长说，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领主，仅仅只有几个村子的领地，但也能凑出十几名士兵，虽然士兵装备的都只是一些长满铁锈的冷兵器，连一把火枪都找不出来，却也比村子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镰刀斧头好太多了。”&1t;/p>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世上还有一套道理，能够凌驾于一切道理之上，那就是剑刃，唯有剑刃才是最通用的道理。也唯有用剑与火才能解决一切问题，也许不是最好的，但却是最彻底的。”&1t;/p>
“我加入燃烬，就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强！更强！那我的道理就是最管用的！我的话就是真理！”&1t;/p>
强撑着说了这么多，断臂青年眼眸的光芒愈黯淡，几近熄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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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列蒂维拉点头道，“我答应你，完成你心中所愿。”说着，指尖探出一丝寒光，悄无声息割断青年的喉管，结束了他的痛苦。&1t;/p>
此次远征第一个牺牲者出现了。&1t;/p>
列蒂维拉将尸身放在地上，直起身，环视着所有人：“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不管这一次究竟有几个人能活着回来，所有生者身上都承载着死去之人的希望，都要为他们解决身后之事，都听明白了吗！”&1t;/p>
众人肃然，以沉默应之。&1t;/p>
“该出了。”列蒂维拉翻身上马，拔剑直指北方，“从这一刻开始，我们将踏入一个完全未知的世界，在那里，再也没有坚固的堡垒，详尽的路线，充足的食物，那我们就自己建造一个堡垒，自己踏出一条道路，自己去寻找食物，正如我们先辈曾经做过的那样。”&1t;/p>
“我不会要求你们每个人都活着回来，但我要求你们尽可能多的活着！”&1t;/p>
“出！”凌厉至极的声音直上天际，所到之处，浓雾被撕得粉碎，此次远征从这一刻才算真正开始。&1t;/p>
前指的长剑猛然僵住，列蒂维拉脸色变得极为诡异，紧接着，她推翻了五秒前的命令。&1t;/p>
”全体下马！”&1t;/p>
远征军士兵皆一脸愕然，但还是依从指令翻身下马。&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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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蒂维拉眺望正北方，神情极为严肃，那个令人惊悸的气息终于到了，就如悬挂在头顶的长剑终有坠落的一天，而那一天也是将剑下之人戳穿的日子。&1t;/p>
轮廓已勾勒的清晰无比，几乎要从纸面上跳出来。&1t;/p>
最后一笔已然完成，它，来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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