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
聚光城。&1t;/p>
这是一片建在城西偏僻角落的低矮建筑群，普普通通毫无特点，可若是有心人仔细观察就会现，在建筑群外的围墙上刻着一个绝不普通的四角星符号，这就是启辰教的标志——启辰星纹章。&1t;/p>
晨光初现，一辆简朴马车在院落前停下，缓步走下一个年轻人，他生的极为俊美，一头金亮眼，只是眉目间隐隐透着几分阴冷，径直朝中央一座三层小楼走去。&1t;/p>
小楼里静悄悄的，空旷无人，也不知是不是采光不好，总让人感觉阴深深的。俊美青年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在过道中七绕八绕很快来到一个阴暗角落。&1t;/p>
有规律的敲了敲旁边的石壁，在一阵咯吱声中，地板向两边裂开，出现一个通往地下的阶梯，他毫不停留跃入其中。&1t;/p>
随着头顶石板关闭，最后一丝光芒也消失不见，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但他对此似乎无动于衷，沿着阶梯逐级而下。&1t;/p>
这是一个由无数甬道纵横联结的地下世界。周围寂静至极，且光线极差，隔着很远才挂着根蘸了松脂的火把，勉强照亮一方，一路走来到处都是粗大的铁栅栏，将空间切割得支离破碎，年轻人无声无息在甬道中穿行，形如鬼魅。&1t;/p>
这里似乎是一个监狱，牢房后蜷缩着一个个蓬头垢面的犯人，看不清长相。反正关在这里的用不了三个月，长得也都差不多了，也折磨的差不多是个死人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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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新来的什么来头啊，到现在还不招？”若有若无声音从黑暗中传来。&1t;/p>
“听说是燃烬叛党，啧啧啧，真如传说中一般可怕，话说这都第几套啦？”&1t;/p>
“第六套了，往常那些只要带他们转一遍行刑室，再桀骜不驯的硬汉也立马老实了，用不着动手就一股脑全招了，他们倒知趣的很，也给我们省下不少功夫。呃……我记得最高的记录是第十套吧，那还是2o年前的记录呢，你说这十二套下来他能扛到第几套？”&1t;/p>
“你敢赌吗？我赌第八套。”&1t;/p>
“难说，那我就赌第六套。”&1t;/p>
“你哪来的这自信啊？你的意思是他今天就会招？可这家伙好像是硬骨头啊。”&1t;/p>
“嘿嘿，你不知道吧，今天上头会派来专人亲自对付这人，就是前不久那个走运的家伙。”&1t;/p>
“你是说那个被某位权贵看上的小白脸？”&1t;/p>
“可不是嘛，才几个月，从一个刚进来的小人物，蹭蹭蹭那是一路往上爬啊，现在居然都成为裁判长大人的副手了，反倒压了我们俩一头，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那小子也有这运气呢。”声音很是不忿。&1t;/p>
两个凑在一起大倒苦水的裁判所执事忽觉眼前一暗，下意识抬头望去，当看清眼前来人时吓得一个哆嗦，赶忙反应过来齐齐躬身，一个年长点的恭恭敬敬道：“您就是伊夫林先生吧，请随我来。”&1t;/p>
两个低级执事在前面走着，心中暗暗惴惴不安，刚才那番议论恐怕都被他听进去了。&1t;/p>
甬道最深处是一个单人牢房，打开铁门，肮脏木架子上绑着一个满身血污披头散的人，或者说是一块长得很像人的烂肉。&1t;/p>
俊美年轻人朝身后挥了挥手，两个执事如蒙大赦，躬了躬身忙不迭溜走了。&1t;/p>
年轻人从怀中翻出一本小册子：“柯顿 ·戴维德，聚光报社记者，三天前和一个疑似为燃烬成员的嫌疑犯在榆木咖啡馆会面，在抓捕过程中……”说到这里他抬起头，“你那位同僚别看个头挺胖的，溜起来还真不慢，居然让他跑掉了。”&1t;/p>
烂肉一动不动，似乎根本没在听。&1t;/p>
年轻人不以为意道：“我很清楚行为皆是由利益驱使，我是带着诚意来的，所以我会给你足够的报酬。”&1t;/p>
他翻了翻册子继续道：“你来自西境纳维亚河流域的一座小村庄，有一对父母和一个17岁的妹妹，家里养了两条狗，一只猫，狗是汉穆拉山脉犬种，黑色毛，至于那只猫是白色毛黑色条纹……”&1t;/p>
“后面还有一些，很可惜，我现在没时间读一遍。”年轻人掂了掂手中薄薄的册子，“你二十几年的人生也真够乏味的，汇总起来也就那么一点点，当然也是因为时间上有些紧迫，否则依照我一贯认真严谨的态度，一定会将你家那只猫身上条纹的宽度也调查清楚的。”&1t;/p>
“好了，我这人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只要你能让我知道我想知道的，那他们还是你的，这也是我的报酬。如果你一味坚持……那很抱歉，我只能请他们来这里体会一下你这两天的感受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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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的烂肉终于抽搐了一下，它嘶声咆哮起来。&1t;/p>
“你这是拿我拥有的事物作为报酬吗！”&1t;/p>
年轻人微微一愣，似乎是因为听到了什么应该让他愣的事物，又似乎听到什么更应该令他大笑的东西，于是他大笑起来。&1t;/p>
“这是你的？”他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不不，弱者是没资格说这种话的，而真实情况是：强者可以抢你的东西，烧你的房子，砍你在乎的人的脑袋再把你踩在脚下，而你能做的就是在一旁观看！这，就是规则！”&1t;/p>
“我加入燃烬，就是为了推翻这可笑的规则。”压抑到极点的声音从乱中传来。&1t;/p>
“可你现在还很弱小耶，所以这条规则一点都不可笑，反而是真理。”年轻人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萌萌哒望着他，“我很期待燃烬攻破聚光城的那一天，到那时候他们就是正义，他们说的话自然就真理啦，但可惜不是现在。”&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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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的怎么样了？你可以继续保持沉默，我也不会杀了你，毕竟对于你们这种人来说，生的渴望在欲望中只占了很小的比例，不过一些惩罚还是有的，唔……让我想想你会失去什么呢？哦，对了！你的初恋？那个笑得很阳光的女孩子，我会让她亲眼死在你面前，你最要好的朋友？是那个小胖墩对吧，我也会让他永生后悔做你的朋友，还有你最喜欢的七景花，天天摆在你家窗台上的那朵，我会派人全部摔碎，你童年时的回忆，那个只属于你的秘密山洞，估计一顿饭的时间就能用石头全填了，总而言之，我会毁掉你所爱的一切，你说，一个失去一切所爱的人，他还会爱什么呢？他还能爱什么呢？”&1t;/p>
“正确答案就是他什么都没有啦，剩下的只有恨！”&1t;/p>
“现在你该好好考虑一下，究竟哪个更重要一点？”他笑容可掬道，眸光森然。&1t;/p>
始终低垂着的脑袋猛然抬起，眼珠瞪得几乎要从眼眶中凸出来，双手疯狂前伸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终究只能像抽风一般在年轻人眼前徒劳抽搐着，因为他整只手掌的骨骼都已经碎光了，只剩一层皮包裹着骨头碎片。&1t;/p>
“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1t;/p>
“不不不，我怎么能杀了你呢。”年轻人摇头道，“瞧瞧你现在这个样子，你们这帮人不是向来对帝国的走狗，哦，就是像我这样子的人不屑一顾吗？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在向我求饶耶？”&1t;/p>
“在规则面前，任何人都只能臣服，只能抛弃曾经的坚持。”&1t;/p>
“既然如此，再抛弃一点又怎么样呢？”年轻人来到他身旁低声耳语，笑容犹如鬼魅。&1t;/p>
……&1t;/p>
他负手漫步在纵横联结的甬道中，在这阴森诡异的地牢里，却宛如在自家后花园中散心一般惬意。&1t;/p>
一名狱卒来到他身旁低声道：“大人，那人招了。”&1t;/p>
“意料之中，只要是人都不傻，都会趋利避害，他们自然懂得该放弃什么来换得更多，把他带过来。”&1t;/p>
一刻钟后，年轻人走出小楼，乘上那辆停在门外的马车，马车碾压着青石板继续前行。不多时，又在一座古色古香的茶楼前停了下来。&1t;/p>
年轻人跳下马车，径直来到茶楼顶层，在顶层尽头房间门前停了下来。&1t;/p>
“进来吧。”一个辨不清男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1t;/p>
推门而入，眼前是一个清幽小屋，一道白色纱帐将房屋隔开，纱帐上现出一个朦胧身影。&1t;/p>
“大人。”年轻人恭恭敬敬行礼。&1t;/p>
“别把官场上学来的那套带到我这儿来。”声音有些厌烦，“查的怎么样了？”&1t;/p>
俊美年轻人犹豫片刻缓缓道：“按照那人所说，近期燃烬内部似乎有一次大规模行动，且保密等级很高，因为那人也不过是个传递情报消息的小角色，所以具体内容是什么他也不知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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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声音冷冷打断道，“没查到就是没查到，别浪费我的时间！”&1t;/p>
剪影起身在纱帘后来回踱步：“这就有意思了，彼岸花公爵居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溜走……”&1t;/p>
身影突然停下：“刻意隐瞒的同时，也意味着会有重大行动，你要继续追查她的行踪，一有消息立刻向我报告。”&1t;/p>
“明白，还有那个报社该怎么办？”&1t;/p>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看着办吧，你只要记住，不管你拿的是谁的粮饷，都永远是我的人！”&1t;/p>
年轻人恭谨点头转身离开。&1t;/p>
“等一下。”声音突然再度响起，年轻人愕然停住脚步。&1t;/p>
颇有节奏的指节敲击声传来，剪影的主人端坐与纱帘后似乎在思索着什么。&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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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他们敲定为燃烬成员，以谋反罪全部屠光，一个不留。还有，要把这件事传扬出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敢和启辰教和国王陛下作对，就是这个下场。”&1t;/p>
眸光不着痕迹的闪烁了几下，年轻人微微点头，转身离开房间。&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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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着门在身后关上，年轻人陷入思索。虽然他效忠这位大人物已经有段时间了，可依旧对纱帘后的真实身份极为好奇，能够一句话让他从裁判所的最底层小人物瞬间登上启辰教高位。&1t;/p>
这贵人也确实够贵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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