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33
“不是。”仿佛能够看穿飞絮心中所想，千风回答。
“……嗯。”飞絮随意点点头，她并不是很在乎这个。“那这是我们的目的地了吗？”
“可能还需要再走一段距离。”千风朝飞絮伸出手，“我们需要过去。”
去那个岛上。今天天气很好，所以飞絮可以看到岛上除了一整片绿色的草地，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落叶，像是这样巨大的树木肯定会有很多树叶落下来。
跟飞絮想的不一样，飞絮以为千风会用钢铁带着她飞过去，结果她只是牵着千风的手，就可以行走在水面上，随着脚步的落下，还会有波纹，但是没有水沾湿她的鞋子。
水面上倒映着天空和浮云，看不清水下有什么。
好像是只会在梦中出现的场景。飞絮忘记自己是否有梦见过某片宁静的海域了。
树下除了草地什么都没有。来到这里，千风似乎完全放松下来。
千风示意飞絮将手放到树上，而他自己也这样做。
也许，我会迷失在这样的梦中，飞絮想，成为某个污染生物的养料，或者被污染成为新的污染生物。这一切都离她原来的生活太远了。
“其实我上一次离开这里，还是在很多年前。”千风说，“上一次我是以‘人类的帮手’这个身份出去的。”
“人类的帮手？”还是很多年前？飞絮看着千风，可能千风觉得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于是开始自顾自的说起来。
“嗯，那个时候，人类还不叫他们污染生物。”千风看着树干的纹理，“他们被称作‘变异生物’。”
变异生物？跟污染生物不是没什么差别吗？
“差别应该很大。”千风说，“因为最开始，人类是依靠变异生物来一起应对异变的。”
“……这是我能够知道的话题吗？”飞絮小心翼翼的问。
在飞絮看过的资料和书中，对这一段的描写都非常的少。
“当然，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千风笑了笑，“你想要知道些什么？”
飞絮，觉得自己似乎没有特别想要知道的东西。因为不了解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无论是哪里开始了解都要花很久的样子。
“那你，继续刚才的话题？”飞絮说。
千风点点头，继续说：“这里确实是污染最开始爆发，也是污染最严重的地方。”
飞絮看着周围，很难想象在许多年前，污染是从这里开始。她去过的所有地方，只有这里最接近她所在的没有被污染过的世界。
“为什么会有污染？”飞絮问。书上只说是因为人类对地球的破坏太严重了，因此地球决定对人类展开报复。但是飞絮觉得人类对地球完全无关紧要，说是地球的报复，人类实在是太自大了。
“不知道。”千风立刻说，“如果我知道，也许我就不会在这里。”
飞絮换了个问题，“为什么污染会在这里开始？”
“……虽然说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但是你问的这两个问题我都无法回答。”千风道歉，“对不起。”
“没必要跟我道歉……”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呢……飞絮觉得自己问的问题不对。她绞尽脑汁，决定问稍微安全一点的问题。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飞絮问。其实丢下她也可以，甚至可以走的更快。“我们之前认识吗？”
“因为想带你来。”千风说，“我们确实见过面，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飞絮从天际划过，而他刚好抬起头。
那大概是跟这个身体的人认识。飞絮心想。
“从我第一次看见你，就想带你来到这里了。”千风继续说。“但是当时我犹豫了，所以你去了别的地方。”
“对我来说那里实在是太远，我很难冲破结界离开。”
“结界？”是指基地的那个结界吗？
“嗯，人类叫这座城市‘废城’，它跟外界是由一个巨大的结界隔离开。”
“这里也有结界？”飞絮想不起来，但是来到这附近，天空确实是越来越干净。人类基地跟外界也有巨大的结界隔离，但是空气却越来越糟糕。
“……嗯，是在离开之前，我跟人订下契约。”
“他订下契约，留下结界，跟我约定，我不再离开这里。然后他再也没有回来。”千风停顿了一下，随后说：“这不太重要。”
说是不太重要，但是看千风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不重要啊……
千风感觉自己说的差不多了，看飞絮也没什么要问的，于是问：“那你要留下来吗？”在很久之前，我就想要留下你。只是那时他犹豫了。
用人类的说法就叫做犹豫。
留下来？飞絮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这棵巨大的树木，虽然她很喜欢这里，也不觉得留下来有什么不好。回去之后肯定会经受很多的审查，还要做各种各样的测试，证明自己还活着，还是人类。
我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吗？飞絮问自己。如果是在原来的世界，想要去哪里都可以，但是在这里，除了人类基地，哪里都很危险。
怎么看，都是留在这里比较好。飞絮想，就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停留在这样如梦似幻的地方，还有个帅哥哄着……
“为什么要留下来？”飞絮轻声问。微风拂过，树叶落在水面上。
成为怪物是什么样的感觉？大部分被污染的人很难支撑到救援的到来，更多则是当场被击杀。
也许会有谁成为了怪物，却又保持人类的理智。自己成为了最大的污染源，再也回不去人类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感觉？飞絮偶尔会想。
但是她没怎么接触过这样的人，大部分都是被污染，及时阻断就活下来，没有及时阻断，或者污染等级比较高，就直接死掉，以各种各样的可怕方式。
我还是人类吗？我还想要成为人类吗？是选择短暂又虚幻的快乐，还是一直痛苦呢？
似乎很难做出选择。
“……”千风愣了一下，“如果是你希望的话，做什么都可以。”
“……包括我不想留下来吗？”哪怕我不留下来，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
“当然。”千风说，“如果你不想留下来，我可以送你回到人类的世界。”但是更远一点的地方，千风就没有办法了。
比如，跟故乡一样遥远的地方。
还能回得去吗？飞絮突然觉得很累很累。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虽然遇到千风之后，千风也经常让她休息，还背着她走，但是飞絮还是觉得很累。
从前也不是没有连续战斗过，但是好像没有哪次比这一次更累。
疲倦如浪潮一般涌来，飞絮很快失去了知觉，只感觉自己在往下倒，倒在了某个温柔的怀抱中。
意识消失之前，飞絮想起来曾经听过的故事。有很多个版本，大概的意思都差不多。
在深夜，如果听到敲门声，打开门的话，就是允许某些非人类生物的进入。
那现在，如果她同意留下来，是不是也是同意了某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飞絮睡着了。她没有回答要不要留下来。不过也不急，等她醒来可以继续问。千风想。她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
千风将飞絮放在树根处，树根像是有生命一般，轻柔的将飞絮环抱起来。
千风伸出手，遮住飞絮的脸。微弱的光亮起，阴沉的，带着杂质的东西从飞絮的身体脱离。
飞絮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人类就是这样，很容易被污染，如果没有尽快抽离，就会被同化成污染生物。
如果是变异生物还能活下来，但是如果被污染，千风也不能确定飞絮会变成什么样子，还能不能再保留理智。
将所有杂质抽离，千风小心的站起来，飞絮紧闭着眼睛。
人类的生命很短暂，千风很明白这一点。跟他订下契约的人并非是不想回来，而是人类的生命实在是太短了，短到等他醒来，人类的生命已经结束了几个轮回。
随后树叶覆盖住飞絮的脸。如果他没能回来，飞絮自己醒来，她也能自己离开这里。
空中传来了空灵的声音，水面荡起一阵又一阵的清波。有谁在呼唤他。
千风离开树下之前，再又看了一眼飞絮所在的地方。
没有别的人类能够来到这里。没有谁能够越过他，随意来到这里。这里是属于他的世界。千风深吸一口气，随后走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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