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忆潼城喜暮，听惨烈遍布
“小少爷，我走了，你再等等，我希望这次的你，是站在光明里迎接新世界的开序”
费力地扬了扬身子，也只是勉强能动动上半身
周玉涵那家伙，说完自己想说的就带着人跑了，像是怕我追出去，连咒术都不愿替我解开
无力地躺回塌上，最终还是没问出一点有用的东西，最近似乎全部事情都在朝着有悖认知的方向，想做的事一件也没达成，到最后还把自己陷向了深深的泥潭里，就连相处那么多年的周玉涵也一夜间变得疯狂了，这都是什么事
哀哀地叹了口气，我发现我最近叹的气都要抵过我过去十六年的了
真是应了老祖宗的话，祸不单行
眨了眨发涩的眼睛，将手覆了上去，遮盖了所有的光亮，才发觉掌面早已浸湿
原来我也哭了啊
没办法，谁让我想起来了呢
早在看到识海里的自己的时候，我就想起了繁花台的四面皆敌，同样也想起了那万分虔诚的一声声激昂
也在虔诚激昂的那一刻，我终是想起了那一幕把酒言欢的曾经
两方再比，却让人更加悲寂，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那时似乎在过着什么喜庆的节日，在那挂着潼城的大门内，张灯结彩，喜乐皆写在脸上，我甚至还记得那里有凫徯氏几位小儿正化着兽形争着谁的尾巴更艳丽，好些雍和氏小儿领着朱厌氏小儿攀上一束又一束的红绸高杆，又被父母生生扯了下去
一片祥和，脸上洋溢的是幸福，而不是如此让人心惊的悲愤！
我还记得当时的周玉涵，未覆面脸上也并未有骇人的长疤，额间闪着月白纹路，着一袭玄色长衫在角落里和一小孩不知道密谋着什么，不一会那小孩就乒乒乓乓地跑了过来
一身金银玉挂，小心地拉过我身边眼睛红红的小娃娃哄着，却不想那小娃娃拉着我的衣角哭得更凶了
我笑着抱起那小娃娃，抚了抚他满脸的泪
“哎呀呀，我们小清哥怎么又哭了，梨花带雨的可不能是个男子汉”
“嗯嗯嗯！男子汉！不能哭！哭了就，娶不到媳妇了！”
听着那小孩的话，小林清瞬间憋住了眼泪，只是眼眶红红的更是可怜
“乱讲！阿娘说了！我会娶到全天下最温柔贤淑的媳妇！沈乘是坏蛋！继小大人小清再也不要和他玩了！”
听着前一句我还有些想笑，但听到那句称呼我瞬间拉下了脸
“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叫继小大人！要叫钰哥哥！钰哥哥！再叫一次继小大人，你找到媳妇娶不了亲！”
听着我这句话，那双本来红红的眼眶瞬间布满了泪花，环着我的脖子又嚎了起来
“钰哥哥！钰哥哥！小清再也不叫了！再也不叫了！”
“嘭——”
小林清正叫着，天上突然炸开了灵光，其后一束束的灵光接踵而来，我感觉到怀里方才的一怔，吓到了？
往下看去，这小子扭了个头，往天上看去，俨然是一幅看呆的样子
啧，白担心了
将他放到地上，招来暮摧，那时的暮摧纹样未变，却是银光灼灼，仙气凛然，任你怎么看都不会往邪这个词带
吩咐了一声，那小家伙就屁颠屁颠地飞了出去，再回来时便挂了两大坛子
向周玉涵晃了晃，这家伙会意地将阁内的酒具端了出来
“良辰好酒，美人作陪，我温钰这一生无憾了！”
而嘴瓢的后果自然是被周玉涵狠狠地嘲讽了一遍
不过，那又怎么样？
厚着脸皮地拉过周玉涵，站在高台上，大挥一手
“看！这是咱打下的江山！在这里他们不再只有人人喊打的代称！他们也可以有姓有名！他们也可以过着平常人的生活！以后这就是他们的家
你的家！”
听着我这句话，周玉涵似乎又说低声了什么，不过那酒劲儿是真的大，大的我整个人嗡嗡的，连他的声音都听不清，八成又在嘲讽我
甩了甩头，站直了身子，好歹清醒了些，却见他将手伸了过来，直直扣在了我的手掌上
有些疑惑地抬头望去，突然一声声惊呼自下唤来
震耳欲聋！
赶紧望了过去
是全城的百姓，在灵光红灯下齐齐喊着同一句话
——诚谢小少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再也控制不住哭了出来，我温钰何德何能？
背如此之真心，那处我终究没守住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桌上灵气转动，意料之外的人缓缓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那位在看到我的霎那，似乎更加震惊，红红的眼眶简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钰哥哥？”
“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
抚了抚他眼角的泪痕，软声调笑着，却是让他全身一震，拉着我的衣角浑身颤抖起来，脸上的泪痕更是一道接着一道
他也不说话，就拽着我的衣角不停地哭着
怎么还哭得更凶了？
又哀叹了一声，伸手费力地覆上他头顶揉了揉，心下有些许无奈，怎么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变了，过往耍皮互呛的周玉涵突然正经了起来，带着一群人说走就走，这好不容易被教得翩翩君子的林清，又变回了小哭包，眼睛说红就红，一点反应的时间都不给
不过我又有什么资格说人家的，我自己不还是变得更多吗，连性别都变了
只不过随着记忆恢复得越多，倒是有些不敢面对以前作为女身的日子了
拉过还在抽泣的林清，虽然不确定他知道多少，但至少比我这个脑袋一片空的多一些
“我记起的不多，能带钰哥哥回潼城看看吗？”
却不想，林清怔了一刹，红色还未消退的眼眶又溢出了泪
“潼城，没了”
心下一震！什么叫做没了？
“那年是小清二十及冠，本来是打算着在潼城的高台上办的，可不知为何就定在了扶世山上
可就在钰哥哥要将剑簪固上周大哥给我加上的冠上的时候，远处就炸起了大响！扶世山很高，本来小清回头就能看到发生了什么，可转头那瞬间钰哥哥却将手覆上了我眼睛，您什么都不让我看，您告诉我不要怕，可我却能听到耳边鼓声大震！剑鸣刺耳！
我本想抓着钰哥哥，可您将一层乌黑的厚绸盖在我脸上，那剑簪还未固上冠就被您塞到我的手上，您让周大哥藏好我，您告诉我您很快就回来了！
可是我等啊等，钰哥哥就是不回来！
我不知道大家都去哪了，周大哥把我封在房间了就走了
我想出去找您，找周大哥！可是那门我打不开！我怎么都打不开！
就在我快疯了的时候，大门开了
不是钰哥哥，也不是周大哥，站在门外的，是浑身血气的扶世大人！
他掰开我的手，把散落在地的玉冠束上了我发，他哑着音告诉我，您为我取字开序
我不知道开的是什么序，也不知道你们去哪了，为什么您不回来亲自告诉小清呢？
我只记得从不与人亲近的扶世大人抱着我哭，哭的撕心裂肺！哭得我全身颤抖！我甚至听不清他在说着什么！因为在他站在门前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可能再也看不到你们了！
那天我发疯地跑回潼城，可是您知道吗？我找不到潼城了！那一座座奇形怪状的屋子不见了！您最爱去的高楼不见！入眼所置皆是戈壁！
小清找不到你们了！就连潼城的大门都消失了！
我一遍一遍地施着破幻咒，直到灵力枯竭，直到再也掐不了咒，那里仍旧纹丝未变！满目戈壁，一片黄土！小清再也找不到潼城了
再也找不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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