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钟鼓峰
钟声在山间回荡，谁也听不清具体的位置，可是它引发了山峦的共鸣，无数的山洞，风声阵阵，回荡山间，竟像是一曲和谐的乐章。此等壮观景象，让在场几人震动，是自然亦或是神迹，只觉得灵魂都受到了洗涤。
多闻因为药物相助，结丹后一直境界不稳固，此时惊觉原本体内气息涌动，现在竟是越来越沉稳。博叉、琉璃更是有所感悟，隐隐有了提升之相。而反观多罗，他触发了此番异象，脸色却变得难看，面色苍白，气息虽然绵绵输出，却有些被钟声反噬之相。莫雨在侧冷眼旁观，看多罗以一人之力，如何撑起这场异象。
多闻、博叉和琉璃也发觉了多罗的力有不逮，纷纷隔空支援，因反噬之力都在多罗一人身上。锦轩回望，垂了下眼帘，却忽然跃身而起，落在了石鼓上。不知道是不是众人的错觉，他们似乎在锦轩师弟落地时，听到了咚的一声。
锦轩站在石鼓上，试探性的跺地，真的似有鼓声。只是他不通音律，运气向下击鼓时，原本和谐的共振被打破了，而力量还是反噬到了多罗身上。多罗面色如纸，却不肯收手，硬生生挺住了。锦轩看到了，不敢再试，只是直立在石鼓上，有些犹疑，不知道是否要坚持。他也看到了多罗师兄的困境，可是，这石鼓之下好像有什么在召唤他，如果错过，他会悔恨终身。只是，如果这天地间的力量反噬在自己身上，他还能坚持，可现在是都应在了师兄身上，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锦轩抬头望天，天意如此不可捉摸，让他遇到了自己的机缘，却寸步难行。看着这被雾笼罩住的山林，只觉得一股怒火在心底燃烧，只让他想冲破！锦轩灵机一动，掏出一物，掷于空中。莫雨抬头一看，是一面古朴的铜镜，铜镜上传来古朴的律动。锦轩凝气，击向铜镜，铜镜如有意识般，轻轻转动，将光散射各处。扫射之处，浓雾竟有退散之势，只是接下来的反扑却更厉害。
多闻几人一见，暗道不好。赶紧祭出各自法器，相助锦轩，一时间，山间刮起了飓风，呼啸声夹杂着悲鸣，听上去很瘆人。莫雨和众人被悲鸣声笼罩，心底涌起悲恸之意。好强的怨气！
“锦轩师弟，还不收手！这山间怨气，越来越重了！”博叉惊呼道。锦轩是单灵根，属火，功法是至阳至烈，如今看来，这林子之所以被浓雾笼罩，估计是怨气太重。现在阴阳相搏，威力之大，移平整座山谷，都有可能。
锦轩当然也能看到，林子里的雾气，由淡淡的白色，转成了灰色，颜色还有加重的趋势。可是
“阴就是阴，阳就是阳，既然已经逝去，哪里来的这么的留恋怨念。”锦轩大声说出来自己的质疑。又来了，其余几人听了，无不扶额，连面色已经很难看的多罗，都皱了下眉。这个师弟，根骨奇佳，悟性也极好，更难得的是他道心坚定。也因为如此，他才能年纪轻轻有了如此修为。可是，也正因为如此，让他格外的一根筋，半点人情世故都不通。都说是怨气了，如果说得通，又怎会集聚至今久久不散。
锦轩又多输出了一分力，铜镜的光芒又胜了几分，浓郁的雾气像被灼伤，又不甘心的反扑。几人所处之地，本就是山林中心，一时间风更强劲了，呼啸着像要把人吞噬了一般。锦轩不撤力，几人本就隐隐成一个整体，谁也不能撤力，只能顶上。莫雨自然明白几人估计是在一个阵内，互相借力，不能稍逊。难怪他们师门会派他们几人出来取宝，单个实力已经很强，现在一一相加，发挥的威力远远大于五人合力。先是多罗操控琴和水灵根的方式，再是几人成阵，人修的实力，远远高于莫雨所知，她此时即心怀敬畏，又燃气了斗志。
只是越来越强烈的风刮过她的脸颊，她感受到的，不止有阴冷，还有心底升起的悲怜同样不容忽视。
十年前，天瑞毁于一场大火，生灵涂炭，又如何无怨！可是，放眼望去，这好山好水，都要被一同毁去么？如果毁去，这铺天盖地的怨气，就会消散么？而这些亡灵，在生养他们的土地毁灭后，又将如何安息。
莫雨闭上眼睛，双手手掌向上，尝试和充满怨气的林中植物，灵气，沟通。她深吸一口气，唱起了天瑞之人皆知的一首催眠曲。看过多罗御琴之法，莫雨也有样学样，让自己的歌声，依着草木，一一传递。
歌声一点点变得清晰，渐渐盖过了风声，歌词虽然简单，却一遍遍重复着，似有无限爱恋一下一下抚平孩童的焦虑。几人也沉浸在歌声中，等意识到自己心神被歌声所惑的时候，猛然惊醒，山中的风已经变得柔和，林间的雾气还是浓郁，却变回了白色。莫雨周身泛着舒适的淡绿色光芒，多罗的琴不知何时合上了她的节奏，把歌声送到了更远的地方，水波载着绿芒，层层叠叠，沁人心脾。
几人刚刚听到的歌，让人感觉温暖愉快，都伴随着儿时或成人后愉快的画面一一浮现脑海。再看向莫雨的目光，不禁柔和了几分。
“小鱼姑娘，我观你应为木属性，此次出行，我们众人恰恰缺了这一属性。不知道姑娘可愿意祝我们一臂之力？”多罗的面色也缓和了许多，勉力开口问道，话语里满是商量和不曾有过的客气，神色柔和。“不只是为了我们取得此间宝物，也是为了让这片山地恢复宁静。”
莫雨看看周围的天地，轻轻叹了口气，出声道“我人小力薄，不知道如何相助，如果前辈不弃，我倒愿意一试。”
多罗用神识和师弟几人稍稍沟通，说道“我派有一阵法，可沟通天地，却需要金木水火土五元素俱全，姑娘如果愿意，就站在东方，我传你口诀心法，你运气即可。只是，一如此局，我们几人既是一体，谁也不得后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姑娘可要想好了！”
莫雨皱眉，他们倒真敢，竟把几人性命交于她这个陌生人手里，不过当然，代价是她的生命。
博叉见她犹疑，恨铁不成钢的说“你还犹豫什么，你一个散修，越往后越是艰难，哪比得过有门派相护。师兄邀你入阵，又传你口诀心法，要知道这是正气门大阵，向来不外传。这不和承诺你入门一样！你竟然还犹豫，不知好歹！”
博叉是好心，语气却忒差了，多闻摇摇头，接着道“博叉师兄话虽不好听，道理却是这么个道理，小鱼若是入得阵来，我们也会相护！”
“若是阵成，祝得师弟夺宝，你这份天大的人情，正气门承下了。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作保，你都入得了正气门。若是事成，进内门，你自己选师父，也是要得！”连一直少言的琉璃，也出声相劝，虽有些不耐烦，却带着一种真诚。
锦轩站在石鼓上，并不看她，抿紧了唇，觉得自己带累了大家，可是，莫雨以歌声抚平了怨气，也值得他们举荐她入内门。大不了，到时候，由他来想师父呈请，不让师兄们为难。
众人见他不吱声，知道他是默许了，都松了口气，就怕他在此时犯轴。
莫雨稍微一衡量，就有了决断，她本就不是拖拉矫情之辈，抱拳行礼，道“修仙就是为了得求大道，与其苦苦挣扎在底层，不如奋力一搏，人生得意须尽欢，今天有几位前辈看得上，纵有闪失又如何。”反正我就算死了，也有你们几个垫背，值了。她飞身跳起，落在了东方的位置。她倒要看看，就算阵成，众人得见宝物，又将如何。
多罗以神识相传，将口诀心法传于莫雨，她略一体会，虽然简单却蕴含了天地间的相克相生的自然道理，对于正气门，倒也不敢小窥了。凝了心神，默默记诵，谨记心间。待她向多罗复述时，后者眼神里，满是惊讶。这份悟性，真是难得，就不知道她灵根如何，待回到师门，由掌门验过，说不得正气门又多了一员生力军。
几人站定位置，默默催动心法口诀，本不相容或者相克的属性，都化成了和谐的气，冲向锦轩。锦轩定了心神，继续向足下的石鼓施压。时间越久，众人的气息不弱反强，像从天地间吸取了无穷力量，源源不断传向锦轩。莫雨心里大惊，却不合时宜的想起了一句广告词，我不生产水，我只是大自然的搬运工。如此阵法，实力实在惊人，借力打力，哪有不怕之理。
莫雨对阵法惊奇之时，并不知道，修仙之人并非都具备此实力，几个人修为已是难得，再加上上古的阵法，才能有此奇效。此番见识，本是不可多得。
像是终承受不住，山地开始微微晃动，锦轩足下之处，像有东西要冲出禁锢一般。锦轩握紧手中宝剑，已是力有不逮，单膝跪下，双手用剑撑住身体，咬牙支撑。施加的力越大，地下反弹之力也是越大，莫雨被众人相护，已是感觉到了源源不断的压力，可想而知锦轩此时承受的是什么。
山体晃动越来越厉害，锦轩双手握剑，将气传于地下，而剑身已经开始轻轻晃动发出悲鸣。锦轩正是全神贯注时，等他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师父的断海宝剑，竟是承受不住天地间的灵气，应声而断了。
“噗”的一声，锦轩喷出一口鲜血，“师弟”“师弟！”惊呼声此起彼伏。而锦轩没有丝毫犹豫，反而将力引于自身，以自己为传导，汇聚一拳，直击地下。
“嘭”的一声巨响，山体晃动的越发剧烈，一道紫光像是决堤的洪水，从石鼓中喷涌而出，围成一圈，将锦轩困于其中，直冲天际。
“师弟！”锦轩在众人的惊呼中，消失了踪迹，几人不容多想，纷纷跃身而起，飞向了紫光，莫雨见几人毫不犹豫的跃入，一个接一个失去了踪迹，微微叹气，也纵身一跃，消失于紫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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