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牛皮不是吹的
公主伸手一指，指尖有火苗窜出，腾的一下，周边的花朵被烧成了灰烬。而火势未收，以她为圆心，四散开去。莫雨刚刚还沉浸在喜悦里，见此情景，先是一愣，而后她下意识的手掌朝上，凝出一个水弹，用足了内劲，打向火苗。她的举动几乎没有过脑子，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公主却是讥笑出声，她右手的拇指中指掐诀，口中念念有词，一道火焰，瞬时包裹住了莫雨。
莫雨觉得空气一下就被蒸发了，她催动口诀，以水护住自己，可惜，她的修为比公主不知差了多少，虽然水克火，可是，自己的水，在对方的火面前，不值一提。
莫雨觉得空气越来越稀薄，内脏都有被灼伤的感觉，她心想，在沃野的日子，真是□□逸了。总觉得处处危机，人人暗藏杀机，现在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她以为自己修炼够勤奋了，可惜，还是不够。熊熊烈焰把她的视网膜都要灼伤了，留下浓烈的红，莫雨现在后悔了，人家只是挑衅了一下嘛，关她什么事，又不是踩在她身上。她干嘛冲上前！她真傻，真的。
她的意识越来越涣散，真气越来越稀薄，顶多再支撑个几分钟，估计她就要变成烧烤了。莫雨弥留之际，唯二的遗憾，一是不知道谁杀了她全家；二是不知道师傅究竟是什么生物。她真的好想知道啊，这是她濒死时，最直接的想法。
莫雨除了红，什么都看不到，她后悔，没有勤练术法，这才是人修应该精通的技能；她偏爱的体术，在魔修甚至妖修面前简直不值一提。恍惚间，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漫天的大火，母亲微微抬起的手。咦？她赶到的时候，母亲不是死了么？
念头只是一瞬，她感觉有力量冲击了她，又是一团火包裹住了她。为什么是“又”呢？因为，这团火，是温暖的，像日出时的阳光，又像徐徐的暖风，轻轻将人笼罩包裹。这种感觉，也让莫雨感到熟悉，倒不是在母体里的感觉，而是，而是什么呢？
围绕莫雨周身的火是灭了，但是被火烤过也是狼狈，她轰然倒下，却被人稳稳接住。
公主看到自己的火被轻易扑灭，还是用火，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待看清来人，她怔楞了一下，还是以右手环住左肩，单膝着地，跪拜了下去。而长老们也纷纷下跪，惶恐的低下了头。
“吾王，凤凰一族金乌，前来觐见。”
抱着莫雨的妖王，看看怀里烤的半生不熟的徒弟，许久没有燃烧的本命火焰，腾腾而起。
“哦，可是本王有何招待不周之处？”妖王抱着莫雨，轻声问道，像是询问天气。
公主和众长老自是听出了对方的不满，想想刚刚自己的行为，在沃野，妖王的地头上，公然挑衅，还放火烧山，甚至伤了来人的徒弟，一时间都很后怕。
“妖王以诚相待，打开沃野屏障迎我等进来，却是几百年不曾有过的礼遇！”公主此时，倒是答得进退有度。
说话间，一股清澈的真气，潺潺流入莫雨体内，滋润她受伤的筋脉，莫雨缓过神儿来，也觉得眼前阵仗不对。心想自己又给师父惹了麻烦，赶紧挣脱下来，也弯腰立在了妖王面前。至于白锦，轻轻立于妖王一侧，眼睛看着地面，好像地上有什么特别好看的东西一样，目不转睛。
“师父，我错了！”莫雨一下感觉到妖王的怒火，不管是谁惹得，反正她先认错，总没有错。
“嗯，错哪儿了？”
莫雨一愣，好熟悉的对话。只是，师父，您现在说这个，合适么？教孩子不都是回家关上门教么？更何况，她瞥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左水一众，又看了眼妖王。算了，他们爱跪，自己就别妄作小人，提让他们起来的事儿了。弄不好，再让人觉得自己假好心，在炫耀。
“说，错哪儿了？”妖王见她走神，又问了一遍。
莫雨挠挠头，这师父还不依不饶的，她错在沉不住气，经不住别人挑衅。她就是再傻，经了刚刚一顿烤，也明白了。来人哪是看她不顺眼，明明是想要她命。就看那公主现在规规矩矩的样子，也不是个胸大无脑的草包，自己这是着了人家的道了，也不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就迎头往人家设的陷阱里跳。
只是，只是，这话怎么说？这错又怎么认？说了，师父岂不是更难办。师父是替她找回来还是找回来还是找回来呢？自己在心里偷着乐乐得了，没必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咳咳，师父，我错了，错不该违背自然规律，催开花朵。”至于对来人挑衅，她又不傻，肯定不能认啊！
妖王眼睛一眯，闪过一道厉色，最终却放缓了神色，道“你也知道，自然规律不得轻易违背，一枯一荣，岂是你随便操纵的。自以为窥破天机，却不知道，劫数和天罚说不定就紧随其后。往轻了说，你催开了花朵，提前导致他们的兴盛期，却又让他们如何耐过寒冬！自以为是的东西！”
莫雨缩了缩脖子，觉得这顿训斥不痛不痒的，而且，看看烧黑了的山坡，再看看脸色更差的左水一众。呵呵，好像有人比自己更适合领这顿教训嗷。她是催开，可没辣手摧花啊！
左水一众本就跪着，姿态就放得低，现在这妖王看似在训自己徒弟，却说的他们一众老脸通红。沃野四季如春，哪来的寒冬。可不就是怪他们家公主夺花生路，也看破了他们想要除去莫雨的意图，是他们“自以为是”了。
“吾王！”金乌公主此时却是仰起头，神态凌然“吾王，您也知道，此人类乃大患，实在留不得，吾辈不过是替您分忧罢了。”
左水长老心里一紧，自家公主真是迎头赶上，那人类都没说什么，已然有了维护之意想要大事化小，偏偏，哎！白锦垂着头，脚步微不可见的又往旁边挪了挪，离左水一众更远了些。
妖王看着金乌公主，轻轻说道“噢，我倒不知，公主的举动原来别有深意”
他的话一出口，金乌公主也觉出了不对，而一众长老心里哀嚎阵阵，一时间，想起了妖王率领一众妖修，迎战人魔两派的样子。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眼前这位“妖王”可不是白来的，是位为了肃清道路，遇佛杀佛的主。这沃野也是百年不曾迎来外客，是他们着相了，因为妖王亲临左水，相邀到访，有点儿高兴得找不着北了。此次前来，以为必是要重修旧好的。
“我”公主在妖王墨黑眼眸的注视下，下意识的矮了气焰，想要解释什么。
妖王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看着金乌的头顶，淡淡道“我倒不知，原来我在左水眼里，是个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的人，还得别人替我来办！”
“吾王，您言重了，您知公主不是此意。”长老们也慌了，七嘴八舌的解释起来。
“什么时候，我说话也是别人能随便打断的？”妖王疑惑道，众人立马噤声，神色更是惶恐。莫雨缩了缩脖子，呦，自己师父气势够足的，够能摆谱。而且，平时师父对自己真不错，看他吓唬这些人的样子，比平时吓唬自己可厉害多了。
妖王撇了眼像偷着米的老鼠一样的莫雨，怒其不争，自己都这么给她架秧子了，她居然还退下来了。一点儿都不像平日一般，有恃无恐。再看看她一身狼狈，轻哼，也是，谁让人这么给了一顿下马威，也得多想想。众人都低着头，谁也没注意到妖王和莫雨走神，前者转回目光，继续对金乌说
“而且，我实在不知，公主又是以何身份，替我排忧解难呢？”
金乌公主猛的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妖王。她以为，她以为，心里忽然一阵冰凉，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是啊，从始至终，都是她以为。从妖王亲临左水，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心里就起了涟漪。眼前的人不过是一瞬间的驻足，她就生出了万千遐想。此次也是不顾两个哥哥的拦阻，还有数百年前左水立下的誓言，以左水公主之尊，俯就沃野。她捏紧了拳头，此时，妖界不知道又起了怎样的流言风波。而左水一脉一直以来，对妖王不反抗不听命的立场，也因自己的“以为”破碎于无形。不管左水一支此后再如何言明立场，在其余妖修眼里，不过是故作姿态罢了。
金乌本就不愚笨，只是之前被妖王出众风采眯了眼睛，竟是任性妄为了一次。想通了其中关节，她自然没必要再在此自取其辱。金乌自然的从地上站起，轻轻抚平了裙摆，又恢复了之前高傲的神态。
“确实是我不知轻重了，吾王威名，不应因一个小小人类受到诟病。得罪之处，还望吾王看在左水一族历代的战功上，宽恕则个。”
妖王嘴角轻抬，这位金乌公主，拿得起放得下，取舍之间杀伐果断，倒也担得起左水一脉！
莫雨却是皱眉，原来，自己的存在，一直让师父很难做么？她是知道人修妖修自来就不和睦，妖修也多厌恶人类狡诈，这些是初来沃野时血淋林的教训告诉她的。只是，这些年来，她渐渐适应沃野生存规则，自以为也交了些朋友，这些想法也退了些。却不知道，原来外面对她的看法，已经到了威胁师父威名的地步，让有心向他的人起了替师父杀之的想法么？
她正一团浆糊的想着，妖王的声音再次响起“公主过谦了，左水一脉，自来威名远播，公主此次能为了妖族大义前来，打破了割据僵态，我心里十分感激。”这次听来，却是真的悦耳多了，看来，师父的气消了。
金乌公主被夸得一愣，心里一阵酸软，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吾王谬赞，是金乌一时糊涂。”也不再往下多说，说多错多。
莫雨偷偷瞥了眼公主，默默替她惋惜。不过，公主啊，你败得一点儿都不冤枉，仰慕师父的人多了去了。沃野一众妖修，一副任君采拮的样子，为了取得关注真是花样百出，也没见师父偏了哪个。
“白锦，带公主一行好好安顿一下”妖王吩咐道，此时，白锦才第一次应了声。
“公主和诸位长老，请！”白锦做了个手势，金乌冲着妖王点点头，跟着他走了，长老也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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