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错哪儿了
莫雨止不住自己微微发抖的双腿，颤巍巍又往白玉床边挪了一步，迈出步子后，她就后悔了，这一步，迈得有点儿大。
“哼！”果然，白玉床上的男人冷哼一声，抬手就弹了莫雨额头一下。
“啊呀！”莫雨捂着红了一块儿的额头，想着这真是现世报，她总爱弹宝宝脑崩儿，现在，轮到她被师父弹了。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师父，我，我错哪儿了，你说，我我一定改！”反正，师父生气了，一定是她错了；如果她没错，请参阅第一条！
“认错倒是快！”男子哼了一声，声音倒是柔和了一些。莫雨心里暗喜，果然，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可惜，她还没高兴多久，就听头顶传来师傅严厉的询问。
“错哪儿了？！”
莫雨内疚的低下头，眼珠子咕噜咕噜乱转，她哪儿知道错哪儿了，她要知道做错了什么，惹师父生气了，她才不往枪口上撞呢！还不得躲在梧桐树她的小树洞里，猫到师父再出门为止啊！
她的脚尖偷偷在地上画圈，心里想着说些什么合适。
“怎么？莫不是错太多，都说不过来了？”
莫雨赶紧抬头，惊慌道“不不不，师父，我，我只是想该从哪儿说起。”
“哦，看这意思，是还不止一件事？”妖王眉毛一挑，轻哼了一声，道“我时间多得是，你从头说起，一件都不要落！”
莫雨一听，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得，她又被师父诈了！师父根本不知道她做错了很多事！可是，师父到底知道的是哪件呢？莫雨已经开始给师傅这次出门后，她惹的大小事情，做排序了，从小到大。
妖王见她这样，眯了眼睛，莫雨抬头正好撞见，心里一哆嗦，赶紧张嘴坦白。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她，惹祸不要紧，总有伟大的师父替她出面摆平，可是对师父有所隐瞒，可就是罪无可恕了！
“嘿嘿，师父，我，我这不是怕你着急生气么。您看您出去一趟，为国为民这么辛苦，刚一回来，又要为我的事儿操心。少不得，我闯的祸还要麻烦师父您老人家出马摆平，这，这，徒儿不能为师父分忧，还净给您添乱，真是羞愧！”
莫雨边说，边真诚的看着妖王，眨了眨眼睛，果然，妖王的脸色和缓了一些。说起来也奇怪，妖王明明是万年寒冰脸，喜怒在脸上都没什么过度的表达，通俗点儿说就是面瘫。可奇怪的是，她为什么总能从师父脸上看到情绪呢。
“还算懂事儿，老规矩，只要你照实说，不管你闯了什么祸，我替你兜着。若有隐瞒，哼哼~”妖王顺手捻起一个不知道什么枝子，拇指食指稍稍用力，咔嚓一声，枝子就折了。莫雨的脖梗一凉，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了。
不过，莫雨转瞬就想明白了师父话里暗含的意思。嘿嘿，师父的意思，那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她自来了沃野，大大小小的祸可闯了不少，只要有师父一句话在，那就是没事儿啦！
看到莫雨一咧嘴，笑得谄媚，妖王哼了一声，但也没再说什么。莫雨也再无顾忌，数着手指头，一件一件的说来。
“十巫山上那条蝮蛇前些天褪了皮，我想放着也是浪费，就取了来，做了床凉席铺在了树洞里。”莫雨说的树洞，就是她的居所，在梧桐树里，全沃野住树洞的也就她一人，并无歧义。
妖王闻言，皱了眉。
“师父，那蝮蛇样貌丑陋，可是皮却是个好物，铺在床上，又凉又干爽，再也不怕河畔潮湿了。”莫雨两世都是放养的，胆子很大，没有她不敢玩儿不敢动的东西。蛇全身都是宝，蛇皮也是个好东西，更何况十巫山上那条蝮蛇纹路美丽，要不是修为比莫雨高，她早就动手了。蛇褪下来的皮，它也没用了，给自己，那可是大大的用处！一想那条美丽的凉席，莫雨就笑得露出了她的小虎牙。
莫雨有颗小虎牙，她不太喜欢，所以笑的时候大多克制，只有在很开心很开心的时候，才会露出来。
妖王瞄了她一眼，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手指轻叩，示意她继续。
“再就是那天，甘枣山上的枣树都结了果子，可漂亮了！和小灯笼似的，可是我看枣树的枝桠都压弯了，就好心帮他们把果子都摘了！”
莫雨心想，我说一件坏事一件好事，这样师傅就不会一直生气。那一坡的枣树可打了不少果子，她吃了几颗，味道好极了。虽说她已辟谷，可是见了好吃的，还是会馋。
“师父，那枣可真好吃，我空口吃了些，还做了枣泥点心，一会儿给您尝尝。”
妖王的手捏了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还有么？”
“还有还有！”莫雨想起自己试做成功的枣糕，满满的都是幸福，嘴里心里都是甜的，一会儿给师父尝尝，他就不会怪自己贪吃了。
她当然不会说，她打了甘枣山上的枣，甘枣山那群刺猬不愿意了，天天围攻她。就像想要回自己蜕皮的蝮蛇一样，每每追到她精疲力尽，她躲回梧桐树上去，他们还要转上半天才不甘心的退去！
说来也奇怪，万柳大陆，梧桐树本就少见，休与河畔的那棵又极为与众不同。好像除了她，沃野的生物再也不能上树，只能在树周围斗转。所以，树洞成了她的落脚地和避难所。
莫雨偷瞄了一眼师父，不知道是不是蝮蛇和刺猬寻了师父告状，看师父虽然不高兴，但脸还没黑，她松了口气，还有救。
“再就没什么了，和平常没什么区别，我在向阳坡挖挖竹笋孝敬师傅，有时候去找玉井姐姐玩，顺便替师傅采集些露水，再就是带着宝宝跑跑山，练练白锦哥哥教我的招术。”
妖王闭了眼睛，感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他强忍住抬手揉太阳穴的念头，让自己的情绪尽量平静。
“哦，师父，还有一件事，牛头山上的无毛鸭生了蛋，他们还藏在休与河畔的芦苇丛里呢，被我发现了，我观察了好长时间，可我没有移动也没有偷吃噢！”莫雨一副你快来表扬我的骄傲表情。
“然后呢？”
莫雨有些心虚的瞅了眼师父，就知道师父不好糊弄，她避重就轻的，却还是没逃掉，估计这才是最让师父生气的地方。
“然后”莫雨对了对手指，低着头，有些心虚的说“然后，有一天，壳就破了，无毛鸭比平时来的晚一些，那些小无毛鸭叫得好可怜，我就自作主张喂了他们一些虫子。可是”
妖王的声调提高了“可是什么？！”
“咳”莫雨紧张了清了清嗓子，隐约知道，接下来的事，有些触到了师傅的底线。“可是，我怎么知道无毛鸭生下来就长牙齿……就，就，就把我手指咬破了。”
“几只？”这声音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莫雨赶紧伸出手指头，信誓旦旦道“一只，就一只！我喂他们东西，只有一只上前了，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妖王闭了眼睛，终于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的说
“行了！”
莫雨看到师父的样子，莫名的她就有些内疚“师父，我错了。”
妖王摆摆手，话都不想说了。
“师父，那，那我先出去了。”
妖王闭着眼，挥了挥手，示意她自行离去。莫雨心想，又给师父惹麻烦了，她做这些事的时候，真的没想那么多，可是，做都做了，又能怎么办？她隔空掏出早晨刚挖的竹笋，玉井姐姐给她的装满新鲜露珠的荷叶，还有自己做的枣糕。一一摆在师父面前，上供一般。她的璎珞空间就是神奇，装进去的时候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枣糕还冒着腾腾热气呢，香喷喷的。
莫雨迅速开溜，此时不走，更待何时！难道还等着师父表扬她不成？
男子看看空荡荡的洞穴，又看了看摆在自己面前的东西，露出了一抹无奈的笑容。他轻轻一点竹笋，化作一道白光，隐入他的指尖。手一挥，包着露珠的荷叶悬于空中，凭空又出现了一尊玉质水盂，荷叶如有自主意识般，微微倾斜，倾入水盂中。
酒壶样的水盂又将露水斟入莲花样的水盏中，男子一伸手，水盏落入他掌中，喝了一口，才觉得怒气压下去了一些。
末了，他瞥了眼莫雨在一片竹叶上，摆了几颗小小的点心，每一颗都是一捏大小，也就是一口的量，做成梅花的样子。他伸手捻了一颗放进嘴里，嗯，入口即溶。
妖王的舌尖舔了舔嘴唇，暗笑道，莫雨还漏交代了多少事儿，这点心里，还掺了蜂蜜，甘枣山上的玉蜂不是说和莫雨势不两立么？怎么还是被她取了蜂蜜，呵呵，莫雨的机灵劲儿，都用在这上面了。
三块儿点心，几下就进了肚，人类好口腹之欲，但是修仙的人类会摆脱对食物的欲、望，觉得这些贪欲会让他们心智不坚。妖修则不同，妖修尊重自己的欲、望，从不回避。莫雨这点儿不像人修，倒像妖修！
他什么好东西没享用过，这点心做的并不细致，枣皮没有去除，泥打的也不够细，好在这做法还算新鲜，松松软软的，也算干净。最主要的是，莫雨加了双倍的蜂蜜，她自己的，肯定没有这么甜。因为他嗜甜，如果他觉得合适，那莫雨必然就觉得甜得发腻了。
不过，这食物，却是人间的食物样子。莫雨来沃野的时候，才八岁，人类八岁，会记得那么多事情么，会那么深刻么？他皱眉想，原来，外面的世界，她一时都不曾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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