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知道白让浔吗？
林桥一头扎进了漫天的毒雾中，没有注意到白肆是何等的诧异。
贴着墙缓慢移动的外星人，体貌特征非常明显，一看就矮星系ep64h星人，由于他们心性单纯，所以往返地球的签证十分容易通过。
这个案子怎么会和他们有关？
林桥瞟了他一眼，没多停留，而是准确地找到已经晕倒的杨河，一路拖着再折回来时候，那个外星人正在输入暗门的密匙。
林桥毫不犹豫地甩手把杨河扔了过去，外星人当即被压趴在了地上。
“tddx′μádt÷d￡p！”
那是一段非常奇怪的发音，听语气像是在骂娘。林桥理都没理，径直拍开了墙上的换气装置。
巨大的抽力迅速将雾气吸走，所有人的视野渐渐清明起来。
吴悦早就退到门外雾气相对稀薄的地方，白肆就躺在她脚边，情况和杨河差不多，已经完全没有意识了。
林桥给外星人安上磁力手铐，而后一手拎着一个，从里面走了出来，问：“升降舱不会被影响吧？”
吴悦没有回答，只是错愕地看着他。
“怎么了？”
“你……你是仿生人？”
吴悦的声音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颤抖，这种颤抖并非源于恐惧，而是一种完完全全的不可置信，“人类吸入这种毒气，是没法保持清醒的。”
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似的，她又重复了一次，“你居然是仿生人？”
林桥依旧是惯常的模样，笑问：“怎么，仿生人不能做你的队长吗？”
吴悦像是卡到了bug一样，嘴唇上下张了两次，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林桥没有追问，他把手里的两个家伙交给吴悦，自己蹲下来背起白肆，率先进了升降舱。
两个男人的重量对于仿生人来说不算什么，但吴悦跟上来之后，还是把他们先堆进了角落。
而后她像是为了压惊一样，翻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开始八卦：“队长，老实交代，你的后台到底是谁？”
林桥不想聊这种话题，于是故意岔开，“你怎么出任务还带零食啊？”
“这是我刚刚在监控室缴获的。”她说着开始把剩下的往林桥兜里塞，“三队长可是系统治安局的要职，这种岗位，上头不可能交给仿生人的……”
“别塞了，我不吃这种东西。”林桥打断她，“再说你这个队副的职级也不低。”
“我是说三队长、三队！我们队和其他队又不一样……”
“行了行了，”吴悦的话又一次没说完，她那个不一样的三队长指着地上的杨河，下命令：“赶紧联系人，这不知道这种毒气会不会伤到脑子。”
小姑娘只能乖乖照做。
回到地面，医疗舱已经守在了洞口。白肆和杨河被接走妥善安置的同时，就听到等在外面的二纵队队员抱怨：“队长，这可是个大案，你怎么让三队的人去抢功啊？”
“想简单了不是？”被问的李园故意摆把出两发的阴险的表情，可惜他的个子不高，五官也生得紧凑，这个表情让他看起来多少有些滑稽，“先让三队的人下去消耗一下，我们正好可以捡个便宜。”
“咳。”林桥站在他后面清了清嗓子。
李园吓得直接蹿了起来，“妈呀！”
“也犯不着那么客气，有你这样的儿子我估计早就掐死了。”吴悦在旁边接话，“功劳我给你拎上来了。”她说着把外星人往李园怀里一扔。
对面的人一个踉跄，勉强站稳，他没搭理吴悦，而是满脸堆笑地去看林桥，“哎呦，要不怎么说林队长了不得呢，兄弟我是真涨见识了！这速度，其他的纵队还真是比不了。”
“李队长捡便宜的速度，其他纵队更比不了。”林桥突然笑了起来，顺带漫不经心地往吴悦那边瞥了一眼，“我听说，这个外星人的力气还挺大的。”
吴悦会意，关掉了磁力手铐，外星人瞬间把李园撞到，向外逃去。
二队的人连忙去追，慌乱中李园又被踩了几脚，再起来时脸都青了。
林桥和吴悦对视一眼，心满意足。
协助任务结束，于是林队长迅速地融进了三队的队内文化，他问：“能翘班吗？”
吴悦积极响应：“当然能！”
同时小姑娘迅速抢占了附近唯一一架磁浮梯，而林队长由于不熟悉三队的套路，又不熟悉地形，七拐八拐好半天之后才回到家。
门是自动感应的，这个房子按照他的要求，进门就是一个巨大的酒柜，连着纯原木的吧台。
林桥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还没来得及喝，就瞧见沙发上坐着个人。
那人原本低着头，见到他回来，眉眼便轻轻向上一抬，素日里的清朗像是全被暗影遮住了一样，深不见底，只有右眼角下的那个泪痣，分外清晰。
“白肆？”林桥瞬间放下戒备，问：“你怎么在这？”
“我来跟你打听个人。”被问的人身体前倾，双肘落在膝上，“你知道白让浔吗？”
林桥觉得自己那颗虚无的心脏像是停了一下，那三个字过于久远，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过谁字正腔圆地念出它们了。
无边的战火恍惚间烧了眼前，记忆里那个小家伙拼了命对自己伸出手，他喊：“师父！”
林桥回神，不动声色地反问：“星际战神，为了拯救人类文明而壮烈牺牲，教育系统的历史单元里就有，谁会不知道啊？”
“我是问你认不认识他。”
“我这辈子就没离开过地球，前段时间意外车祸成了植物人，家里有点关系，所以很快就做了脑电波移植，就算是后台有些硬吧，但也没硬到能认识那种大人物。”林桥走过去，在白肆身边坐下，他发现对方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自己，忍不住偷偷叹气，哎……孩子大了，不好骗了。
白肆：“他对我很重要，而且非常喜欢骗人。”
我擦！
林桥心里咯噔一声，只能靠喝酒掩饰，“骗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对。”白肆看着他，点头，眸色深的像是一只窥探猎物的豹子，“所以我才奇怪，为什么一个仿生人，能这么轻易被派来做三纵队的队长。”
“都说了我后台硬啊。”林桥琢磨了一下，跟着这小子的步调走也不是个事儿，果断决定反客为主，于是他明知故问：“那个白让浔，是你什么人啊？”
“是我的心上人。”
“噗——”林桥的第二口酒没来得咽下去，这下全喷了，他抬眼，十分不可置信，“是你什么人？！！”
白肆一字一顿地回：“心上人。”
他如此笃定又理直气壮，以至于林桥自己都反思了几秒钟，确定自己功勋卓著的前半生，并没有在感情上做过什么缺德事之后，他才恢复了神智。
两个人坐得很近，林桥用手背抹掉嘴边酒渍，而后蓦然发现，白肆那双眼睛里，笃定之下硬压着一层巨大的期待。
显然，刚刚的那个回答，是一个计谋——他在等着自己露出破绽。
好啊，你个小兔崽子，都特么学会炸我了。
林桥默默地咬了咬后槽牙，他迅速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故意问：“啊，我知道了，粉丝是吧？人家可是大英雄，星际上崇拜他的人多了去了，不过我劝你还是换个活着人的崇拜吧。”
“不是崇拜，是喜欢。”这回白肆不再看他了，他的目光垂下去，去看地板上两人模糊的影子。
还挺能装，林桥不以为意，他把酒杯放下，从衣服兜里摸出之前吴悦给的巧克力，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见过真人么，你就喜欢。”
“我是他最小的徒弟，也是唯一一个……”白肆话说到一半，注意到他正吃着东西，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半晌才接着说：“也是唯一一个还活着的徒弟。”
林桥见状在心里偷笑，傻了吧，你那个好师父从来不吃巧克力，笑完还故意把东西往对方手里递，“这是刚刚缴获的，味道不错，你尝尝。”
白肆心不在焉地接过去。
林桥终于踏实了，他想起一个刚刚没来得及问的事儿，“你不是中了招么，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只是致晕气体，进医疗舱两分钟就醒了。”白肆起身，往门的位置比划了一下，“通知人来把门换了，我刚才把它黑了。”
他交代完抬腿就走，连句再见都懒得说，只背对着林桥挥手意思了一下。
虽然对方极力克制着，但是林桥依然察觉到了他身上那股巨大的失落，像很早之前，两人一起在舰队上看到的星球衰败，那是真正的土崩瓦解，尘埃四散，无足轻重又无所遁形。
林桥突然有些不忍，“你别在一个死人身上浪费时间了。”
白肆径直穿过了感应门，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被留下的人细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重新拿起酒杯，自斟自饮，慢慢地喝了起来。
想当初白肆也是被层层挑选，最后送到自己眼前的。据说是近战和射击都优秀得超出当时导师的预判，而后面一起相处久了，才发现这孩子最可贵的地方是他的布局。
不是那种细小的诡计，而是宏大的、可以用宇宙做战场的布局。
所以这种天生就喜欢套话，要不是对他足够了解，还真容易被他说的什么喜欢啊、心上人啊之类的给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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