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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姬栋庄家


长安西城的一家客栈门口,吴殇拒绝了店小二要搀扶他的好意,拄了个拐棍,独自一人走到了街上。在客栈内休养了近半个月,整个人憋得不行,今天趁竹烟他们不在,吴殇准备出门好好透透气。

        西城分两半,偏东的一半是本朝皇帝登基后重建的,包括西市和一部分富贵人家的府邸。偏西的一半则是和长安城一样老的老区,破旧且有一股苍老的气息。走在西城的老街上,吴殇心神宁静。从自己决意复仇的那一天起,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抛开一切烦心事,好好地散散步了。想想自己小时候也是个一刻停不下来的淘气孩子,那时流云阁还在筹建,父母和下人们每天都是忙前忙后的,只有自己只顾上蹿下跳地嬉戏,有时还去捣一捣乱。看到父母生气却又带丝宠溺的眼神,听着管家仆役们气愤又无可奈何地呼喊,吴殇只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幸福最无忧无虑的人。可惜,那一切都太短暂了……那群喊着草原蛮语的胡人乘着夜色,像狼群一样杀上了山,见人就砍毫不留情。如果不是中了软筋散,流云阁本来可以将他们击退的,可惜世间没有什么如果……

        吴殇还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母亲挡在父亲的身前挨了那一刀,溅出的血如罂粟花一般的殷红。父亲临终前将毕生的功力都传给了自己,自己在即将被刀砍到之时挡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想到这里,吴殇仰面向天,尽力不让眼泪流下来。父亲倒下的时候,自己答应过他,不会再哭泣了。

        巷子里静静的,两边破烂的民房里不知还有没有人住,陈旧的门檐之上落满了灰尘。吴殇突然停住了脚步,看向右前方那个塌了一半的院门。门后有人,但应该不是敌人。唐隐之前告诉过吴殇,那个胡人富商在遇袭后的第三天就失踪了,只知道不在长安城里,具体去了哪里还不得而知,吴殇此次敢放心出门也是建立在此之上。

        “出来吧,我没恶意。”吴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善一点,但效果貌似不怎么样。隔了许久,院门慢慢被拉开,一个衣着破烂,扎着冲天鬏的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见到吴殇后她的眼睛一下睁得大大的。

        “小白菜!”吴殇有些惊讶,“你居然住在这里啊!”小女孩张开了双臂,开心地朝吴殇跑来,“吴殇哥哥!”

        吴殇坐在院里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小女孩则坐在他怀里。吴殇擦了擦她黑一块灰一块的小脸,轻声道:“老付和白二娘呢?他们只留你看家啊。”叫小白菜的小女孩仰起头,吴殇哥哥的脸这么看是倒过来的。“他们出去赚钱了,说是最近有个什么园会,长安城里外来的人多,生意好一点。我也想去,他们说不想让我去,还说以后都不让我去了,等他们攒够了钱就送我去私塾读读书……”吴殇没有告诉她私塾女孩子是进不去的,只柔声道:“嗯,白菜乖,以后要好好地读书和生活,活得好好的。”

        小白菜用稚嫩的童声道:“哥哥,你最近都在干嘛啊?好久都没见到你了。”吴殇摸着她的头,目光落在墙角一株小小的野花上:“哥哥呀,去了好远的地方,兜了一个大圈子,最后才回到了长安。”小白菜憧憬地道:“好远的地方啊!我也想有一天去看看呢,听说外面比长安还要大,还有好多高山啊长河呀什么的,真想都看一看啊。”吴殇满眼怜爱,轻声说:“会的,长大了你就会去看到的。或者到时候吴殇哥哥也可以带着你去看看那些风景哦。”小白菜吐出小舌头做了个鬼脸:“我才不要别人陪呢,我要自己去!”

        日头偏西,吴殇将几块银子悄悄放到石头后面,起身准备离去。小白菜要送他,吴殇只让她送到了门口。“吴殇哥哥,你要记得常来看看我啊!”小白菜挥着手臂,恋恋不舍,“我很快就会长大的,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在外面的世界里遇见你呢!到时候你可别吓一跳啊!”吴殇也朝小白菜挥了挥手,笑着道:“好!哥哥在外面等着你!”

        走出院门,吴殇没有捡起刚刚因怕小白菜担心而悄悄丢开的拐杖,客栈离得不远,可以慢慢走回去。长大也不远,因为总是在不经意间就走过了。天边已经渐渐出现晚霞,明天应该又是个好天气,吴殇慢慢地走在青石板路上,将这十几年的光阴一点一点的印进了这被晚霞染红的石板里。

        ………

        姬栋踏上去浮台的小船时,全场都是“噫~~~”的声音。既有无语,也有叹息,当然还有不少的鄙夷…前几个上场的哪个不是高来高去,踏水浮萍的,这驾个船过去算怎么回事啊?许多人心中不免婉叹:这文武双全毕竟还是少数,这个年纪的姬栋若能在极于文的同时还能精于武,那上天真的就太不公平了。有的人则看向那边重伤的莫语,大概猜到姬栋为了朋友报仇心切,冲动之下才贸然决定上台的,心中为他的重情重义暗赞之时也不免为他担忧起来。

        黛钗神色焦急,问来福道:“来福,姬栋公子是不是不会武功?他这样去会不会有危险啊!”来福神情严肃,回道“小姐憋着急,姬栋这小子应该是有什么办法,之前我就看他袖子里鼓鼓囊囊的,现在看来应该是藏了些打架用的东西。您别担心,他可怂着呢,应该不会拿小命开玩笑。”

        “来福,一会他要是有危险,你立刻上去救他下来好不好!”“啊?……额……”“好不好嘛!”“好好好!我滴小姐啊,答应您了成不!”

        罗贤对皇上道:“陛下,这姬栋在搞什么啊?他明明说不会武功的,此时又要上台比武,这不是在戏弄皇上和众位大臣呢吗!”孟王道:“罗首辅言重了吧,依我看这姬栋只是因为朋友伤重而做出的冲动之举,不至于安上如此重罪吧!”张大学士也道:“罗大人似乎很愿意将欺君之罪挂在嘴上啊,不知大人为何如此执着要置他们于死地呢?”“张大人此言难道是在指摘本官吗?”“下官只是在用事实说话……”

        “好了!”皇上一声断喝,“天天在朝堂上就吵个没完,朕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你们还要再吵得朕不得安宁吗?”两位首辅和孟王皆是躬身请罪,皇上脸色不善,对侍立在孟王身后的沈平下令道:“你,去问问姬栋到底是怎么想的。他就是想寻死,也得先问问朕同不同意!”

        姬栋宽大的衣袖在船头的微风中微微飘摆,虽然很有点出尘的意思,但是一身仆役的粗布衣服还是生生把他扯回了俗世里。想想也是,明明就是个倒霉鬼,就算多了些运气之后也只不过是个幸运点的倒霉鬼啊。就像自己现在,根本就是个跑不到五百米都得气喘的弱鸡,配备了一身的装备之后,也不过是个能发几发暗器的弱鸡啊。距浮台越近,姬栋的腿抖得就越厉害,当船抵到了白玉石浮台上时,姬栋已经不能像原先设想的那样帅气地一跃而上了。他努力保持着平衡,扒着浮台的边缘一点一点爬了上去。竹烟和黛钗都捂着脸不好意思再看他,唐隐则捂着脸不好意思说自己认得那个像蠕虫一样的物种。

        姬栋起身扑了扑身上的灰尘,抬头望向几丈外的段涯。很奇怪,就像当初面对韩砚时一样,当真正到了面对面的时候,姬栋反而不紧张了,腿也不再抖了。这样很好。姬栋告诉自己,起码不能给莫语丢人。

        段涯上下打量他一遍,眉头微皱道:“你没学过武,我不和你打,把唐隐叫上来。”姬栋色厉内荏地道:“没学过武又怎样?没听过乱拳打死老师父吗!今天我就是死也要拉上你一起!”段涯干脆转过了身去:“你小腿内侧抖成了筛子,左拳紧握,右手为了掩饰紧张几次想要摸鼻梁。分明就是你胆怯后悔了,还在这里逞什么强。你下去,叫你主子唐隐上台来!”姬栋又气又恼,抬手将一个白色小球扔了过去,“逞你老母的强!”

        就在小球即将打到段涯身上时,段涯双指朝身后一夹,准确地将之夹中。“雕虫小技……”段涯心中刚想到这几个字,那小球竟无声地爆了开来,一股刺鼻的白色烟雾瞬时笼罩了大半个浮台。“卑鄙!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段涯愤怒地高呼,随后就被烟结结实实地呛了一口,忙捂住口鼻再不敢出声。

        船上的人们已经不是用“噫~~”而是用“吁~~~”来嘲讽姬栋了。这好歹也是陛下钦定的比武大会吧?在场的也都是些达官贵人和饱读圣贤书的学子吧?可居然还有人敢在这种场合下用出烟雾弹这种完全不入流的手段,合着一会还得再来一招地痞流氓都不屑用之的撩阴腿吗?竹烟看向唐隐神情古怪,唐隐挠了挠鼻尖,突然觉得此刻这曲江之上的风景莫名的吸引人。

        烟雾中,段涯浑身气机外放,小心地感知着周围动静。一声轻微的“咔哒”声,段涯眼神一变,猛地伸手握住了一枝小箭。那小箭力道奇大,几乎带着段涯的手就要刺向他的面门。段涯一声低喝,内劲运于掌上,强行将箭折成了两截。此时烟雾渐渐散尽,姬栋站在原地,一手捂住口鼻,一只手抬着指向段涯。段涯压抑下怒气,低声道:“就这点本事?”姬栋的声音有些哆嗦,但说出来的话气势丝毫不输:“谁,谁说的!我这还有好多招数没使出来呢!有有有本事,你就站在那里不要动!”

        段涯不想再和他废话,径直朝他冲来准备将他击入水中。姬栋吓得抱头蹲下闭眼大叫:“沈平你快出来啊!!”

        “且慢!”一声断喝传来,沈平从紫云楼门前长掠而至。段涯不知是不是皇上有旨,只得停下前冲之势。沈平走向姬栋,面带无奈,这小子真是鸡贼啊,自己在岸上站了有一会了,就想看看这姬诗魁能有几把刷子。他可好,看见自己下了楼来,就知道一定是皇上有话要问他,干脆拿自己当了一回挡箭牌。

        “姬诗魁,陛下问你,你明明说自己不会武功,却还要上台比武,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立下了什么生死状,你可知你犯下了欺君之罪吗?”沈平厉声对姬栋道。姬栋对沈平一拱手,道:“沈大人,请您转告圣上,姬栋虽不会武功,但眼见好友被人打至重伤,甚至有可能耽误武道前途,姬栋哪怕是一死,也要让这心狠手辣的段涯付出代价!”段涯在一旁不屑一顾,转头望向别处。沈平道:“比武受伤,乃是再常有不过的事,莫语刚才不也踢伤了好几个人吗,难道只许别人受伤不许他受伤?”

        姬栋再道:“话虽如此,但在下和莫语情同手足,此仇不能不报!”沈平正要说话,姬栋指着段涯道:“姓段的!我知道你是高手,看不起我这样的菜鸟,那当着沈大人和场间所有人的面,你敢不敢和我打一个赌?”段涯本不欲理睬,但转念想到此人文采飞扬,若是事后撰写文章大肆宣扬此事可就不妙了。自己虽说无所谓,可万一牵扯到了庆王殿下,那可真是百死莫辞。想到这里,段涯冷冷地道:“赌什么?”

        姬栋左拳猛攥,脸上却无异样:“就赌我姬某人的运气!赌你我二人的命!”

        沈平眉头紧皱,高声道:“姬诗魁,你还年轻,怎可将大好性命视作儿戏?陛下说了,就算是你要寻死,也要经过陛下同意!难道你还不明白你对我大周文坛的意义吗!”姬栋略微有些感动,此番话说出,段涯必定会顾忌皇上威严不敢痛下杀手。“多谢沈大人相劝!只不过,在下听过一个邋遢的大叔说过,少年人就要有少年人的朝气。而此时此刻,我想拿回我的朝气。”

        沈平见劝阻无果,也就不再坚持。姬栋此时觉得之前的一时血勇和胆怯懦弱都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久违的勇气和自信。这场战斗不仅是为了莫语,还为了摆脱那个懦弱无比做什么都没自信的自己!“我行的……就刚才的结果来看,我一定能打败他的!”姬栋不断给自己打气,转身对段涯道:“我确实没学过武功,但我现在身上有许多的暗器,威力想必你刚才也见识过了。一会比试之时,你我相距不得少于三丈,我朝你射暗器,你只许躲闪或者接下,不能攻过来。”

        段涯冷笑一声:“如此你岂不是只胜不败?天下竟还有这样的好事?”姬栋再道:“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我带的暗器再多,无非也就几十发,你若皆能躲过且毫发无伤,我就任你处置!若你不能做到,哼,就到黄泉之下和莫语赔罪吧!”

        段涯一愣:“他又没死,我去黄泉下赔什么罪?”姬栋顿时尴尬得几乎想从台上的裂缝中钻下去。看来被电影电视剧熏陶多了也有坏处啊,这台词都太硬派太顺口了,一不小心就闹了个大乌龙。再度陷入昏迷中的莫语在船舱内突兀打了个喷嚏,估计是江水太凉,感冒了。

        段涯再道:“只守不攻对我太过不利,万一你有能施放大面积箭雨的机括暗器,我岂不是必输无疑?要赌,就公平一点。我可以不近你身,但我身上也有一些暗器,咱们就在这浮台之上互镖!”姬栋的袖中正好有唐隐给他的简化版暴雨梨花针,听到对方识破了这规则里的小心思,当即暗骂一句。段涯见他犹豫,正要冷笑,姬栋忽地抬头,神情有些古怪:“姓段的,你赌过钱没有?”

        段涯一愣,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姬栋再道:“要赌就再赌得正式一点!丢铜币猜正反,赢的人才能发暗器!正好请沈大人作公证,咱们就在这大会上豪赌一番,你敢是不敢!”此言一出,段涯与沈平都愣住了,这小子拿这芙蓉园会当成什么了?长安赌坊吗!沈平当即道:“万万不可!你把这比武大会当什么了?这岂不是让众贵人们耻笑吗!皇上也不会同意此等儿戏做法的!”姬栋对沈平深鞠一躬,道:“劳烦沈大人向皇上通报一声,姬栋感激不尽!”

        沈平思虑再三,还是叹了一声,纵身跃向紫云楼,登楼而上向皇上禀报。皇上听了这泼皮气质浓厚的赌约,当即就要动怒。正此时,一身公子哥打扮的太平公主也登上了五楼,娇声道:“父皇!我来了!”众大臣纷纷行礼,皇上没想到说好了不和自己一同出宫的女儿竟还是来到了这芙蓉园会,立时龙颜大悦:“宁儿竟也在这儿啊!快来父皇这。哈哈哈,你这小东西,不是说要自己逛吗,怎么还是来找父皇了啊?”姬宁噘嘴道:“我在长安转了一日,感觉不够好玩,就来这芙蓉园会看看热闹,才不是来找父皇的。”皇上有些伐开心……姬宁又道:“父皇,我刚才都听到了,那个叫姬栋的人是不是要和对手赌一把啊?”皇上道:“没错,这姬栋,仗着朕欣赏他的文采,竟……”

        姬宁打断道:“啊呀!父皇,我觉得他好有趣啊!能将生死‘置之赌上’,而且他明明不会武功却还要为朋友报仇,这样的人真的很值得敬佩的!”皇上面色古怪,自己怎么就没看出他哪里值得敬佩…姬宁又道:“父皇~~您就答应他吧!您就不想看看这么一场有意思的另类比武吗?”皇上拗不过女儿的再三坚持,只好说:“好好好,朕答应你行了吧!那个沈什么的,你下去,作这二人的仲裁,顺便将这赌约说给全场的人听。”叫沈什么的沈大人心里很苦但说不出,垂头丧气地领命而去。姬宁悄悄望向江上,找到了唐隐所在的小船之后就再挪不开视线。

        全场听过沈平有气无力的宣读之后全都炸了锅,有说这是胡闹的,有对姬栋嗤之以鼻的,更有大逆不道,小声质疑皇上决策的。但最多的关注点还是在一点:姬栋是不是有什么准备?照这么个赌法他只要输了一次就完蛋了,一个能写出如此诗词的天才应该不至于突然患了痴呆。一艘涂成了淡蓝色的乌篷小船之上,一位身材小巧的女子望向台上姬栋那瘦弱的身影,眼中浮现一丝担忧。她身旁的一位魁梧健壮的青年男子则是盯着那段涯,眼中饱含的却是跃跃欲试的战意。

        黛钗和来福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船上,互相见礼过后黛钗问唐隐道:“唐公子,您看姬栋如此行事是有什么凭恃吗?”唐隐神情略显轻松,摇着折扇道:“那小子能想出这么个办法也是不简单,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会赢了。”黛钗正不明所指,竹烟与黛钗见礼道:“黛钗姑娘,刚才的诗会上我…”黛钗笑着打断道:“姬公子都和我说了,此事完全不能怪你,况且我也是冒名顶替了姬公子的诗词,算是彼此彼此吧~”说到这里,两位风华绝代的女子都笑了起来,唐隐和来福在一旁大饱了眼福,彼此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浮台上,沈平与二人确认了规则,并规定:有字为正,无字为反。姬栋看了眼渐晚的天色,不易察觉地摇了摇头,走向了面向船队的一边。段涯紧盯着姬栋的脸,慢慢走到面向紫云楼,背对船队的一边。

        “别说我不让着你,你先猜吧。”姬栋一时间仿佛回到了长安城的赌坊里,一直是贤家也会获胜的他今日则成了绝对的庄家。段涯嗤笑一声,心道:你只要猜错一次,就一定会被我的暗器击中,到时那可笑的规则就是你的取死之道!

        姬栋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目光却落在段涯身侧的地面,那个他和莫语进入快闪模式打斗前蹬出的坑上。段涯虽然依旧面若冰霜,但嘴角却有一丝抑制不住的笑。

        姬栋…你诗才再高又如何?生死决斗之时靠的可不是你的文采。段涯冷笑一声,向前踏了一步,“来吧,看看你的运气会有多好!我猜正!”

        姬栋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嘿嘿笑道:“我的运气,一向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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