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搅屎棍
漫天光波在河边炸开，刀枪棍棒不一而足，你来我往的恶斗场上撑开各色风阵，裹挟着不断凋零的人命散在这个障阵里。河水湍急，不时有重伤的人掉落其中，没有人负责援救，全都杀红了眼。
而这其中，竟然还有一名身份不同的异类，他在激烈的战圈边缘，三躲四散，不时接个袭来的小招，没出多大力，却是游刃有余，边撤开步伐边大喊道，“公家少爷，你小心，常铭家的二庄主要使回钩了。”
穿烈阳红服的翩翩公子听到这话，想都没想就拔出背上的大锏，歇斯底里拍了出去，中了一锏的人气急败坏，躲到亲兵身后双手结印开始蓄力。那出言提醒的人又胡口乱诌，“二庄主，你这旭月波一使出是想要了公家少爷的命吗，凡事留一线，公家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能都灭口吗。”
持锏的人一听，再拖下去就不好了，赶紧施放灵力毫无保留，一锏拦腰削断一人肉身，又与那正在结印的人缠斗起来。
双琰在旁边看得冷笑不止，“小畜生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十三将有些迷糊，“我没看懂。”
“唯恐天下不乱的贱东西。”
短短时间已经变着法骂了三句污言碎语，十三将看左垠图站在远处向她走了过去，身体力行的表示不愿和这不留口德的人站一堆，他冲左垠图道，“你可知道他们在干嘛，左姑娘？”
“你感受一下，”她伸出手平摊在风中，“原本障阵内的阵气是平均的，但若有人结印施阵，就会有阵气从别的地方涌来将这些外来的阵气镇压，如果有人长时间在施阵或者一次性施放大量的阵气，属于障阵的阵气就会不停的涌动。”
十三将学着她也将手放在半空中，“是有阵气涌来，但不知道是哪个方向的。”
“多感受，阵气涌来的方向就是施阵者的方向。”
“我知道了。”十三将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打的这个主意。”他冲着双琰大嗓门的喊，“那我们不是就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找到施阵者了吗。”
他刚说完双琰就瞪了过来，可是已经晚了，杀红了眼的人群听到陌生的声音都戒备起来，人群两分，立成泾渭分明的两拨，彼此还操持着武器和未撤的风阵，却偏转了一丝角度，连带着左垠图等人都成了敌对范围。
一池沸水瞬间静谧，这微妙的尴尬。
“路过路过，”双琰大声招呼，“你们继续，别管我们。”在他见到这人群中的那粒渣宰之后已经完全丧失看热闹的兴趣，迅速拉拢左垠图和十三将作空气状遁走，脚还没挪两步，后面就有不怀好意的声音响起，“这位姑娘有些面熟，可是鹤年王府馫狐楼的人？”
这时，在人群中好不容易才挑起素有旧怨的两方争斗起来的少年一见这横空杀出的三人，尤其是其中一位，原本还霁月清风的脸颊陡然变色，空中两道不相为谋的厌恶之气相撞，隔着几丈的距离已经用眼神短兵相接喂了好几招。
常铭家二庄主警惕的看着一身红衣扎眼的左垠图，继续道，“年前姑娘曾路过我长离庄，老夫同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姑娘可还记得？”
左垠图看着这一根白发都还没生就敢自称‘老夫’的人，耿直的摇摇头。
那二庄主在这青天白日间眯着眼睛命人打起火把想再看个真切，双琰挺身挡在两人中间，朗声道，“怎么二庄主还是晚上入的阵，这障阵蹊跷难破，二庄主不顾及眼前人还有心思看姑娘。”
“你又是谁？”
“哥，你来了，太好了。”
双琰觉得自己只是眨了会眼的功夫，那不知疲倦打眼仗的少年忽然在这一瞬间变了脸色，血雨腥风的脸上忽然溢满了柔情蜜意，他从一个愿你不得好死的世仇迅速切换成好久不见分外想念的故友姿态来，跳着脚走近拉着双琰的袖子，“有哥在我就不担心出不了障阵了。”
双琰一阵恶寒，“别乱叫，我担不起这一声。”
“担得起担得起，百晓生对这障阵可有破阵之法？”
“哼，”双琰，“休奷，没皮没脸也就算了，就算没脑子狗眼也瞎了吗，没见小爷我还在这困着，真有破阵之法还有你拍马屁的机会。”
独自从雾都撂挑子出走的休奷听他这夹枪带棒的话一点也不生气，脸上亲近的表情十足到位，“现在没有待会就有了是不是。”
“休奷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公家少爷在远处看得莫名其妙，此前一直对他恭敬有加不断出谋划策甚至帮他对付旧敌的人突然变了脸色，懒洋洋的冲他道，“公厥，常铭家老二心狠手辣，又胸襟狭窄，想必今日在这遇到你是不会留手了，祝你好运。”
“竖子，你为何一直在此挑拨，安的什么心？”被休奷唤作常铭家老二的家伙将施了阵的火把掷来，光芒照亮各自表情古怪的几人身上，他一眼就认准了左垠图的脸，“鹤年王府好歹是大家，怎能这般无耻卑鄙？”
火星子竟这样七拐八拐拐远了，鹤年王府四个字一出来公厥一张脸气得发抖，“你们什么意思，休奷，你胆敢戏弄本公子。”
引线就这样被这偶遇的泼皮烧了过来，他还很得意，“这老东西要对付你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他说我挑拨离间你就信了，公厥，你想临阵脱逃也不要拿我开刀。”
“小心后面。”双琰大叫，“公厥公子，你偷袭。”他做出防备的姿势，从常铭家跳开一大步，常铭家听到话响就作了回应，他们处于黑暗中神经本就更加紧张，旧敌在前，先竖了刀尖防着那头，休奷这个搅浑水的家伙一个扫堂腿从下奇袭，公厥还来不及辩解，两方人又杀成一堆。
这戏没法看了，双琰拉着左垠图十三将就要走，却是不忘落一句，“你们继续打，这个挑拨离间的小贱人还等着看呢。”
暗示十三将一眼，使了玄空印三个人就一齐过了河，人在半空中看见紧跟着的一个讨厌身影，一脚踹去那人作势抱住大腿，哭天抢地，“哥，为了你我临阵倒戈，你怎么都不能不要我。”直到落了地这块赖皮糖才松了手，双琰顾不上说话拉着两人就跑，再过了一条河后确认完全摆脱掉那些乌烟瘴气之后才停下来，双琰恨恨的瞪着十三将，“就你嗓门大，给休奷号丧啊。”
十三将尴尬的指了指他旁边，这时休奷跳着出来道，“没事，我死不了，号不了丧。”
“是，”双琰悲从心中来，“祸害遗千年，你贱命大着呢。”
“当然，都跟哥你学的，有好招咱都是不遗余力不是。”
十三将拦在两人中间劝解道，“别呛声没完没了了。休奷，你怎么在这啊？”
“你们为什么在这我就为什么在这。我进了障阵已经一天多了，遇见的都是一些蠢货，都不知道怎么破阵。”
“所以你就挑拨别人争斗好借机感受施术者的方向？”双琰又插了进来，“呵，这方法不错啊，怎么不接着使跟着我们干嘛？”
“障阵太大，真找到施术者不知何年何月去了，这方面我还是对我哥有信心啊。”他毫无遮掩的说出来意，双琰嗤之以鼻，“奇了怪了，你哥在哪，你哥还在灭世闭关呢吧，你还是发个飞语给他等他来救你吧。”
“这是什么话，拓牙笏算我哪门子哥，在玄武部双琰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能让我叫声哥的舍您其谁。”
“这是打定主意马屁拍到底了？”
休奷脸比城墙厚，“拍到底了。”
“来，左左，给你介绍一下我这不成器的弟弟，”双琰把休奷拉到左垠图面前，“这倒霉孩子叫休奷，长得是残了点，但他有两手绝学世上无人能出其左右，一是挑拨离间，我这不成器的弟弟生平最爱背地当面都挑唆，一手构陷诬赖之功浑然天成，哪里有戏往哪钻，能让人掐起架来的绝不只是斗句嘴，能害得了性命的绝不会只断条腿，贱嘴天下第一实至名归；二是见风使舵，有求时逢人喊姐喊哥，出生二十年抱了一排的好大腿，这溜须拍马墙头滚草做起来更加令人叹为观止，左左你要是不嫌弃，帮我打死他可好？”
“缪赞小可了。这位姑娘，我哥话说得夸张，你不要介意。其实你应该看得出来我长得除了我哥外也算天下最帅。”
左垠图看着这两人，一口气噎到嗓子眼半晌转不过来，直觉头疼欲裂。
十三将发觉自己已经阻止不了他们话头，走到一边讲自己晾了起来。
双琰冷哼道，“别以为你恬着脸我就要带着你。”
“我要是剑拨弩张的话那你是绝对不会带着我。”
“有什么区别。”
休奷笑吟吟的一把将头冒青烟的十三将给抱住，“起码我低声下气十三将就舍不得抛下我，现在，你只能选择要么抛下我们，要么带我一起走了。”
十三将不知所措的企图解开腰上的手，“休奷，你别这样。”
“十三将，”腰上那货苦兮兮的看着他，“你要是拒绝我，我就没了活路一辈子要陷在这障阵里了，我们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忍心看我受困于此吗。”
“你你，”十三将不忍心的举起两只手，为难的看着双琰，“哥哥，要不就……”
“闭嘴。”双琰气得大叫，“真是够了。”
胸膛激烈的起伏几下，自己排着气。十三将见他没说拒绝，冲休奷打了个眼色，休奷不放心，松开他的腰却死死抓着他一个胳膊，将没皮没脸贯彻到底，“那咱俩出阵以前都不能分开，十三将，你是我唯一的保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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