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情侣装
被五星好评的骆日斐刚收回勾门的脚，隔着一扇门，他面不改色地把自家公寓的钥匙扔进了门口的垃圾袋。
在骆揽州剧烈的拍门声中，骆日斐朝跑过来的郁鸣伸出左手：“把你车钥匙给我。”
郁鸣一边递钥匙，一边心虚地瞄了眼骆日斐身后的门。
“骆总这是？”
“里面门锁坏了，下午找个锁匠过来修一下。”骆日斐像是完全没听到骆揽州的呼喊，满脸漠然地从郁鸣身旁走过。
他身上套着一件不合身的居家卫衣，像是随手从衣柜里抓出来的，宽大肥硕的运动裤沾着水，裤腿一侧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两道墨迹，抬起的袖子底下起了一层毛球，发梢还在滴水，再加上脚上那双近乎开裂的旧拖鞋，整个人看上去有点狼狈。
郁鸣听到骆揽州的撞门声停了，犹豫了几秒，连忙扭头追上骆日斐。
“对了，刚刚苏记者找你，”郁鸣一言难尽地打量骆日斐这身装扮，委婉提醒道：“头一回……”约会两个字卡壳了一下，郁鸣轻咳一声，“您穿成这样不太合适吧？”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装扮，骆日斐稍作迟疑，又默不作声地别开视线。
“回去告诉骆揽州，别费尽心机给我安排什么相亲。”骆日斐启动车辆，转身钻进了驾驶座，“实在闲得慌，多关心一下和电视台的合作。”
鸣笛声响起，郁鸣赶紧让了让，他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车被骆日斐驶出了公寓区。
苏意荷正在家里伪造各种“同居”证据，忙到一半，她抽空盯了眼手机，一边仰头咽下感冒冲剂，苦味席卷而来，她连忙剥开一颗薄荷糖放在嘴里。
她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没忍住给骆日斐发了条消息。
[小薄荷：你出发了吗？]
对方大约是在开车，直接打了语音过来。
“怎么了？”骆日斐看了眼时间，估摸着道：“大概还有一个半小时到。”
这么久？苏意荷奇怪：“你家距离水星购物中心那么远吗？那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不是商场，”骆日斐理所当然道：“我来接你，顺便熟悉一下路线。”
做戏做这么全套吗？苏意荷越来越觉得店主那天的话可信，骆日斐除了名声有点唬人，其他方面还真是像她说的:实在，体贴又周到。
苏意荷看着地图:“那你不是绕道了？”
原本他们各走一半路程就行，现在她一动不动，骆日斐走了三倍的路。
“没事，”骆日斐顿了一下，客观地陈述道：“今天一天，我的时间都是你的。”
虽然只是实话实说，但苏意荷还是被骆日斐的话肉麻了一下。
苏意荷租的房子距离电视台很近，上班走路十五分钟，她是独居，但是因为平时不做饭，又很勤快，因此房间里十分整洁。
此时，一想到骆日斐待会要过来，苏意荷却看哪哪都不好，思前想后快速穿上外套，跑到附近的超市买了一堆东西。
水果饮料放到冰箱，鲜花插到瓷瓶，床单被套换成干净的，卫生间里摆上两套洗漱用品，再在门口摆上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
完美。
等布置得差不多，骆日斐也到了小区门口。
“久等啦！”
苏意荷背着包，特意穿了一身蓝灰色工装连体裤，她刚要弯腰想钻进副驾驶座，抬眸就看到骆日斐这身堪称敷衍的行头，他这是还没睡醒就被家里轰出来了？
她注意到骆日斐的卫衣颜色，忽然想到自己早上那套运动装，如果她没换衣服，两个人的色系还挺搭。
苏意荷突然有点遗憾。
差一点，他们俩就是情侣装了，情侣虽然暂时是假的，但是情侣装却可以是真的啊。
苏意荷暗暗叹气，半晌才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多谢你的药，我现在已经好多了。”
“着凉了？”骆日斐眉头微拧，他那药原本是以防万一，没想到她真的感冒了。
他从座位上坐起身，侧过身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严峻了几分，“需要什么我去买，你先回去休息。”
“不行。”苏意荷怎么可能让骆日斐打乱她的追人大计，立刻拿起他的手碰了下自己的额头，“没发烧，而且我都没事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她一本正经说:“我们要先去买衣服。”最好可以是情侣装。
两个人到水星购物中心时候，商场几乎空无一人，苏意荷照着郁鸣给的名单拉着骆日斐挨个试穿，试到最后苏意荷越来越心虚。
好贵啊我的天，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想过，一件衬衫光是一颗纽扣就能飚到快五位数。
“骆先生，这是您之前预定过的夏季新款，袖口的琥珀蝉扣材料原产地来自俄罗斯。”店员滑动平板，似乎还想让骆日斐继续挑选，突然听到男人道:“不用。”
苏意荷还在思考要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忽然感觉骆日斐轻轻撞了下她的手臂。
“带你去个地方。”
骆日斐对这片似乎很熟，苏意荷跟着他七扭八拐，不一会就从繁华的奢侈品区域走到了附近居民街区，穿过一大片农贸市场，就看到狭窄的石子路两侧的老旧墙壁里歪歪扭扭地镶嵌着大大小小不到十五平的服装小店。
骆日斐说:“这是市中心的拆迁区。”他随手指了一家，“你刚刚看的有一家的衣服在这里也有卖的。”
真的假的？苏意荷顺着骆日斐的手指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白纸红字标着“火爆”的:全场一折，概不退换。
不是……苏意荷想说，她虽然不阔绰，倒也不至于抠门到让男朋友穿过季打折还没吊牌的清仓衣服。
“要买个情侣装吗？”骆日斐从苏意荷年前走过，目标清晰地拿了两件短袖，他扭过头看苏意荷:“不过，我身上所有钱昨晚都给你了，现在没钱付账。”
明明就两块而已，还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但鉴于小骆总的确没法在这里刷卡消费，她自己也承诺了会包揽今天的消费，苏意荷只好上前确认:“你真的要买？”
好怕你会过敏什么的……万一再说自己有洁癖，她还得处理突发事故。
“直接换吧。”骆日斐从店主手里拎起苏意荷那件浅粉色的短袖，“你穿吗？”
店主在旁边看的满脸笑意，拉着苏意荷道:“帘子后面就能换，这套情侣装我们店里最后两件了，能遇到你们也是一场缘分。你和你男朋友一看就是衣服架子，穿上肯定好看。”
苏意荷被“缘分”两个字狠狠集击中，在看这两件满大街都是的短袖突然怎么看怎么满意。
她弯下腰从货架选了两条牛仔裤，男士那件比着骆日斐的大长腿看了看，又去隔壁选了一双板鞋，一把塞到他怀里，“要换一起换。”
熙熙攘攘的大街，石子路上总是湿漉漉的，旁边卖水产的大哥还在吆喝，店面门口的打折条幅越来越远。
苏意荷跟在骆日斐的身侧，两个人刚走了两条街就撞了三次衫，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身上的衣服越看越顺眼，走着走着两个人之间的空隙也越拉越近。
苏意荷偷瞄了眼骆日斐，他手里提着几个一看就很廉价的袋子，似乎一直目视前方，街上明明人来人往，可他的眉眼间却总是隐着漠然，像是周遭任何事情都提不起他的兴趣。
苏意荷的视线落在他的肩颈，货架上那件普普通通的白短袖被他穿的板正有型，只不过领口稍微有点靠下，露出薄红的一截皮肤，她看得入神，没注意到面前的栏杆。
骆日斐及时拉了把苏意荷，她的手指正好擦过他的左手手背。
他略微蜷了下手指，指尖爬上一点点粉红，很快道:“走路专心点。”
苏意荷心虚地低头，视线落向骆日斐的手腕，他手腕单薄又白，有种病态的憔悴，正好迎面过来一对情侣，两个人手挽着手看上去很甜。
对哦。
骆日斐现在是她男朋友，待会他们还得在饭桌上演戏，这么生疏怎么行？
苏意荷抬头，骆日斐横在半空的手臂还没来得及收回。
正好对上骆日斐温和的双眼，她胆子莫名就大了起来。
“可以牵手吗？”苏意荷问，看到骆日斐似乎在迟疑，她忙凑到他耳边说，“我可以加钱。”
骆日斐侧开身，被发丝微微遮挡的耳廓渐渐绯红。
苏意荷等了一会，看到骆日斐开始掏手机，连忙从包里翻找:“我现在就给你转账。”
骆日斐手指微顿，抬眸朝着苏意荷深深一望，良久，把自己的手机屏幕转向苏意荷道:“我在查地图。”
对哦，她差点忘了，他们还要买菜。
苏意荷父亲是中医，母亲是大学教师，从小灌输给她的思想就是“谷肉果菜，食养尽之”，从小到大她从来没吃过外卖，甚至连在外面堂吃都很少。
考虑到父母对外卖的深恶痛绝，苏意荷只能自己做饭招待他们。
“跟着我。”骆日斐扫了眼路线，把手机放回兜里。
说完又像是想起什么，往回走了几步，伸手握住了苏意荷的手腕。
她的手腕很细，握起来给人一种易折的脆弱感。然而此时，骆日斐发现，这副手腕正偷偷往下滑，然后试探性地勾他的手指。
骆日斐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右手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听到身旁的人明目张胆地靠了过来，“你该不会没牵过女孩的手吧？”
骆日斐下意识攥紧手掌，然而食指和无名指的位置却仍旧觉得空荡荡的，他强行忍住心里破土而出的陌生情绪，换了左手将苏意荷拉到身边。
“牵过了。”
从距离最近农贸市场买完菜，苏意荷就感觉骆日斐的一直心不在焉，担心他是不是有工作，于是她就把他推进了自己房间。
“电脑密码是我生日，xbh0212。”苏意荷急忙道，“对了，你生日是几号？我记一下，万一被问到。”
骆日斐靠在苏意荷衣柜旁边的梳妆台上，“农历九月二十三。”
“行。”苏意荷在备忘录一笔一划记住，然后伸手握住门把手，“这里安静，你坐一会，我去弄一下菜。”
骆日斐点头，看着房门缓缓关上，苏意荷的身影彻底消失，才卸下紧绷过头的情绪，收回视线。
不知道过了多久，骆日斐突然听到外面一声巨响。
他下意识冲向厨房，推开门就看到厨房里乱七八糟的，苏意荷正举着菜刀，正对着一块冷冻牛肉一脸恨之入骨。
苏意荷看到骆日斐也有点尴尬，放下手里的刀解释:“昨晚买的，忘记放冷冻室了。”
骆日斐拿起苏意荷被被刀背咯得发红的手掌看了眼，转身去洗手池冲了冲手。
苏意荷还是第一次看他脱下手套，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我只是残废，不是废人。”
骆日斐低着头，熟练地处理着袋子里新买的鱼，等到鱼肉全都片好，放好了葱姜料酒腌制好，突然意识到苏意荷沉默的有点过于久了。
苏意荷虽然看似安静，但私下和认识的人话也不少。尤其是今天，她似乎比以前都开心点，有时候主动的让他有种她是真的很在意自己的错觉。
他是不是刚刚说重了？也许她只是觉得他需要被照顾，并不是介意他的残缺。
骆日斐正想着，突然就看到苏意荷凑了过来，她的眼神温软里夹杂着心疼，下巴几乎要蹭到他俯身下来的肩膀，“那个时候，你吃了不少苦吧。”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人轻轻一戳，骆日斐迟疑地望向苏意荷。
他正想说点什么，就看到她弯起眼睛，朝他轻轻一靠，用只有他能听到的气音说:“左手做菜也这么厉害，不愧是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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