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哭
当时的气氛尤为尴尬。
好在那个学长并没有太在意，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好好学习，就离开了。
后来聿钦才知道，那个帮他给电脑杀毒的学长，是他们学校的计算机高材生，成绩名列前茅，可以说是全校第一也不为过，门门功课几乎都拿满分，是聿钦可望不可攀的对象。
他长得不老，估计是他当时刚参加完什么活动，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弄编程，聿钦看到他西装革履，就以为是新来的老师。
褪去西装，穿上校服就是一个帅气阳光型男学生。
那次也算是两个人正式认识了。
后来聿钦被欺负，学长看到了也会帮他说话，赶走那些一而再再而三欺负他的男生。
聿钦对这个学长是羡慕和感激的。
后来，听说他保送去了国外一所知名大学。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没听到过那个学长的消息。
如果，他是说如果。
如果那个学长没有离开，那些人会不会看在他的面子，稍微收敛一点，就不会出现后来把他溺死的事情了。
不行！
要真相安无事了，他还怎么能遇上他的知知？
那么完美那么好看的知知，他不愿意错过，更不愿意失去聿念知这样可爱温顺的孩子。
等等，聿念知。
思绪回笼，聿钦缓缓看向那个拦着他的男人，体胖腰圆，肥头大耳，面露凶相，是个不好惹的人。
男人看到聿钦上下打量着他，眼里还流露出审视及不屑。
顿时怒火飞涨，伸手抓住了聿钦的衣领，朝他嚷嚷道：“你他妈看什么看，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聿钦无语了。
这人口气好臭，说话就说话，还朝他喷口水，到底讲不讲卫生啊！
伸手抹了把脸，聿钦打了个哈欠，试图掰开男人的手。
没想到他只是稍稍用力，那人便吃痛地嚷嚷了起来，瞬间松开了抓住聿钦衣领的手。
“嘶，操！”男人怒道，他不敢表现得太明显，让别人觉得他连个小鲜肉都打不过，只得死撑着，佯装不过如此的神情，睨了聿钦一眼。
聿钦没空搭理他，现在他的心里都是知知和儿子，自己的大宝贝看到自己的小宝贝受委屈的模样，急得眼睛都红了。
而聿念知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伤了，一直哭个不停，听得聿钦的心都要碎了。
“念知，怎么了？”聿钦蹲下来，将两人都抱在怀里，一只手轻轻拍打苏安知的后背，一只手则摸了摸儿子的头，试图安抚这对有些失控的父子。
“老爸，呜呜呜呜呜。”聿念知再也忍不住了，扑到两个爸爸怀里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絮絮叨叨说着刚才发生的事。
原来，儿子并没有受伤，受伤的是另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被别的小伙伴推倒，担心被父母责骂，又不敢指控那个推他的人，就指着好脾气的聿念知，说是他推的。
聿念知怎么解释都没有用，刚才一起玩的小伙伴也没人替他作证。
就这样，聿念知稀里糊涂的就做了替罪羊。
那个膘肥体壮的男人，就是摔倒的小男孩的爸爸，男孩一口咬定就是聿念知推的，他爸爸脾气十分火爆，一怒之下捏着聿念知软乎乎的小手，将他拉到墙角一顿臭骂。
正准备动手打他，一旁的服务员看到了，赶紧拦了下来，让另一个服务员赶紧去通知聿钦和苏安知。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苏安知气得脸和脖子都红了。
聿念知是他和聿钦从小捧到大的宝贝儿子，平时最多也就严厉些，何曾用力捏他拎着他罚他站墙角，别说打他了，苏安知骂他自己都觉得心疼。
这个男人是疯了吗？
敢这样对待他们的儿子！
聿钦也气得浑身发抖，自己的儿子明明那么乖那么善良，他抱着都小心翼翼生怕伤着，可从来没大力捏过他。
苏安知摸了摸儿子的脸，替他擦掉脸上的泪水：“念知，告诉爸爸，哪里被捏了？”
“这里！”
聿念知把左手伸到苏安知和聿钦的面前，苏安知把袖子往上拉了拉，顿时脸色铁青。
那么大一块淤血，这男人怎么下得去手，怎么能对他的儿子这样！
“你凭什么打我儿子！”苏安知怒了，站起身捋了把自己的蓝色长发，作势要冲上去和那个男人理论。
男人原本还有些胆怯，直到看清苏安知的脸，才露出了诧异轻蔑的表情。
“哟，我还以为是女人呢，竟然是个男的。”男人冷哼了一声，吹了声口哨，继续开口，“长得跟个女人一样，好看是好看，可惜了，再怎么样也是个男人。”
“我是男人还是女人，跟你有什么关系？”苏安知冷笑了一声。
“你是男是女确实不关我事，但你脏我的眼睛了，这总关我事了吧？”男人食指微弯，擦了擦鼻尖，“我说，你们现在别以为有法律保护，就敢这么嚣张了。”
“呵，两个男人大庭广众抱在一起，你们不觉得恶心吗？”
“基佬居然还有儿子，我都替你们臊得慌，你们怎么跟他解释，果然啊，三观不正歪风邪气的家庭，就只会养出这种敢做不敢当的胆小鬼撒谎精。”
“算了，我大人有大量，不和恶心的同性恋一般计较。”男人对着他们冷嘲热讽了一番，听得聿钦和苏安知的脸越来越黑。
苏安知还好，他和聿钦在一起的时候也顶住了不小的压力，虽说现在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可法律认可不代表所有人都认可。
有人表示尊重，就会有人表示厌恶。
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想过隐瞒，大大方方牵手拥抱。
尚莱大学当时还掀起了不小的风波，有羡慕同样也会有非议，这些年苏安知其实也听到过不少闲言碎语，不过他向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自己的小日子过得有多幸福，只有自己知道，压根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而且聿钦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永远都是乐呵呵的，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苏安知是他男朋友，让其他人别惦记了，被人碎嘴的时候还会开玩笑说“那就是在嫉妒我有那么好看的对象，有本事让他也找一个”。
他们夫夫俩从来不在意流言，现在让他很不高兴的不是男人抨击他和聿钦的感情，而是抨击他们的教育。
扪心自问，不管是苏安知还是聿钦，对儿子的教育是上了心的。
聿钦和苏安知从小就竭尽全力给他最好的教育，想学什么就让他去学，从来不限制孩子的思维想法，也从来不给孩子施压，让他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既严格管教，又民主自由。
聿念知很小就很懂事，基本所有人都喜欢他，父母长辈喜欢，老师同学喜欢，就连邻居那个凶巴巴的大婶，对着聿念知都会笑脸相迎。
苏安知不明白自己的教育到底有什么问题。
不过有件事，男人说对了。
聿钦和苏安知从来没和聿念知说过，他是怎么来的，为什么同班同学都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就他有两个爸爸，为什么只有爷爷奶奶，没有外公外婆，或者是另一对爷爷奶奶。
这些聿念知从来没问过，他们也就没提过。
学画画的时候，老师让小朋友们画自己的一家人，聿念知画了他们一家三口，并且很骄傲地上台介绍自己的作品，告诉所有人他有两个很帅很优秀很疼他的爸爸。
不知道他在学校有没有遭受到别的小朋友的议论，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别人嘲讽挖苦过。
总之，聿念知从来没问过自己是怎么来的，也没问过那些让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一瞬间，苏安知很心疼自己的儿子，自己为了爱情，选择和聿钦在一起，又因为聿钦喜欢孩子，才决定要一个属于他们俩的孩子，从未想过孩子以后会遭到什么样的不公待遇。
想到这里，苏安知的眼睛泛起了泪光，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聿钦以为是那个男人说话说得太过分，连忙把儿子抱起来，放到苏安知的怀里，默默地挡在伴侣和孩子的面前，咬牙瞪着那个男人。
“道歉。”半响，聿钦从牙缝里憋出了两个字。
男人微怔，对上聿钦怒不可遏的表情，火气顿时消散了些，可他依旧觉得自己很有理，瞬间停止了腰板，指着聿钦破口大骂。
“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叫我道歉！”男人的口水都喷到了聿钦脸上了。
聿钦嫌恶地用手抹了抹，继续瞪他。
“我就不道歉，你能拿我怎么样？”
聿钦还是瞪着他。
“你他妈是不是想打架！”
聿钦依旧瞪着他。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的眼珠子抠出来！”男人作势要上前和聿钦掐架。
聿钦终于有了点反应，只见他张开双手，牢牢护住身后的一大一小，还是一言不发。
苏安知觉得自己老公的状态有点不对，朝着他的背面又看不出什么，只好朝一旁的服务员开口：“监控呢，我要看监控录像。”
一开始带他们过来的女服务员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餐厅有监控这个东西，一拍脑门，答应了一声，便急急忙忙往监控室走去。
苏安知拍了拍身前的丈夫，缓缓道：“算了，不和他这种人一般计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自家老公在发抖，难道是空调开太冷了？
事实上，苏安知猜测得没有错，聿钦确实在发抖。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正面应敌。
以前不管被欺负得有多狠，他都是闷声不吭，任由他们欺凌，那么大个子的男生，竟毫无还手之势。
当时的聿钦只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些人自己都开罪不起，惹恼了他们也会给家人带来没必要的麻烦。
况且聿钦也没什么活下去的信念，每天都得过且过，如果就这样离开了，似乎也没什么遗憾。
可现在他有了苏安知，有了聿念知。
对于他来说，这两个人都是他的牵挂，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伴侣孩子被人辱骂欺负。
自己的宝贝凭什么要被人这样对待！
所以这是聿钦第一次主动尝试反抗，第一次要求施暴对象道歉，第一次主动挡在他人身前，为的就是保护自己心爱的人。
听到苏安知要查监控，那个男人更是没半点害怕，似乎是对自己儿子所说的事情坚信不疑，没再看聿钦他们，而是走到他儿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聿钦看到他儿子，无语得差点翻白眼。
他儿子看身高长相，怎么着也有五六岁了，那么大的孩子还能被自己那三岁的念知推倒，忽悠谁呢？
就算真的是自己儿子不小心推的，哪有那么大的力气，能把他推得鼻青脸肿。
这儿童乐园可是专门供小孩子玩乐的地方，怎么可能连这点保护措施都没有。
聿钦对这些伤痕是再了解不过了，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被人打的，不只是被推倒那么简单。
“儿子，你放心，爸爸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那两个死基佬和他们的贱种，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男人拍着儿子的后背郑重道。
“你说谁基佬贱种？”这会聿钦也忍不住了，骂他可以，骂苏安知和聿念知不行，声音顿时拔高了一些，两眼直勾勾地瞪着男人。
“算了，没必要和这种人废话。”苏安知很少看到聿钦发那么大火，赶忙把儿子塞到他的怀里，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顺毛。
难听的话听得太多，时间久了也都无所谓了。
看到苏安知不生气，聿钦的火也渐渐降了下来。
很快就等来了监控视频，几人围在一起看女服务员下载到手机的监控录像。
只见男人的儿子被其他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围在中间，监控隔得有点远，听不到声音，依稀能看出他们在干什么。
那群孩子似乎在嘲笑男人的儿子，为首的孩子还朝他指指点点，其他的孩子也纷纷伸手一人锤了他一下，锤完还在笑。
其中一个孩子没忍住，拿起旁边的弹力玩具，对准男人儿子的鼻子，就摁下发射键。
所以，男孩红肿的鼻子，淤青的伤口，都是那几个孩子打的，被推也是那几个孩子推的，和不远处的聿念知完全没有任何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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