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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顾荣知他是关心则乱,口不择言,无奈叹息:“君要臣死,死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此乃忠义,当铭记于心,永不违背。”即使那人曾与自己兄弟相称,但如今身份的改变早已让那人在不知不觉中离他们越来越远,变得高高在上,需要仰望才能看得清楚。

        肖靖知道如果换作自己恐怕也会这样,就像他一切以主子的命令为先。他有些挫败地道:“主子明天一定要去宫里领剩下的四十杖吗?皇上没有限定时间,主子何不等身体恢复了再去,这样起码不至伤上加伤,坏了根本。”

        顾荣不动声色地擦掉溢出唇边的甜腻,哑着嗓子道:“斩风不能白死。等这次刑毕至少还要耽搁十日,我们必须趁东幽元气未恢复之前给以重创。”

        “十日?!”肖靖不可置信地提高嗓音,连尊卑都忘记了,“你不要命了吗?!莫说你自矿场服役后身体一直未调理好,就是当初你替将军挡箭所中的剧毒也一直在蚕食你的生命,且现在连这世上唯一能抑制毒发的药也让你给了……”

        “所以,我更要尽快与东幽和西羽作个了结,再去南兆会会‘妖帝’。虽然清澜已经配好解药将赶回南兆,但为免再发生类似的意外还是有必要让他知道,那次暗杀并连累她中毒的事是南兆先帝的旧部所为。”

        想到那双灵动力的大眼,一脸无辜,满腹算计的丫头,肖靖攥紧双拳,不甘地道:“主子为何不向清澜公子再要些解药,也好过日日子时毒发,生生煎熬两个时辰啊。”

        顾荣忍不住又咳了几声,淡然一笑:“无妨。反正我已经习惯了,其实没你想的那么难捱。而且那解药只能起到抑制和止痛的作用,代价却是内脏的衰歇,与毒药无异。”

        话虽如此,但肖靖哪会不知道主子是怕耽误清澜给她研制解药的进程,更何况两种解药所需的药引一样,也就是说如此稀缺的药引只够制作一瓶解药,但这一瓶却可以同时解两种毒。想也知道主子就是痛不欲生也绝不会与她争那瓶解药,否则那时又怎会连犹豫都没有就将全部解药喂她服下,可结果换来是什么……

        肖靖看着主子咳到脱力地靠在榻上,虚阖双目不住地喘息,双手十指却因强忍毒发的痛楚握紧软榻两侧边沿,直到青筋突起,指尖泛白。曾经清朗如玉的翩翩公子,现在已被伤痛折磨的颜色憔悴,形容枯槁,哪怕下一刻就倒下也不会让人意外,可他偏能坚韧地挺直背脊,宁捱尽苦难、误解,也不会退缩,更不会为自己辩驳一句。

        南兆那边盛传“妖帝”与她的婚事,主子虽然没有表现出异常,但他知道主子的心在痛,因为那双深邃如银河的明眸已经再无生气,一片死灰。

        十日后,顾荣于深夜时分秘见皇帝慕容昭,连小李子都被赶出殿外。

        虽然他不清楚里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一个时辰后当顾将军因额角破裂一脸一身血迹,却神情轻松淡然地走出皇宫,他多少心中有数。

        果然进殿后,便见皇上大发雷霆,桌上柜上空空如也,一地的碎片,斑驳的血渍,及一纸赐婚的诏书。

        小李子叹气,皇上明知顾将军是不会答应与三公主的婚事,又何必在本就岌岌可危的友情上再划一刀。难道他们终究还是应了国师的预言——为了女人,兄弟反目,国将不国。

        皇城外,顾荣一身白衣胜雪,御马疾驰,如霁月侠客,脸上是和煦的微笑。

        月光下,那深藏在他眼中的柔情缱绻,即使变得灰白,也仍旧熠熠生辉。

        他一手执缰,一手按在脑前,那里有和她同样的挂饰,有他的牵挂,有他整个生命。

        转眼到了大婚那日,叶子盯着铜镜中一身凤冠霞帔,明眸皓齿,高贵典雅的大美人,本应欢喜的心情,不知为何总有掉不完的泪。

        她忆起在将军府时顾荣和白惜君的婚礼,那天顾荣难得穿上艳红如火的新郎装,衬得他原本俊雅的眉目不觉带上了些许诱人的妖娆,就像今日的寒殊一样,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最受瞩目的焦点,无论穿戴什么都是那么完美,那么地吸引眼球。

        但她知道,寒殊对她是真心的,不会骗她、伤她、负她,他会把他们的爱情当作誓言去守护,至死方休。

        一系列的过场,繁复冗长,叶子已昏昏欲睡,甚至不清楚自己都做了什么,只留着仅剩的清明竖起耳朵细听那三个字——

        “三叩首……”

        啊!终于要结束了!叶子精神为之一振,立刻有了干劲。可还不等她弯下快要僵硬的老腰,以郁梓为首的老臣带着侍卫就大摇大摆地闯了进来,并急呼——

        “帝君不可!此人是北月派来的奸细!”

        这种时刻被人打断,原本满面春风的妖冶帝君转瞬间释放出阵阵杀意,眼中的冰寒似能刺穿任何一个人的身体:“说清楚,不然——死!”

        喂,大喜的日子不能说“死”字啊!寒月虽然也惊了一跳,但还是不忘拉拉帝君的袖子提醒。

        叶子在站旁边一脸黑线地抹抹汗,等待郁梓会拿出什么有新意的证据。

        郁梓走近跪下,沉声道:“帝君莫要被这妖女所骗,她在北月时不仅是顾将军府里的丫鬟,后来更是攀附皇权,成了北月现任皇帝慕容昭尚为太子时那次大婚前夜失踪的准太子妃!”

        叶子听完,嘲讽地撇撇嘴,而后任由郁梓带来的侍卫将刀架在她的脖子上。果然一点新意都没有,东幽都知道的事,还以为你们早就知晓了呢。

        “那又如何?本尊不介意!”寒殊哪能容他们拿人,伸手欲拦。

        “帝君!”郁梓也急了,怆然道:“难道您和南兆要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而颜面尽失,被四国耻笑,任后人辱骂吗!”

        “她不是奸细!”此刻寒殊的双目已经通红,带着嗜血的杀意。

        寒月怕帝君暴怒之下大开杀戒,赶紧求助地向叶子使眼色。

        叶子叹气,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要去操心别人的死生,真是命苦啊。

        “帝君,清者自清,我就跟他们走一趟好了,大不了咱们晚几日再举办一次婚礼吧。”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钱,她不心疼!

        寒殊知道这场婚礼算是被彻底搅黄了,他怒视郁梓:“这就是你要的脸面?!”

        在叶子被人推搡着往外走时,寒殊几步赶过去连犹豫都没有就将刚才碰过叶子的侍卫一掌打飞。

        叶子无奈看着摔在殿外百米远吐血昏迷的几个侍卫,叹气。我说你们什么好,要装酷耍帅也得分人、分场合啊,就是再急也得等关进牢房啊,到时在你们的地盘,又没有外人通风报信,不是想做什么都行吗,笨!

        叶子回头,对上寒殊满眼的歉意,调皮道:“放心,姐姐我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包子!何况不是还有你在外面坐阵吗,想来他们也不敢如何难为我。”

        听她这样安慰,寒殊更觉愧疚,伸手轻柔抚摸她的娇颜,疼惜道:“你暂且委屈几日,我会尽快救你出来。”

        “好。”如春日暖阳的微笑,是叶子走出他视线前最后的定格。

        寒殊双拳紧攥,发出“咔咔”的响声。时值今日,他居然还不能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可恶!

        郁梓,以及父皇的那些死忠部下,本尊一定会让你们切身体会到紫焰门为何会让北月闻风丧胆!

        可惜,寒殊终归是外来篡位的帝君,又因紫焰门是邪教的关系始终不得人心,而叶子又被说成是奸细,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的待遇,住的是最差的牢房,受的是最粗暴的对待。

        叶子苦笑着感叹,自己和牢房还真是有缘,算上前世这已经是三进宫了。

        “咕噜噜……”的一串叫声,让叶子捂着肚子愁眉苦脸。从今日凌晨她就被容若她们从床上揪起来忙活婚礼的各项准备,直到现在都没吃过任何东西,肚中空空如也,甚是难受。

        透过牢房斜上方巴掌大的铁窗,叶子虽然可以瞥见外面渐渐暗沉的天色,却只剩下叹气的份。看今日郁梓势在必得的架势,想来是不会有人给她送饭了。

        叶子闲闲地坐在墙角的草垛上,一边靠着墙壁发呆,一边数羊,也不知是不是这几天太累,还是笃定会没事,眨眼功夫她竟打起了擤声,睡得口水直流。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阵阵饭香飘入她的鼻中,强烈刺激着她已经干瘪的肚腹,很快口水便如决堤一般“滴答”成河,跟着鼻翼快速耸动,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向香味的源头扑了过去,当然冲在最前方的还是她微微张开的红唇。

        “呵呵……”直到一阵爽朗的轻笑在牢房乍响,叶子方才稍稍清醒。她迷迷糊糊地睁眼瞟去——果然是美味啊!

        叶子奋不顾身地扑向面前摆满一地的精致菜肴,如饿狼扑虎般风卷残云,一会功夫就横扫千军,连个骨头渣子都没能幸免。半晌,她一边打着饱嗝,一边看向来人——做人要厚道,吃完要道谢。

        嗯,很好,是寒殊。她不用担心自己的丑态被人曝光了,只是……他为何一付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滑稽模样。

        “那个……”寒殊被她星子般闪烁的大眼,盯得有些尴尬,轻咳一声才脸颊微红地接着道,“吃饱了吗?要不要我再让人做点?”

        叶子无视他害羞的糗样,很不客气地翻个白眼:“饱了。”怎么都喜欢把她当猪喂!顾荣如此,为什么连你也这样啊!

        叶子心中忿忿不平,怨念地瞪向对面。谁知,方才还故作温柔羞涩的人突然间收敛起所有表情,一下子变得沉默箫索,眼中也早已没有刚刚的促狭,而是换成满满的歉疚和心疼。

        叶子不由怔住,同时心中腹诽。这么好的天赋,不做戏子都可惜了。

        当然,叶子知道他是真心,而非伪装。于是也故作轻松地调侃:“其实也没有关系啦,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坐牢,这种事做多了也就习惯了。还有哦,这里除了条件比外头稍稍差了那么一点点,一日三餐都有保障,而且什么烦心的事都不用想,其实还挺悠闲的。”牢头大人,看在我对你们这儿的褒奖,只要往后你顿顿管饱,除了那件事你想做什么都行啊。

        “真的这么好?”寒殊挑了挑眉,眼中愧疚更盛。

        “是呀是呀。”

        寒殊轻轻一笑,搂过她的纤腰:“那我也进来陪你吧。”

        叶子顿如雷击,哀嚎:“不要!”

        “乖,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叶子抓下蹂躏自己头发的大手,委屈地道:“我错了。帝君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与小女计较了。”

        寒殊一手抱着她,一手托起她的下颚,深深地望进她的眼里:“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叶子一下回转不过来,差点被他眼中的深情闪花了眼,只是下意识地“哦”了一声。

        寒殊眸色一沉,对着她的朱唇便吻了上去:“等我。”

        “好。”叶子双颊绯红,呼吸不稳,却语气坚定,是回应,更是承诺——这一次她不会再轻易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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