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彤心一片望尘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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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请郎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围在金花婆婆周围的人们才纷纷散开。
柱香的工夫，几个喽啰押着一个蒙着眼的土郎中来到了金花寨里，寨里灯火通明，吊挂着的火盆吐着鲜红的火舌，像毒蛇吐信，寨里阴风阵阵，甚是吓人，几个喽啰交头接耳，说婆婆怕是挨不过一个月了。
郎中被押到了婆婆的房间，被摘了蒙眼布的那一刻，他扑通一声跪下，连连求饶。
房间中只有赛西施和老五叔，相比一言不发的老五叔，赛西施反倒显得有些热情，她双手托起郎中，轻言轻语道：“先生，您别怕，我们吃这碗饭的人，见不得天光，所以用这个办法请您上山，我们一不图财，二不害命，只救您给婆婆号号脉，开个方子，我们好去城里抓药。”
那郎中听到赛西施如是说，便知晓自己性命无忧，可心中依然害怕，后来又听到赛西施安慰几句，这才放宽了心，轻手轻脚走到婆婆旁边，号起了脉。
只是号了一会，郎中摇了摇头，又把赛西施叫到一边，轻声说道：“老太太得的是痨病，多则半年，少则两月，该准备的早点准备吧。”
赛西施听完，目光潋滟，老五叔不肯发话，走了出去。
眼下，陈风这个烫手山芋还没有脱手，土匪们不知道应该如何定夺，杀，他是婆婆钦点留命之人，不杀，他害了三人，兄弟们又不甘心。
陈风还在那房里坐着，众人说三道四，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天蒙蒙亮时，人早已经散去，陈风伏在炕上睡着，屋门开了。
“谁？”经过了这几天的风浪，陈风警觉的爬了起来，想去抓手中的武器，然而这是金花寨，他手里抓了个空，只是把枕头象征性的举起来，做好御敌的准备。
只是定睛一瞧，那人是老五叔。
“啊，老五叔呀！”陈风放下了枕头，“你……是想干什么？”陈风实在不清楚这老头在这个时间找自己的意思。
“我问你，你说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老五叔手里盘着两个核桃，轻微的哗啦声在房间里回响着。
“假的！我是日本人。”不知道怎地，直觉所系，陈风突然认为，对这个人承认自己是日本人，才是正解。
“那为什么我听你说得还有些道理？”老五叔半敌半友的看着陈风问道：“虽然你号令城中的日本人，并非我亲眼所见，但听见过你的兄弟们言语，这倒是真的。”
“眼下，我被一不知名的人绑到这里来，如果不出此下策，实难活命。”陈风在回答老五叔的时候，还刻意用上了日本人点头哈腰的做派，正因为这个细节，让老五叔对陈风所言深信不疑。
陈风也已经发现，金花寨里的人，已经是同床异梦，各怀心头事。
“不瞒你说，方才看了郎中，老太太日子不久了。”老五叔说完，心里完全没有一点悲伤的意思，反倒浮现着心事重重的神情。
这伙人各怀心头事的原因，陈风一下子就一清二楚：大当家要完蛋，而手下小弟想夺权，这是个千古桥段，百演不厌。
“说实话，我对你们日本人没什么好印象！”老五叔又点起了烟袋，“但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金花寨眼下还有天险可守，但在你们日本人的飞机大炮面前，也撑不了多少日子，老太太一时糊涂，被东北那个姓赵的说了几句，便要跟日本人死抗到底，这是自寻死路。”
陈风听完，心里骂道：“正是因为你们这样的人在，大半个中国才拱手送人！”但这话他似曾相识，好像是几个时辰前赛西施骂自己的话。
“所以说，我愿意保太君出山，还请太君帮忙，助我夺权，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寨子里的兄弟们白白跟着一个糊涂老太太送死。”老五叔抽了几口烟。
“那，我帮了你，于大日本帝国，有什么好处？”既然对方站在了日本人的立场上，陈风就不得不按照日本人的思维与老五叔对话。
“哼哼，想必太君也让冷枪打得焦头烂额吧。”老五叔笑说道：“虽然老汉没有放上一枪，但看那帮兔崽子回来的时候那么的欢生，就知道肯定又有几个日本人遭了殃。”
陈风不禁哑然，的确，平安县的冷枪的确让鬼子吃尽了苦头，以至于在非执行公务的时候，都不敢穿着军服走动。
“当然，老汉上位之后，不止枪声会停，以后你们日本人当了权，自然会遇到一些烦心事，有的事，怕不太干净，但我们可以帮太君们做。”老五叔吐了个烟圈，似乎在与陈风谈判。
“那这都是以你成为一寨之主为前提么？”陈风反问。
“小小的金花寨不是我的归宿，我要的是平安县这块地界，金花寨只是小老儿的跳板。”老五叔猛吸了一口烟，手中的文玩核桃哗哗作响。
“哼哼，只要先生愿意与皇军合作，皇军自然优待。”陈风坐起了身，朝着老五步行了个礼。
只是他的心里，却已经猜了个十有八九，金花寨目前已经分成了两派：一派誓死抗日，一派决意卖国。虽然大家目前还是团结一心，可是金花婆婆故去的时候，这涌动的暗流就会演化成滔天的巨浪，到底会有多少抗日志士会卷进这个漩涡之中，陈风也不清楚。
“太君不必着急承认你日本人的身份，我会安排你在寨中小住，虽然不能有所建树，但可保你性命无忧，待到那老太太蹬腿，我便安排你下山。”
陈风不言不语，默不作声，点了点头，心中郁结难耐，刚出虎穴，又入狼窝，心里又是一阵焦灼，问题还是自己遇到的那个，自己想帮的人不买自己的账，自己不想帮的人主动谄媚。
但民族大义当前，绝对不能做出错误的选择。
老五叔没有言语，又问了几句陈风的伤势，便离开了。经过这么一折腾，陈风也睡意全无，见守门的喽啰睡死，便悄悄的溜了出来，在外面透透气。
走了几步，借着天边鱼肚白里散射的柔光，陈风看到了昨天土匪们准备杀害自己的校场，场子当中繁乱不堪，还没有人收拾，自己昨天在场上又是何等的表现，陈风想想，有些后怕，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更多的，是一种通过了一场考试一样的欣慰感，这种感觉就像木兰诗当中所言一样：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借着微风，似乎听到了一阵女人的哭声，这声音很小，似乎怕人听见。但好奇心使然，陈风还是走了过去。
隐约间，一副俏丽的身形映入眼帘，只是不住的哭泣，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当真是天见犹怜，保是那一身红衣般的装束，让陈风知道，眼前这个哭泣的姑娘，就是赛西施。
在她那边没讨到什么好果子吃，而且她心情不好，说不定再飞自己一钉子，这次绝对不会有上一次的好运气，好汉不吃眼前亏，陈风转身想走。
“站住！”那身影一转身，叫了一声。
陈风回头，仔细一看，只见赛西施披头散发，不施粉黛，这张脸就像清晨绽放的花蕾，晶莹剔透，天然去雕饰，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可是陈风别说亵玩，连远观都不想，但被叫住，心里也知道那女子的手段，于是连忙回头，说了声：“站！我站住了，别开枪，一切好商量！”
“你既然不是日本人，婆婆也无心杀你，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只是以后少在我身后站着。”赛西施拭了拭眼角的眼泪，又说道：“前几天来了个算命的道士，说午时之后若杀不了你，则婆婆可延命20载。”
“那你们还杀！”陈风听完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从来没信过这些江湖术士的妖言。”赛西施把脸上的眼泪抹干净，打量了一下陈风：“看你长得也算标准，不像汉奸，为什么要投靠日本人？”
“唉，你们一身本事，自然天不怕地不怕，我们平头老百姓，鬼子大刀架脖子上，直接就尿裤子了。有口饱饭吃，就了不得了。”陈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反复纠缠，他有自己关心的事情：“婆婆病了多久了？郎中怎么说的？”
姑娘听到陈风问起，心里有些不高兴，便说道：“已经有一年多了，之前以为是风寒，但最近吐了血，婆婆一直隐而不发。”
陈风问道：“婆婆杀过鬼子么？”
“当然，婆婆发誓，此生跟鬼子不共戴天。”
赛西施一转念，马上面露凶光，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是谁让你来打听婆婆病情的？”赛西施摸了摸后腰，似乎又准备掏出那把匕首。
“哼哼，金花婆婆没准还真的能延寿20年。”陈风脱口而出。
赛西施愣了一下，直直的看着陈风，问道：“你说什么？”
陈风一脸严肃，对赛西施说道：“我看婆婆的病情，有点像肺结核，但这病现在有药可治。”
“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只要这世上有，我一定要为婆婆求到！”
陈风听完，嘿嘿一笑：“这药，求是求不来的。”
赛西施一脸迷惑：“难不成是王母娘娘的蟠桃？”
陈风卖起了关子：“非也非也！那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快他-妈说！”见陈风如此不爽快，姑娘又准备摸刀。
“啊，和为贵！和为贵！”陈风一边说，一边答道：“这药，小鬼子那就有，弄不好伪军那也有，只需要找个会打针的洋大夫，再弄几瓶药，十来天婆婆就能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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