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不是冤家不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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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儿从睡梦中醒来，品味了一番刚才的梦境，实在是理不出什么头绪来，便认为是这些天来自己太疲惫困乏的缘故，加上一些胡思乱想的念头经常在脑海里涌动，才会有莫名其妙的景象出现在自己的睡梦中。看来是该好好调整调整自己的情绪了，昨天不是下定了决心一切从头再来的吗，那么今天就应该是个好的开始了。

        窗外依稀露出一丝曙光，天已经蒙蒙亮了。蓝儿走下床，机灵头迎了上来，算是跟她问早。蓝儿轻抚机灵头的脑袋，看到黑霹雳正趴在窗前向外观望。蓝儿来至窗边，对眼前她的“救命恩人”进行友好的问候，随后推开窗扉，深秋的凉意透过窗口扑面而来，蓝儿敏感的肌肤接触到清凉空气后变得如同出水芙蓉般不胜娇羞。屋子里弥漫着新鲜凉爽的空气，蓝儿深吸一口气，精神为之一振。

        她走出房门，秋日特有的景象映入眼帘。苍松翠柏为雾气所笼罩，娟然如拭。寒雁声回，天高日晶。练池秋波，绽银横玉。霜雕枫叶，露压花枝。蓝儿看到母亲已经起来，在池边浣洗衣物。冰冷的池水沾在母亲一双饱经风霜的手上，给那双手又增添了些许沧桑。蓝儿走到池边，接过母亲手上的衣物。母亲抬起头慈爱地看着女儿，眼前的这个女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黄毛丫头了，现在的她俜俜玉立，身材姣好，面容俊秀，眼波清湛，眉横翠羽，宛然画中的女子。

        “对了，妈妈，今天我想到街上去走走看看”，蓝儿开口说道。母亲欣然地点了点头:“好，路上一定要小心，不过你还是要先吃过早饭再去。”蓝儿莞尔一笑:“您就放心好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还有它们两个陪我一起呢！”蓝儿用手指了指在池边嬉闹的黑霹雳和机灵头。还是这么贪玩，母亲会心一笑：“好了，你们快去吃早餐吧，这点活我一会就忙完”，母亲把衣服透了透水，轻轻地说。

        等到蓝儿吃过早餐，母亲从房间里走出来，递过一把钱币，“你看中了什么就把它买回来吧，喜欢什么就买什么”，母亲满含关爱地说。蓝儿知道母亲积攒的钱币何尝容易，这都是她自己省吃俭用，精打细算，辛辛苦苦节省下来的，每一枚钱币里都凝聚着她的心血。现在是自己回报母亲的时候了，怎么还能让母亲再为自己操心呢？蓝儿把母亲的手推了回去，说了声:“谢谢妈妈，女儿已经长大了，不用你再为我费心劳累了。而且我还要用我的才能让您过上好日子！”。母亲听了这些温暖人心的话语，而且是出自自己的宝贝女儿之口，顿时被眼前幸福的潮流所淹没。但是她并不放心女儿身无分文地就出门，强硬塞了几枚钱币在女儿的衣袋中。

        蓝儿离了家，带着黑霹雳和机灵头就上路了。一路上踏步流星，驱云扫雾，很快就来到了街市。街面一片喧闹的景象:招牌如行云，店铺似流水，摊点鱼贯，人群穿梭，吆喝熙嚷:卖米卖面卖绸缎，买药买茶买簪钗。

        蓝儿看到沿街角落有不少衣衫破败的可怜人伸手在乞讨。他们流离失所，为生计所迫，不得不背井离乡，流浪街头。其中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领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在人群中穿行，老人一手拄着长棍，一手紧紧牵着小女孩的手，见了路人就点头弯腰，希望能有好心人发慈悲。可是行人毕竟不是菩萨下凡，自然没有菩萨心肠，对这一老一小视若不见，纷纷擦肩而过。

        蓝儿感到有种莫名的滋味在心里翻腾，这难道就是各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真实写照吗？恻隐之心，人皆有之。怎么现在却是如此的世态炎凉，人们的精神灵魂蒙尘未铣，道义沦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渐已成为风尚。

        她看到小女孩弱不禁风，一定是忍饥受冻，风餐露宿所致。蓝儿径直走向她们，把自己身上带的糕点放在了小女孩的手里，小女孩拿着糕点怯生生的不敢享用，一双灵巧的眼睛偷偷窥视着蓝儿，这双眼睛里没有喜悦，没有悲伤，没有希望，没有失落，没有感激，没有厌恶，只有听天由命的无可奈何。

        蓝儿心里很不好受，她把身上的钱币拿出来，尽数塞给老人家。老婆婆的手颤抖着，嘴上千恩万谢，但是她并不打算承受蓝儿如此丰厚的馈赠。原因很简单，蓝儿不是达官显贵，这些钱对她来说未尝不重要，自己不能接受这种以危济危的施舍。可问题是达官显贵虽多，但这些上流社会沙龙的贵族们怎又肯纡尊降贵，关注这些下层人士的苦难。他们只是沉浸在自己的锦衣玉食，声色犬马，有名有利，引人瞩目的特殊生活环境中，对他人的生活状况视而不见。所以，达官显贵的钱是不会向下流的。老太婆拗不过蓝儿的坚持，最终还是收下了。

        这一幕均被刚从堤坝修复工程上折回而来的辛德虢遇到。我们上文提到过，尤关锡总督的妹夫伊柑琶为了多捞油水，修了个豆腐渣堤坝，洪水一来，堤坝土崩瓦解，致使百姓遭殃。恰值钦差到此巡察，所以尤关锡便命自己的心腹秘书辛德虢辅助城防守备厅长张世期修复堤坝，做好应对的准备。

        辛德虢自然属于上流社会沙龙中的一员，人也并不坏，只是多年耳濡目染的处世之道与盲目服从的习惯使他的是非观念不是那么的清晰了。他所奉行的是中庸之道，没有尖锐的政治观点，有两句话他记得很清楚：君子之道，暗然而日章；小人之道，的然而自亡。所以他行事格外谨慎小心，不温不火，从不锋芒毕露，给人的感觉就是低调。

        中庸提到：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

        他认为这简直是最为精辟独到的见解了。君子安于现在所处的地位去做应做的事，不生非分之想。处于富贵的地位，就做富贵人应做的事；处于贫贱的状况，就做贫贱人应做的事；处于患难之中，就做在患难之中应做的事。君子无论处于什么情况下都是安然自得的。

        他一直以此为自己为人处世的准则。他心里想的就是如何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完成上级交派的任务，至于其它，就不是他所要操心的范畴了。他也相当认同各安其位，富贵人有富贵人的过法，贫贱人也有贫贱人的活法，各不相干，互不干扰。由此，他的是非道义观念是缺失的。

        当他看到蓝儿的热心之举，觉得不免也太幼稚了。天下那么多苦难人，你都能帮得上来吗？安安逸逸地过自己的日子不就得了，何必自讨其扰。

        果然，不一会蓝儿的身边就多出几个伸手乞讨的流浪人，看来他们把蓝儿当成了好心的布施者，认为只要伸手就能博得同情。但是蓝儿已经身无分文了，不知该怎么招架才好。

        辛德虢走了过来，觉得应该给这个涉世不深的女孩上一课。他从兜里掏出一些零钱分散给了乞讨者，打发他们离去。然后他细细打量了蓝儿一番，这个女孩确实不俗，形容灵秀，意气高洁，给人一种清新优雅的印象。他并不知道那个被他偷梁换柱的受害人此时就站在他的面前，并且近在咫尺，而他现在还要冠冕堂皇地给人家上课，多么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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