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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鸢尾


“怎么,楚妃这茶究竟是敬,还是不敬?”

        坐在椅上的男子开口,明明是个问句,声音中却夹杂着命令的语气。

        秦竺的面色亦恢复如常,温和地轻拍了拍楚柔的手,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楚柔在身旁侍女的搀扶下跪了下来,接过了侍女递来的一盏清茶,“妾身给王爷……”

        “啪”的一声脆响,楚柔一惊,手中的茶盏已被男子打落于地,秦竺亦是一怔,不自觉地站起了身,站在两旁的侍女忙跪了一地。

        楚柔还未回过神来,手腕便被人握了住,用了一股巧劲将她拽了起来,拉着她向外走去。

        “夏衍!夏衍你放开我!”

        待楚柔回过神来用力地去甩时,男子已拉着她走出了正厅,楚柔试图去挣开夏衍的手,却如何都无法挣脱,手腕被人握得生疼,前面的人却头也不回地拉着她向前走,直到进了新房。

        屋外的侍女见王爷面色沉挚地拉着楚妃进来皆有些不知所措,仍是将房门替二人关了好。

        “夏衍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吗!”

        楚柔用力地甩开了夏衍的手,锁眉怒视着他,下意识地用手握住了自己已被他握得通红的细腕。

        夏衍并无言语,也并未去看楚柔,只侧身对着她,良久都没有说话,亦没有对这一行为做任何的解释。

        “毁了这场婚礼你便开心了是吗?”

        楚柔扬眸看向了夏衍,嘴角噙着一抹自嘲的笑,略微湿润的眼眸中却并无什么东西涌出。

        她不是不曾想过,他如此恨她,怎会让她有好日子过。

        如今的他是夏王爷,是旁人的丈夫,是爱着别的女人的男人,再也不是那个只属于她的阿衍。

        而她,不过只是他口中的妓罢了。

        如此的悬殊,她早便就不再奢望什么了。

        夏衍闻声侧过了头,看着那双倔强的眸子脸色愈发的阴沉,忽的扬了一侧嘴角,竟似是自嘲。

        “你倒是很喜欢。”

        楚柔一时未曾听懂夏衍的意思,也并未细细琢磨,却听得夏衍道,“楚柔,你莫要以为本王是因为王妃的容貌方才娶的她。”

        “也许只是因为你像她。”他补充道。

        楚柔低眸苦笑。

        刚刚与秦竺相视的那一瞬,她不觉怔了住,秦竺的容貌同她足有五六分的相似,不曾见过二人的人猛一打眼,或许会将二人认错。

        但是她再清楚不过夏衍,若仅仅单凭一个人的容貌,他绝不会娶秦竺为妻。

        或许正如他所说,如今在他心中,不是秦竺像她,而是她像秦竺。

        爱情这东西,从来都不是先来后到就能说得清楚的。

        她对上了他的眸光,微翘了唇角,“妾身明白。妾身怎能同王妃娘娘相比。”

        “你自是无法同她比。”

        他说得毫不犹豫。

        明明知道,明明清楚,明明不意外他的回答,可在听清他所说的那一刻,心还是会痛,像是被抽走了什么,或许便是抽走了曾经的感觉。

        “楚妃可是心有妒意?”

        看着微微出神的楚柔,夏衍的语气带着些许讽意同不屑。

        楚柔自嘲地笑了笑,“夏衍,你对我本无情,何必相娶?”

        “这是本王的事情。”

        夏衍伸手抬起了楚柔的下巴,缓声道,“楚柔你只需知道,既然嫁与了本王,便就一心一意地做你的侧妃。本王爱不爱你是本王的事,但你的心里却不能有除了本王以外的任何一个男子。”

        他并未等她应答,话音刚落便就吻上了女子的唇,清凉的薄唇在女子的红唇上辗转,带着男子的霸道。

        夏衍吻上了楚柔的脖颈,伸手将女子的嫁衣拉得半褪,在女子的颈窝处吻得认真,直到在女子的肩颈处留下或轻或重的吻痕,男子的气息早已变得沉重,将眼前的女子抱起,向内室走去……

        当楚柔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眸时亦是翌日清晨时分,身边已没有了那人的体温。

        他像是上次一样,在她睡去后替她穿上了贴身的小衣。

        楚柔揉了揉朦胧的双眸,身上酸懒得不想动弹,耳边回响着他昨夜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的话。

        “楚柔,记住,你只能爱本王。”

        楚柔不由得苦笑,他要她爱他,他却不屑于她的爱。

        不知这是不是他对她的另一种惩罚……

        “娘娘,您醒了。”

        清脆细腻的声音传来,楚柔抬眸看向了微微俯身的侍女。

        “奴婢伺候娘娘梳妆罢。”侍女恭敬道。

        “嗯。”

        楚柔强忍着身上的酸懒疼痛,穿好了绣鞋,走到妆台前坐了下来。

        侍女用梳子替楚柔梳理着长顺的青丝,手法甚为轻柔。

        “你叫什么名字?”楚柔微侧过头问。

        “回娘娘,奴婢巧雯。”

        巧雯答完,用梳子沾了用茉莉花瓣煮过的水来替楚柔梳头。

        “以后回问不需用娘娘,奴婢这类的词语,直接答便是。”

        巧雯稍稍一怔,正作为难,却听得楚柔道,“放心,既是我定下的规矩,便就不会因此责备了你们去。”

        巧雯略一迟疑,微微低头,答了声“诺”。

        楚柔拿起了桌案上的一支素色花簪,巧雯见此,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却并未将手上的金丝凤簪放下。

        “戴这支罢。”楚柔道。

        “娘娘……这支钗会不会太过素雅了些?娘娘刚同王爷大婚,还是戴些艳丽的发簪比较好。况且这支钗是王爷……”

        “无妨,就戴这支罢。”楚柔将手中的发簪递给了巧雯。

        巧雯略作犹豫,仍按照楚柔的吩咐将那支素色花簪插在了楚柔的发髻上。

        巧雯替她梳洗打扮完便笑说要带她出去转转,也好熟悉王府中的路,楚柔本就闲来无事,也并未拒绝。

        夏王府很大,风景亦很美,每一处都像是泼墨山水画中的一部分,若没有巧雯,估计她一个人出来后是万万找不回去的,只怕是不曾在这里住过一年半载的人都无法熟悉这王府中的各条大路小路。

        听巧雯说,这夏王府是三年前夏王刚被封为镇国将军的时候圣上特意命人建的,自是不同凡响。

        楚柔闻言低眸浅笑。

        三哥曾说,夏衍绝非池中之物,日后必定为人中龙凤。

        三哥说的话,她一直都相信。

        记得那时爹爹刚刚给她找了夫子,教她念书。

        书斋里,她每每都能看到一个比自己年长些许的小男孩偷偷地蹲在窗下,若不是小男孩偶尔偷偷地垫脚向屋内看,她亦不曾发觉。

        她只做不知,却悄悄留意,发现一连多日,小男孩都在夫子授课的时候偷偷躲在墙角。

        那日她向夫子谎称腹痛要去如厕,便“捉”到了躲在窗下的男孩。

        她问男孩为什么总是悄悄躲在墙角,男孩被发现后通红了脸,说他也想读书,这样在窗下偶尔能听到夫子讲课。

        后来她知道,男孩自幼丧母,父亲曾是陆府的管家,后来男孩的父亲病逝,爹爹便让男孩留在了陆府,长大后亦能在府中做些差事。

        那时,她与他初相识。

        她同男孩约定,每日放学后都将夫子教给自己的知识教给男孩,并连同自己的书本一同借给男孩。

        那时,男孩开心得不得了。

        从那以后,从前总是贪玩的她开始好好地听夫子讲课,可她这个不称职的“小夫子”却还是讲不好,只能复述个大概,饶是如此,他却亦能学得比她还要好许多。

        之后,她每次都将窗户打开,刻意挑选在靠窗的位置,为了让在窗下的男孩能听得听清晰。

        有一次冬天的时候,她不听夫子劝,仍是执意要坐在窗边,将窗户打开,因此却是大病了一场,还听了父亲不少的骂,四哥亦是笑她脑子有病,只有同她最好的三哥知道事情缘由,不曾嘲笑于她。

        之后,她又当起了“小夫子”。

        男孩有着旁人所不能及的聪慧,读过的书,听过的知识从不曾忘记。

        她的这四个哥哥里,只有三哥对读书有兴趣,她则总是偷偷跑到三哥的书房中去偷书给男孩。

        那一年,她苦苦央求三哥,让男孩做三哥的伴读,也是那时她才知道,她每次偷书的时候,三哥都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看着她。

        男孩做了三哥的伴读后,竟是比在她眼中学富五车的三哥学得还要快得多,好得多。

        如今,当初的那个男孩果如三哥所说,已是人中龙凤。

        “娘娘。”

        见楚柔低眸出神,巧雯轻轻地唤了一声。

        楚柔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闭了闭双眸,不觉微微苦笑。

        “没什么,我们回去罢。”

        “诺。”

        “巧雯,那边是……”

        刚要转身的楚柔微微锁眉,眸光凝向了不远处一片紫色。

        巧雯随着楚柔的眸光看了去,浅笑答道,“娘娘,那是咱们王爷曾命人种下的花。”

        “王爷他应是最喜欢这些紫色的花儿了,宝贝得很,开始的时候这片园子都是王爷他亲自打理的,只是不知为何,这一两年来,王爷他再未踏足过这里。”巧雯看着满园盛开的花,神色有些惋惜。

        “其实皇上他初建夏王府的时候,那里本是一个月季园。后来不知为何,王爷竟让人将里面的月季都移了出去,改种了这种紫色的花。府中也甚少有人知道这花究竟是什么名字,奴婢也不清楚,怕只有咱们王爷知道。”

        “这花名为……鸢尾花。”

        楚柔的眸光仍是凝着那片迷人的芬芳,幽深的眸光似是闪着点点回忆的光。

        花开正好,恍若又回到了那年盛夏。

        ——“阿衍,以后我们便在我们生活的地方种一片鸢尾花好不好?”

        ——“好。阿衍知道,离儿最喜这种花。”

        他从前只知道她最喜这鸢尾花,却不知缘由。

        那年的那个山谷,他第一次对她表明心意之时,身旁便盛开着漫地的鸢尾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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