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深渊
寒冷，颠簸，耳边还有一丝丝风雪的声音，韦恩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亚尔克罗格冰冷刺骨的眼神。
韦恩猛然惊醒，坐了起来。一旦恢复意识，腿部伤口的剧痛立刻袭来，令韦恩倒吸凉气。
行进的马车里，亚尔克罗格正坐在韦恩对面，右手拿着韦恩的纹饰匕首，随意的把玩着。
“慌什么？”亚尔克罗格冷冷道，“要杀你，我就不会救你了。”
韦恩愣了愣，缓缓弯下腰，“多谢亚尔克罗格大人救命之恩……”
“公爵大人日前刚刚遭遇刺杀，”亚尔克罗格看着韦恩道，“刺客伪装成我的样子前去行刺，差点就成功刺杀了公爵，我们此行也是不凑巧。”
韦恩低下头，沉声道，“难道就这样算了？如果不是您技高一筹，恐怕我们都要白白死在那里。”
“啪！”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飞了过来，砸落在罗恩身边，金灿灿的第纳尔从钱袋中蹦出，滚落在马车里。
罗恩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亚尔克罗格。
“这是公爵大人的赔偿，两百第纳尔。上交教团或者留着，你自己决定。”亚尔克罗格看着窗外纷飞的大雪，淡淡道，“我们本就是刀尖舔血一般的活着，不要告诉我，身为监察者的你除了武艺疏松，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罗恩低下头，默不作声，慢慢的将第纳尔一个个捡起来放回钱袋。
“你来教团多久了？”亚尔克罗格将视线转向罗恩。
“十年，九岁从圣母修道院被带回教团。”
“回去之后，”亚尔克罗格看着罗恩一脸沉重的将钱袋抱在怀里，“你还是不要做监察者了，老老实实当个教士扈从。”
罗恩没有说话。
“圣母修道院，是费斯德纳附近的那个修道院么？”
罗恩点点头。
亚尔克罗格略一惊讶，没有说话，将视线转向窗外。
“亚尔克罗格大人，看您的样子是知道那里吗？”罗恩注意着亚尔克罗格的表情。
亚尔克罗格没有说话，半响问道，“你认识一个叫雅妮柯的女孩么？”
罗恩一愣，“那是我妹妹，亚尔克罗格大人见过我妹妹吗？”
亚尔克罗格没有说话。
罗恩急了，“亚尔克罗格大人！您一定知道些什么吧！”
亚尔克罗格转过视线，看着罗恩的眼睛，突然举起右手，令袖口滑落至手肘。
手背上由一片白皙逐渐显现出一条黑色十字。
“来带你走的人，”亚尔克罗格问道，“手背上也有这个纹身吧？”
罗恩看着纹身，浑身一震。
“十年前，我就任异端剔除首领的第一个任务，就是从这所修道院带走合适的孤儿。”亚尔克罗格盯着罗恩的眼睛，“只带走合适的。”
罗恩难以置信的看着亚尔克罗格，“当时带走我的，是您？”
“是否合适并不是我决定的，”亚尔克罗格道，“我只是教团命令的执行者，将名单上的人带回教团。”
“雅妮柯呢！”罗恩焦急的问道，“她也被带回圣教了吗？”
亚尔克罗格点了点头。
“她人呢！我和她同在教里十年，为什么没有见到过她？”
“你见过，”亚尔克罗格看着罗恩，目光转冷。
“她在教士们的身体里。确切的说，在血管里。”
罗恩愣在原地。
四周的空气犹如被马车外的寒风凝结了一般，冷得令人无法呼吸。
罗恩猛扑过来，一把抄起亚尔克罗格放在身边的匕首，瞬间将其架在亚尔克罗格的脖子上。
“你胡说！”罗恩怒吼着，双眼几乎要碰射出火焰，腿部包扎好的地方渗出一片鲜红，“告诉我！雅妮柯在哪！啊——”
罗恩根本无法捕捉亚尔克罗格的动作，只觉得眼前一闪，一只重拳就实打实的砸入小腹。钻心的剧痛令罗恩蜷缩在地，匕首叮当一声掉落在马车里。
“既然你如此渴望真相，我就带你去看。”亚尔克罗格俯视着躺在脚下的罗恩，冷冷道，“这是你自己要求的，不要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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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耸的修道院被覆盖上厚厚的积雪，暴露在外的黑色石墙透露着神圣的庄严。
马车在修道院的大门前停下。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修女服饰的年轻女子站在门口，望着马车。
亚尔克罗格和罗恩走下马车，向着大门走去。
修女微笑着，配合着修身的黑色修女服，美丽之中透露着圣洁。
“愿主与你同在。”修女轻轻弯腰，双手合十。
亚尔克罗格微笑着弯腰还礼。
修女引导着两人走进修道院，没有走入教堂，径直向一侧修女们休息的地方走去。
罗恩跟在亚尔克罗格身后，眼神不住的四下观望。
“亚尔克罗格大人，这位是？”修女问道。
“异端剔除所的新人。”亚尔克罗格微笑道，“第一次执行任务，有些紧张。”
修女点了点头，打开了休息室的门。
几个正坐在屋内的修女们看到亚尔克罗格，纷纷站了起来，弯腰行礼。
“见过亚尔克罗格大人。”
罗恩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说不出话来。
亚尔克罗格点了点头，看了看一旁的罗恩，问道，“很多年没有亲自来这里了，原来的修女们呢？”
“托主教大人的福，”一个修女微笑道，“这些年圣教对于孩子们的需求越来越多，修道院也逐渐增加了，有经验的就都派遣去新的修道院了。”
“是我糊涂了，”亚尔克罗格笑着点了点头，“我来带两个孩子走，主教大人迫切需要。”
“有名单吗？”修女问道。
亚尔克罗格摇了摇头，“不是白色，是红色，有没有名单有什么区别？”
修女点点头，“既然是主教大人的命令，又是亚尔克罗格大人亲自前来，想必也没有什么问题。”
另一个修女笑道：“就把那两个管不住的调皮孩子带走吧。”
其他几个修女也笑了起来。
引路的修女走到床边，抓住床沿猛的发力，将床脱离原位，露出一个木质仓门。
打开仓门，亚尔克罗格和罗恩跟着修女沿着阶梯一路而下，进入储藏室。
修女点亮储藏室两侧的火盆，映入眼帘的景象令罗恩难以置信。
储藏室的中间摆放着一个小桌，整个桌面布满刀痕和血迹，散发着刺鼻的恶臭，一柄闪着寒光的小刀正插在桌子上。桌子下方放着一个木桶，血迹深到发黑。
两侧堆叠着三层笼子，如同有钱的贵族养狗用的铁笼。笼子里蜷缩着的是一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孩子。火光铺洒在整个储藏室，蜷缩着的孩子们犹如被野火惊吓的猛兽一般，惊恐的贴在笼子里面，瞪大了眼睛看着三人。
亚尔克罗格皱了皱眉，“怎么，现在都用这样的方式了吗？”
“亚尔克罗格大人，您是知道的，”修女微笑着摇了摇头，“圣教之外，皆为异端。对待异端难道还要好吃好喝的供奉吗？”
“可是这样的方式，不利于圣教吸纳新的人才。”亚尔克罗格道。
修女清纯的脸上依旧带着圣洁的微笑，“这里已经有六年没有收到白色名单了，几乎每次都是红色名单，这里不再会有可吸纳的人才，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延续主教大人和教士大人们的生命。”
修女说着，走到一个牢笼面前，微笑着指着里面一个几乎已经看不清人样的孩子，“这是费斯德纳一户有钱人家的千金，三年前被送来这里，指望着能在教会学校学习怎样成为一名淑女，我想，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奉献给主教大人吧。”
亚尔克罗格看着修女狂热的眼神，微笑道，“确实如此，还有什么能比和主教大人融为一体更令人神往的？”
修女微笑着，从袖口取出一串钥匙，找到对应钥匙，打开了这间笼子。
女孩惊恐的往里靠，躲避着修女修长的玉手。
“来吧，你不是想领略圣洁和高贵吗？”修女笑着，猛然伸出手去，抓住女孩细如柴火的胳膊，一把将女孩从笼中拽了出来，摔倒在冰冷的地面。
女孩挣扎着，抬起头伸出细弱的胳膊，向着亚尔克罗格的脚边爬来。长年累月的折磨使她已经无法正常的发出声音，嘴里咿咿呀呀的叫喊着，瞪大的眼眶里泪水不断涌出。
修女俯下身，一把抓住女孩的小腿，一边拽向中间的桌子，一边温柔的笑着，“不要太高兴了，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
说罢猛地举起女孩，狠狠摔在桌上。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传来，女孩痛苦的痉挛着，口鼻喷出鲜血。
修女拔起桌上的小刀，双眼中充满了狂热的欣喜，“来吧！向莫拉古德奉献你的血！”猛然向女孩的脖颈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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