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听声辩位 上
夜幕降临，皓月当空，万丈银芒洒落，为整片幽暗密林镀上了一层朦胧色彩。
天赐的身体终于完全恢复了，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身体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躺了一天，骨子都要生锈了。
吃过晚饭，铁塔说道：“此地临近地龙滩，已经是坍塌密林深处，晚上肯定不会安静，今夜除了幽猫和豹子，还需要两个人一起守夜。”
“我加入。”天赐伸手，说道：“躺了一天，现在精神正好。”
“算我一个，我出手慢，魔兽没杀一只，这活就让给我吧。”名叫牛刚的扛锤大汉瓮声道，他的脚步赶不上别人，每次猎杀挡路魔兽，都没他的份。
“有劳两位了。”铁塔想到幽猫对江豹和天赐都没好脸色，安排道：“天赐与豹子看守东边，幽猫与牛刚看守北面。”
狩猎团栖身在一处小丘背面，只需要守住东、北两个方向就够了。
天赐跟随江豹在距离大家数百米外的地方站定，跃上一株大树半腰，扫视外围区域动静。
此时的江豹沉稳冷静，话唠的他居然能忍住不说话，真是难能可贵。皓月银光照在他的脸上，令他多了股冷峻的气质，天赐端详他许久，觉得他配上冷峻的气质，确实很帅。当然，他再帅也不可能迷倒男子，而且天赐也没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端详他许久是因为……他居然闭着眼睛。
“喂，豹子，你每天就这样敷衍？！”天赐好奇道，性子调皮也就罢了，守夜居然打瞌睡，真不知道铁塔知道后，会不会一掌毙了他。
“好吵。”江豹微皱眉头。
“你不讨好我，阻止我告诉铁团长，还嫌我吵。”天赐不满说道，甚至有些庆幸发现了他的秘密，不然晚上不小心被恶狼咬掉脑袋，那可真就比窦娥还冤呢。
“我不是嫌你吵。”
“这儿就咱两个，你不嫌我吵，那你在说谁？”
“我嫌它。”江豹突然喝声暴起，将弓弦拉成天上圆月状，羽箭“咻”的一声，射入一处浓密灌木丛中。
天赐几个跳跃，落在江豹射箭的地方，灌木丛后面，一只梅花鹿被一箭贯穿身体，嘴边的几片绿叶表示它临死前，正在咀嚼嫩草。
“你是不是早就将它杀死了，扔在那儿，故意逗我玩。”天赐跳上树，一脸怀疑神色，像江豹这么调皮的性子，很有这种可能。
“你也看见我羽箭的走势，你在原地可还发现一只羽箭吗？况且你感觉不到你手上的梅花鹿身上还有余温？”江豹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模样，鼻子都翘上天了。
“你的箭，神了。”天赐竖起了大拇指。
“这可是我的绝技，听声辩位。”江豹得意洋洋，忽然建议道：“怎么样，我拿这门绝技跟你在落马谷领悟的刀法换，行不。”
天赐想了想，摇了摇头。
“不愿意？那算了。”
“我不想瞒你，我领悟的那招刀法得需要斗气运转配合，才能发挥威力，而你没有斗气，只能学到招式，根本没用。”天赐解释道。
“你真傻，你如果说这招没有斗气运转，或者交换之后再告诉我，那你不就赚了。”江豹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天赐瞪了江豹一眼，正声道：“大丈夫顶天立地，我岂会做那种小人行径。”
“现在的你，要比平时看着顺眼多了，怪不得雷震霄走哪儿也要把你别在裤腰带上，果然是有原因的。”江宝啧啧称赞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天赐眉头一皱，反唇讥讽道：“你刚才摆谱的样子也很酷，为什么白天就像换了个人一样，比老太太都能唠叨。”
“晚上就我一个人，跟谁说话去，而且安静点，才能听到动静。”江豹眼珠一转，说道：“要不我无条件教你我的绝招吧。”
“为什么？”
“难道什么事情都必须事出有因？你学不学？”江豹趾高气扬道。
“学。”天赐赶紧说道，这么好的事，怎么能放过呢。
“知道铁团长为什么指派我来守夜？”不等天赐回答，江豹说道：“因为我的耳朵特别灵敏，俗话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有时候，我甚至能比幽猫更早一步发现周围动静。”
“耳朵灵敏也算绝招？这分明是天赋。”天赐没好气道。
“幽猫的眼睛是天赋，但是我的耳朵却是练出来的，说起练耳朵的灵感，我还是在逛脂粉街的时候领悟到的。”江豹见天赐没有因为逛脂粉街而神色变化，不由点了点头，果然是我辈中人。
原来江豹常去脂粉街，他经常和里面的烟花女子做一个游戏，类似捉迷藏的游戏，他注意到，每次用黑布蒙住眼睛的时候，他的耳朵就要比平时灵敏许多。江豹平时就是个特别好奇的人，他就想，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
后来他发现，每个人生活的每一刻，都在动用五感，眼睛看东西，耳朵收集声音，鼻子嗅气味，嘴巴尝味道，皮肤感觉水火温度……但是脑子就一个，分散在五感上，就都显得很平常了，哪一样都不突出。
如果试着专注于五感中的一样呢，江豹通过反复实验，发现如果集中精神练箭的话，耳朵就会听不见旁人的谈话，不是听不见，而是自动过滤掉了。如果是闭上眼睛的话，听到的动静比平时更清楚，吃饭品尝到的味道也更鲜明。
利用这个道理，江豹蒙着眼睛，苦练听声辩位，终于小有所成。
如果把听声辩位归类在武技里面的话，江豹掌握的程度就是武技六大境界中的第四个境界，小成境界。这是天赐第一次见到除了雷震霄外，还有人能将一门技艺练到小成境界，正如铁塔期望的那样，如果江豹能成为斗师的话，前途绝对不可限量。
“听声辩位便是牺牲掉视觉，来换取更强大的听觉。”江豹最后总结道。
“我听得头都大了，你还没说怎么练。”
“急躁！”江豹撇着嘴斜眼鄙视过来，一副极为欠扁的样子，将天赐气的咬牙切齿。
不过江豹倒是没有继续挑战他的耐心，继续说道：“集中注意力去听，将精神凝聚在耳朵上，要把耳朵当成眼睛去‘看’。脑中要想：啊，深秋的夜晚，月光将密林照出一片凄惨的碎影，荒芜寂寥没有一点声音，只有凉风习习，忽然，一点杂声顺着风儿进入我的耳中，让我平静的心湖多了一道涟漪，好吵。”说完，江豹闭着眼睛，一脸陶醉，手上却是挽起弓箭，向着远处的树杆射出一箭。
“终于不吵了。”江豹放下了弓箭，睁开了眼睛。没等他说完，天赐便跃到羽箭的方向。
过去拨开层层枝叶，细细一瞧，只见大腿粗的树枝上，一只不知名小兽被羽箭钉死在上面。
“变态。”天赐轻吐两个字。
“其实神也是人，只是他做到了人做不到的事，他就被当成了神。”江豹依旧是一副自恋没边际的神态。
“你这种方法真的管用吗？”天赐疑惑道。
“骗你是小狗，不信你试试去。”江豹脖子一梗，怒道。
“那为什么没见到罗峰、吉煦他们有你这种本事呢，你既然能告诉我，难道你没告诉他们？”
“切，我倒是想告诉他们，但是铁团长早就学会了，而其他的人，我一说是逛脂粉街时感悟来的，他们就立马躲得远远的，一副不想与我‘同流合污’的样子。”江豹不屑的说道，摆出一副“我还懒得教”的模样。
天赐点点头，转而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想知道我领悟的刀法。”
“第一，好奇。第二，天人境界被传的神乎其神，我想知道它能不能让人从普通武士，变成斗师。”说起成为斗师，江豹的脸色既黯然又带有一丝希冀。
“为什么你这么想成为斗师？”
“虽然我出入脂粉街，但是我真的很喜欢幽猫，可是她是斗师，又是妖师的后裔，注定前途无量，而我只是个普通武士，注定只能遥望她的背影。”江豹黯然道。
“这就是为什么白天你那么话唠，那么卖弄的原因？”天赐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说道：“我告诉你：第一，天人境界并不能让你变成斗师，它只能让你更强大。第二，劝你不用妄自菲薄，据说一个人天神血脉觉醒的年龄段是十五岁至二十五岁，你才二十一岁，自卑什么，或许过上一段时间，你的天神血脉就自动觉醒了。”
虽是这样说，但天赐却知道，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斗师都是在二十岁之前觉醒的，过了二十岁，机会真的很渺茫，也难怪江豹会黯然灰心。
他继续鼓励道：“况且普通武士并不一定要仰望斗师，听霄霄说，普通武士够努力的话，也能达到三阶斗师的实力。而斗师，不说半路夭折，就算一直修炼下去，也有一半人过不了三阶晋升四阶的坎儿，你就那么肯定未来的你真的不如幽猫？如果你因为自卑低声下气讨好她，只会让她看不起你。我早就说了，幽猫高傲，想要得到她的认可，你就要拥有更强大的实力，与其自怨自艾，还不如努力去拼搏，起码不会后悔。”
“那我听你的，就算成不了斗师，也一定要成为普通武士中的高手，三阶斗师见了我都要望风而逃。”江豹精神一震，坚定道。
“这就对了。”天赐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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