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劫数

贺兰姝在被黑衣人放开喉咙的那刹那，双腿发软的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是什么人进来了。”

        声音从那边漆黑的帘幔后传来，贺兰姝也看不到那人的脸，只看到一个白色背影。

        那黑衣人豁然间上前几步，少年的声喉低低的：“回兄长，不必担心。”

        琴声戛然而止，“砰”的一声一把匕首从远处扔了过来。

        那背对着他们的白衣少年的声音里蕴含怒气。

        “让她自行了断。”

        他的话音刚落。

        黑衣少年转身一掌打在贺兰姝的脖颈处，贺兰姝“啊”的一声后，顿时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甚至在晕过去前她都没有看清黑衣少年如何出手的。

        不远处的白衣人微低下头继续抚琴。

        “兄长……我去处理掉再回来。”黑衣少年抱起贺兰姝，面具下的眉眼微沉。

        他并不喜欢杀人，可是一次一次，他的兄长他的父亲他的舅舅逼迫他杀人……

        外面天都黑了。

        黑衣少年将贺兰姝放在尚吉门外的石狮子下，他知道贺兰姝很快就会醒来了。

        当看着贺兰姝醒来后，那站在尚吉门隐秘处的黑衣少年才转身毫无留恋的离开。

        这个女人不是宫中人，她也没有太多的机会再进宫了，况且方才她明显是因为什么事被逼到不得不走“庹雪台”，恐怕这次之后她不敢再进宫，所以他并不担心兄长住在庹雪台的事情被人发现。

        少年回去以后，他的兄长已经睡下了，正当他取来雪白的毛毯给兄长盖上的时候，兄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如果连你都欺骗我，这世上我还能信谁……”

        只是片刻间，黑衣少年的身体微微抖了数下。

        倒不是因为刚才大发慈悲救了一个女孩，而是此刻他看到兄长手里捏着一份密报。

        “兄长……”

        “跪下！”

        白衣少年嘶吼道：“我竟不知我二弟为了让大魏迎得此战，往返于燕东长安无数趟，你如此做，怎对得起萧家！你忘记了是谁害死了我们父亲又害得你兄长瞎掉一只眼睛！”

        “那燕东的叛军是我们萧家的族人，他们身上和你一样流着萧家的血！你若想魏赢……你滚！”

        黑衣少年重重地跪在地上，他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曾经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对错，现在无论他再做什么都是错……

        汗水顺着少年的发丝滴落在地，见他不吭声，兄长骂的更凶了。

        然而此刻，他耳边回响着的舅舅说过的话。

        “燕东之乱得平，燕东必败。若燕东战乱三年内不平，北鲜卑与獗族势必南下，中原必然大乱，秦川之地的老百姓好不容易过上二十几年安稳日子，又将毁于一旦。”

        于萧家的私心他不该去平乱，于中原百姓又他必须得平乱。

        否则北鲜卑与獗族一旦联手，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没有人明白他的两难，兄长不理解，舅舅只会把答案摆在他的面前，而皇帝只想要一件“称手的兵器”。

        在皇帝朝廷的眼里他不过是一个会打胜仗的兵器。

        贺兰姝站在尚吉门前，直到她看着宋曳慌张走来，终于晕眩感袭来，她看着表兄的身影变成一个、两个|……

        “姝儿！”一声低呼，宋曳快步跑来。

        贺兰姝醒来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今天宫里发生的事，让她害怕甚至恐惧，她不知道该不该和表哥说，更不知道怎么开口和表哥说。

        芊芊端着药进来：“小姐，你吓死我了！”

        芊芊的眼睛肿成了核桃，想必是哭过了。

        贺兰姝正想说不喝药，这时宋曳走过来，接过芊芊手中的药碗：“你先退下，我有话问姝儿。”

        芊芊看了一下表公子又看了一下自家小姐，得到小姐首肯以后才勉强肯退下去。

        宋曳关上房门，沉静的眼眸看向贺兰姝。

        “姝儿，你在宫里遇到了什么？”他不是傻子，他抱着贺兰姝上马的时候看到她的写字上满是泥土，这应该是在有水的地方走过，比如湖边和河边，她的裙子也有被灌木划破的痕迹……

        很明显贺兰姝在宫里遇到了“麻烦”。

        宋曳心理已气得发抖，是努力压住怒火保持平静。

        “你被叫走以后，皇后让人送我去尚吉门，但那宫人带我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我察觉不对劲就躲起来了，没想到他引来了二皇子……好在躲过一劫我成功绕到了尚吉门。”

        如何到尚吉门的事，贺兰姝没有说。

        宋曳此刻的心思完全被那二皇子吸走了，也没有想到询问贺兰姝如何自己摸到尚吉门去的。

        “二皇子此人睚眦必报，我怕他会为难你。”宋士成脸色逐渐阴沉，“若是他为难你我该怎么办，若是把你送回荥阳，那我更不放心，二皇子若是盯上你，你又不在我身边，我更不放心。”

        贺兰姝看着宋曳的脸，愈发皱紧眉头，直觉表兄和几日前不一样了，她又说不上来。

        “二皇子恐怕并不知道我发现是他使坏，不若我先装病一段时间？”她若不偷听到二皇子说话，还会以为是宫的人故意的。

        之后湖边又出了晋中王小王孙落水的事，二皇子恐怕还会觉得她会往太子身上想。

        若小王孙真的死了，那晋中王定然不会再支持二皇子，最大的受利者是太子。

        宋曳却是一脸沉重，起身背对向贺兰姝，贺兰姝不知道，外人不知道，以前他也不知二皇子是什么性子，但重活一世他又岂不知那人睚眦必报，二皇子贪恋美色对女子手段极其残忍……光是皇后宫里的宫人就不知多少被糟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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