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风云会
许寒难得的一夜未眠。
这一夜许家大院外紧内也紧，就怕号称海棠城处处留一手的赵留来个釜底抽薪，可是等到了天际泛白也一点事儿都没再发生。
接近天明的时候，城西的战斗声戛然而止。
太阳照常在地平线那端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夜雨骤停，初晴。
城里的行人不如往常那般如织，街道两旁的摊位前偶有人驻足，也不砍价，选货直接交易。很多店铺被摧毁，周围弥漫着焦烟味，但所有人好像失去了鼻识，也都不去议论一句，好像动下鼻子多说一句话，就会变成断壁残垣的一部分。
海棠城，很安静。
大家心照不宣的不去提及昨晚的一切事宜。
日上三竿，老城主派人四处粘贴了一纸布告，说是近几天夜里常有盗寇出没，还望居民入夜后不要出去云云……
随后赵府也站出来说愿意抽调族中高手协助除匪寇。
海棠城方圆千里，许家守护了上百年，几十万兵马还是可以调动的，但一切都得按规矩来，昨晚的种种，导火线是许棠被废，明眼人都看的出是谁下的手。但是空口无凭，你许家也不能因为坐在城主位子上，就断定赵府有罪。
所以，这不会牵扯到整个海棠城，只是几个家族暗地里较量罢了。
可能今天最热闹的一次，就是在城西，赵家不打招呼新开了一家茶楼，敲锣打鼓，好不欢庆，闹腾了一个多时辰。直到许家大长老代城主送去一份几箱子的大礼，赵留笑眯眯接受，只是听说在拆开之后，他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看，发了一通脾气，才遣散戏班子。
许家大院今早下达了一个通知，说是最近几天，谁也不准外出一步，还特别叮嘱了许寒小苑的两人，翻墙被抓关一个月禁闭。
许暖儿正往口里扒着稀饭，听到这个通知后，仰起小脸问道：“哥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不是马上要秋守了吗？我们这群人快成年了，这一次啊，家族是准备考验我们呢，所以让我们静下心来好好了解相关事宜。”许寒没有告诉她真相，能瞒一时是一时。
许暖儿跳起来欢呼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吃完早餐，许寒又和许暖儿聊了会天，然后才一起去书塾。路过演武场，已经猜到昨晚事情大概的许家众小，整齐叫了声小先生，撒丫子全跑去书塾了。
许俏早就在书塾里坐着，而今天许成又没来。
白天过得很平淡无奇，但是一到晚上，喊杀声不时从街角巷弄传来。
这种情况持续了三天。
北方传来战报，云城大军压境。
南阳王朝十四城，名义上属于南阳，但是实际上，除了北方临近冰雪王国的四座城池和腹地三座城池尚在南阳的掌控里，其余的，都是听调不听宣。
海棠城沃野千里，它的北边，便是风云两城。
这三座城在仙陵最南，互成犄角之势。
此番云城打着许家图谋不轨的义旗，大举来犯，百兽之血书写缴文:
许氏百年前自北方迁徙而来，乱海棠，假仁义，谋上位。而许氏实则为冰雪之细作，藏奸海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今时冰雪又将南下，意欲吞吾南阳江山，后方不稳，前线将士怎能安心固守？故吾云城，倾尽一城之力，伐海棠！望天下有识之士，随吾共讨之！
海棠赵府，原治海棠，百年前居民拥护之至，莫不敬仰！许氏宵小，离间海棠，欺压良善，人神共愤。赵府卧薪百年，只为今朝刀戟临城！吾等以血为誓，不驱许氏，永不回师！
还吾南阳之海棠，还吾海棠于赵府！
……
海棠城一下子炸开了锅，以前是窝里斗，打生打死都是自家事儿，没想到赵府这次竟然下了这么一剂猛药，打了许王两家一个措手不及。
许王两家也突然明白过来了，雨夜那晚明明胜利在望，最后却从赵府杀出的上百个陌生面孔来自哪里了！
云城，好大的手笔。
海棠城各地驻军纷纷抽调北上平南关，以拒云城。
平南关的战事恐怕不会急于一时，说是大军压境，其实也只是想先锋部队到达而已。云城不可能暗地里筹备百万大军，而海棠城方面却一无所知。
况且风城也一直与云城有旧怨，云城有大动作，风城绝不会作壁上观，谁知道云城不是是声东击西？
赵府外有强援内自安，三天来被摧毁的店铺重新开张，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是他们的行动范围都很好的控制在城西，耀武扬威，把城西打造成了堡垒。
百年来许家亲民，民众们大多都不信云城的言语，只不过谁胜谁负还是一团迷雾，谁也不敢在这种关头声援许家，许家赢了还好，万一输了，就是死无葬生之地。
民众们最好的选择就是观望，做根墙头草。
这不是民众们无情无义，只是身为浮萍，只能随波。
许家大院的禁足令终于解除，但也只允许在城内走动。
许暖儿这只金丝雀野性难驯，几天下来可把她闷坏了，禁令一解，她跑到许寒房间，摇了半天都没把许寒摇醒来，她生气了，你这两天和许俏姐姐眉来眼去我都原谅你了，现在叫你出去玩一会儿就推三阻四？许暖儿伸出小手，许寒床上空迅速聚拢一片水洼，空气骤寒，许暖儿手一撒，冰水落在许寒脸上。
许寒一个激灵，瞬间清醒无比，蹦起床拿着蚕丝被使劲擦脸。
“哥哥，我看你好热，给你降降温。”许暖儿一脸无辜。
“暖儿……”许寒看着睁大双眼的许暖儿，打又舍不得，说轻了又不听不进，说重了泪眼汪汪，许寒比她还难受，那能把她怎么样呢？
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物理常态，刚才的冰水，绝对是零下十度以上，还真冷啊！
还好许寒体质好，脸没冻成青紫。
许暖儿拉起许寒的手，“好了，哥哥醒来了，我们出去玩吧。”
许寒还能说什么呢？天大地大暖儿最大，暖儿要逃课，做小先生的，当然得跟着。
两人才出小苑，福伯微笑走来。
“小少爷，老爷请你过去商量点事情。”
许寒看着许暖儿，许暖儿朝着福伯勾了勾手。
福伯的长须几年来没剩下多少了，他苦着脸蹲了下来，“下手轻点。”
许暖儿双手开工……
福伯的胡子被暖儿一番摧残后，总算是把许寒从许暖儿手里暂借过来。
许寒跟着福伯，坐着舒适的兽车来到城主府。说是城主府，其实也是以皇城的规格建的，占地十分宽广，若遇到重大变故，城主府就会变成海棠城的内城。他们两人自是不用通报，从正门长驱直入，转悠了一刻钟，才在一个偏殿前停下。
偏殿并不华丽，看起来有点破败，四周杂草丛生，应该有一些年头了。
老城主许威穿着便服，席地坐在偏殿台阶前，脚下搁着一把扫帚，扫帚边是一堆落叶，显然是老城主刚才的闲来之举，他面容慈祥，像是邻家老爷爷。
“喂，你好歹是一城之主，这样多有损形象啊！”许寒跳下来。
许威拍拍身边的地面，“坐。”
“我还是蹲着吧。”
“为什么？”
“万一你要打我，我也好跑得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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