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诀别

清晨时分，困意还未消去。理奈迷蒙着视线，慢慢坐起来，强迫自己下床洗漱。
  简单吃过早餐，到了会面时间，她直接打开了房门。
  新鲜的气流涌入室内，卷挟着院落内草木的芬芳，来自不远处街道上的生活噪音，变得清晰可闻。
  缠绕着花枝的铁艺院门外，「恋人」的身影若隐若现。
  他像往常那样，不想吵醒爱睡懒觉的她，而傻傻地站在院外等候。
  “……理奈。”
  听到动静，他越过院门栏杆的缝隙望过来，有些惊讶。
  初夏的暖阳洒落在他的脸上。十九岁的年轻脸庞，在阳光下洋溢着青春活力的帅气，又结合着微微的懵懂。
  理奈记起了春假时，每每拉开窗帘，透过窗子在楼下望见的景象，唇边泛起了柔和怀念的浅笑。
  “早安，康介君。”
  ……
  高桥有些紧张地端坐在一层会客厅的沙发上，身体微微前倾。
  在此之前，这里对他来说完全是陌生的领域。
  理奈只允许他站在院门外等待，他也丝毫不敢提起，想进来看看。
  心中充满了对四周的好奇与新鲜感，他的目光偶尔会快速扫过那些精美可爱的装饰与摆件，但又会很快收回来。过度的关注会显得很失礼，也许会惹理奈不开心。
  为什么会选在今天叫他来这里呢……？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宣布。
  终于被允许踏入私密的领地，代表着——他与理奈要更进一步了吗？
  “理奈，今天叫我来，是……”
  “是和平分手哦。”
  理奈在对侧温柔地望着他。
  只这一句，便让两人间许久不曾有过的平和时刻碎裂了。
  高桥瞪着她，猛地站了起来，“这算什么……是在捉弄我吗！？”
  “捉弄啊……”她露出了一丝苦笑。现在的她，可不想分心去想另一个人。
  “呐，康介君，我只是觉得该结束了。该……好好地结束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看向对方，目光平和而真诚。
  “不要气话，不要不甘心，不要冲动与后悔。是让大家可以相视而笑的——”
  “是喜欢上别人了对吗……？”面前的俊朗面容顷刻被霜雪覆盖，声音也冻结成冰。
  “……”理奈仰头望着，那副已经算不上陌生的姿态。
  她忽然意识到，曾经质朴纯真的高桥康介早已「死」去，来自他的那份纯挚爱恋也早就失真畸变了。
  患得患失。
  意为——她给得越多，他的恐惧便越是成倍叠加。
  永远都无法好好地在一起，等待着他们的只有无休止的争吵。
  但彼此的感情并未消失，只要有一方靠近，就会藕断丝连。
  和平分手……是不可能的吗？
  “让我猜猜，是小路那家伙。”他勾起冷笑。
  “不是，和任何人都无关。”理奈阖着眼眸，神色悲戚地摇头。
  “小心翼翼的，很累。不知何时康介君就会爆发，很累。康介君，每天也在担惊受怕吧？”
  她有多久没有像这样，袒露心声了呢。
  说真心话很蠢，也很容易受伤。在众多交往的对象里，只有高桥是特殊的。
  可还是——无法走到最后呢。
  “分开会很难过……这是肯定的。但我好好地想过了，不合适的人，强行在一起，只会——啊！”
  高桥在这时猛冲过来，捏住她的双肩，强行将她扯了起来。
  “我明明只要理奈给够我安全感就可以，我根本没有要求你做更多的事！”
  他疯狂地用力摇晃着她，好像她才是那个不清醒的人，要借由此举，将她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理奈蹙眉忍耐着对方的粗暴行径，努力清晰地吐字：“……安全感是自己给的，求不来的。”
  “是吗……？”他放松了几分力道，却仍是牢牢握着她。总是清亮纯澈的褐色瞳眸，一寸寸扫过她的面容，眸光变得炙热而浑浊。
  “我可以「抱」你的，对吧？理奈说过，是喜欢我的。”
  “……康、康介君？”
  “只要真正地「得到」理奈，我就一定可以安心了。”
  “……”拜托，停下吧。
  “无论理奈又去做什么，又跑去哪里，我都不会焦虑难过了。”
  “……”不要让我看到你这副样子。
  “在这里，还是……去卧室……？”
  漆黑眼眸倒映出年轻人病态而可怜的模样。
  理奈的心中只剩下心痛与失望。
  在高桥低头靠过来的瞬间，她拽着对方的手臂，借力飞快抬起双腿，缠绕住他的脖颈，一个迅捷的旋身，便将他带翻在地。
  “……”高桥满脸错愕地仰倒在地板上。
  他如何也想不通，为何体格中等甚至有些细瘦的理奈，能将将近两米又体格健硕的他转眼放倒。
  “……你从没想过，为什么我敢这样轻易地更换男友吗？自然是因为，无论遇上谁，我都有不被「欺负」的自信。这就是自己给的「安全感」，不是吗？”
  理奈怜悯地看着高桥，这一刻，她终于断了对他最后的念想。
  他抿紧唇，爬起来夺门而去。而理奈一个人在客厅静坐许久。
  再从同学口中听到他的消息，已是第三学年，他已飞去国外深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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