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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章 听来的事情


这次搬家没到三天,就让王默后悔不已,为自己的轻率决定而感到懊恼。

        韩义在二矿井下采掘班工作,也是那种倒班制,白天他去上班家里还算清净,可一到晚上,家里就热闹的一塌糊涂,而王默这些年在省城打拼八年,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好热闹的小子了。

        来人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光棍汉,其中有几个也是韩义的工友。

        这些人,王默印象不深,即使有个别人过去见过面,那也随着八年蹉跎的岁月淹没在了记忆中的某个角落了,泛不起一丝波澜。

        尽管如此,依然有人认出了王默。,这酒就喝得有点意思了。

        二蛋理着光头,酒量特别大,喝酒非常爽快,安小铜是则是个小板寸头,留着小胡子,汪大民戴着眼镜,看上去像一个斯文人,可是说话,喝酒完全和外表显露的斯文沾不上一点边。

        至于其他几个光棍汉明显都是社会混子,王默也懒得应酬,这些人没有固定工作,说话做事都带着一身匪气,他还是敬而远之的。

        韩义能炒一手好菜,来的人都吃的满嘴流油,常常是一桌子菜快吃完了,家里就又会来人,好像农户赶集似的,这样搞来搞去,常常就搞到大半夜。

        不过,韩义有一点好处,无论他喝得再晚,第二天仍然会照常去上班,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么多年了,他很少缺班,别人上花班,翘班,他从来都是老老实实的努力上班。所以,早几年他也曾经获得过先进个人的荣誉。

        只是这几年,荣誉称号什么的,老百姓是很难再拿上了,几乎都贴在了领导脸上,所以,每到年关,工人的工作积极性都不高。

        这一天,天还没有黑,韩义的几个工友又来了。

        摆开桌子,炒了七、八个菜,又从路边商店买了一些花生,大豆等小食品,当做下酒菜,几个人就敞开怀猛喝开了。

        二蛋非常能侃,举起酒杯道:“王老师,我敬你一杯!”

        王默赶紧端起酒杯,道:“二蛋,客气了,你还是叫我王默就好。喊我老师,我还真不习惯。”

        这倒是实话,王默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能和老师这个职业挂上钩,朋友们这样喊他,他心里何止是不习惯,而且还有点心慌的感觉,压力有点大,教师这个职业人前人后都得夹着尾巴,老老实实的做人做事,不敢有半分僭越。

        “呵呵,王默,我看你不是不习惯,而是要装逼!”二蛋心直口快道。

        韩义举起酒杯,邀请大家喝了一杯酒,道:“装人活着太累,当老师有啥好的,时刻都要夹着尾巴做人!哪点比我们工人舒服,想喝酒就喝酒,想骂人就骂人,想嫖风就嫖风,你老师敢吗!”

        “就是,老师是啥?老师就是个孙子,哦,王默,我不是骂你,我是说,老师这个工作不好干。”安小铜夹了一口菜,一边吃一边道歉。

        王默知道这些人说话的意思,不是说老师这个职业不好,而是说王默这个人竟然是一个老师,有点怪怪的。

        安小铜这人没有多少文化,不过人看起来并不坏,也不会拐弯抹角骂人。

        王默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一杯道:“小铜,咱们都是兄弟,有啥说啥,说错了,能咋滴?大不了喝个酒。”

        “好,这话我爱听!”

        二蛋又举起杯子,几个人都端起酒来喝干了,他看着王默道:“我没有什么文化,王老师你也不要笑我,说实话,我觉得老师算个逑,表面上大家都说老师怎么好!怎么好!实际上呢,老师挣钱不如我们工人多,有一句话咋说的,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星期六,星期天加班加点也不敢要个加班费,太窝囊。”

        这话王默听过,点头笑道:“你这话过时了,现在这话已经改了,晚睡的是老师和**;早起的是老师和收破烂的;不能按时吃饭的是老师和乞丐;加班没有加班费的是老师和搞传销的;说话不能犯错的是老师和新闻联播主持人;在公共场合连屁都不敢放的一定是老师和淑女,……。”

        王默话还没有说完,几个人就哄堂大笑,笑歪了嘴。

        二蛋使劲拍着桌子喊道:“痛快,喝酒!”

        韩义道:“当老师又累又辛苦,还没有钱,在咱们三门墩,教育处在大领导眼里就是一个屁,也就是一个花钱的后勤单位,老师实际上就是一个穷光蛋,有时候口袋比脸还干净。”

        韩义平时非常敬重老师,他也有一个要好的朋友白耀明,过去就是一个体育老师,几年前,正赶上停薪留职的好机会,于是自己买了一辆大货车,停薪留职出去跑长途了。

        汪大民喝了一口酒,道:“现在的老师也不傻,大家都挣钱,不可能老师就傻的冒泡闲着蛋疼,我家邻居有一个教音乐的老师,在家就带了几十个小学生,学习什么电子琴,吉他,还有一个教美术的老师,在西河坝商店对面的街上就开了一个画画班。”

        “这才几个钱呀,这事我知道,一个学生一个月就收八十块,周六周日学习四个小时,累不累,要是我,绝对不干。”安小铜显然知道一些情况。

        在这个寒假,有一些朋友也建议王默带几个学生,挣点外快。所以,他对于老师带家教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三门墩民风彪悍,但是也非常朴实,在九五年之前,这里的老师带家教那是根本不收钱的。

        有时候,学生家长会拎上一、两瓶好酒,送上一条好烟,或者买点其他礼品做为谢师礼。

        这些年,情况有些改变,许多老师可能是受到外来因素的影响,也办起了各种节假日补课班。

        首先是音乐,美术,后来是奥数班,作文班,英语班,再后来数学,物理等学科都开始补课了。这已经有种四处蔓延难以抵挡的趋势了。

        不过,一开始这些老师上课的收费还是相当低的,他们主要还是以量取胜,日积月累下来,收上十来个学生,一个月的收入也能在一千多块。

        一千多块钱,这相当于三门墩一个普通工人的月工资了。

        汪大民接着道:“收费低,人家不会涨吗,现在什么都涨,除了工资不涨,就是人肉都在涨价。找个女人,结个婚,至少彩礼钱,房子钱,装修钱,家具,他妈的就要十来万。”

        几个光棍就开始破口大骂起三门墩集团公司的领导,骂这些当官的只顾自己捞钱,拿年薪,哪管老百姓死活。然后,就是细数有多少年没有涨工资了。

        在九五年之前,三门墩的职工年收入在昆密里地区那是排在第一位的,这几年,其他地区的职工都在涨工资,而三门墩的职工工资根本就没有抬头的趋势。

        九六年,三门墩集团公司搞了一个企业员工激励机制,这也就是后来争议颇大的,所谓企业职工收入二次分配的改革方案。

        这个方案的出台,本意是为了打破所谓的“大锅饭”,彻底改变过去的平均主义,“干与不干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的消极落后的工作态度,从而能真正的提高生产效率和生产质量,彻底实现多劳多得,少劳少得或不得。

        将工资收入向一线倾斜,让一线工人收入更高。这些举措本无可厚非,然而,集团公司并没有拿出一分钱,而是采取了另外一种办法,就是将所有二级单位职工的岗位工资全部打乱,然后重新打包,再进行一系列的二次分配管理,这样一来一线工人的工资收入确实是增加了,可是,二线工人,或者说后勤部门的员工,这些人的月收入工资就低了不少。

        这样的企业员工激励机制实施起来争议不小,效果也差强人意,不少人本来就对收入低不感冒。这次干脆借这个机会,下了决心。

        有门路的,有一技之长的,都在外面搞起了第二职业,开出租车,开理发馆,或者开维修店等等,当然了,也有不少人狠下心来走出三门墩,去外面的世界闯荡去了。

        社会对于老百姓来说,它实际上就是一个大染缸,影响力绝对不可忽视,它甚至能够影响到许多人的善恶是非观念。

        三门墩是一个远离城市和农村的煤矿,但是,麻雀虽小也有五脏六腑,许多行业都有,它的人口基数也不小,常住人口四万多人,这也构成了一个相当复杂的小社会,再加上它并不封闭,还有不少流动的外来人口。户籍民警曾经做过一个粗略统计,临时住户也有过达到七、八千人的上限记录。

        时下,全社会对于金钱的热情而又执着的追求,早就席卷了三门墩各个角落,也不是三门墩的老师简单一句清高话,就能抵挡得住的。

        三门墩教育处在整个集团公司的一盘棋下,也对一中这所高中试点实行了教师收入二次分配的改革方案,摆明了收入要向一线任课教师倾斜,要向高考主课倾斜。

        在年底的一中教职工大会上,文处长就曾经冠冕堂皇的强调过:“老师,是阳光下最高尚的职业,教书育人工作非常的幸苦,不容易,这就要求我们老师要甘于清贫,淡泊名利,只有这样,才能静下心来,潜心为教育工作,为学生服务。”

        一些老师就在会场里低声议论说领导都是道貌岸然之辈,怎么就不主动降自己的年薪,轮到自己的收入时总会强调工资太低,而轮到老师就要求老师甘于清贫,这还有天理吗?

        近一年,老师带家教的收费明显增加了,但每次涨价都不多。

        以前论月收费已经变了,开始出现论小时收费,一小时至少要十几块钱,有名望的老师则可以一小时拿到二十块钱的上课费。

        几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议论,很快就转移了这个看起来没有多少意义的话题。

        二蛋忽然道:“王默,你知道彪子吗?”

        这个人,王默没有听说过,他摇摇头道:“不知道。”

        二蛋喝干了杯中酒,脸上满是一副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他妈的,好逼都让狗日了,这个孙子,原先就是一个外地来的盲流,在一矿当临时工,后来被辞退了,就跟着我混,经常喝酒喝醉了,回家就死命的打老婆,后来离婚了。我操,这离婚他妈的,他反而离好了,……。”

        彪子叫隋特殊时期,六八年生人,比这里几个人的岁数都大,老家是哪的,二蛋也记不清了,一会说是河东的,一会说是华川的,整个南辕北辙。

        彪子自从和二蛋混在一起后,侥幸通过他认识了不少年轻人。

        其中一个小伙子的表姐在昆密里市啤酒厂上班,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没两年的漂亮女孩,女孩社会阅历不深,反而被这家伙惦记上了。

        九七年的时候,昆密里市啤酒厂正是效益极其不好的时候,女孩单位就放了职工长假,她就回到三门墩。

        彪子就经常和女孩的表弟去女孩家,一来二去就混了一个脸熟。而女孩和她表弟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引狼入室了。

        平时,这彪子也表现的极其老实,姐弟二人不知道这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狼。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终于有一天,彪子逮到了机会,趁着女孩父母和他表弟不在家的时机,将女孩强行上了。

        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女孩害怕,也没敢告他,再加上这家伙还真有影帝的演技,涕泪横流加上痛悔的深情表白,最终稀里糊涂就哄骗住了女孩,随后,也努力搞大了女孩的肚子。最终,纸里包不住火,让女孩父母知道了,嫌丢人,女孩父母匆匆出钱出房,让二人结婚了事。

        再次结过婚的彪子,无比珍惜这次婚姻,一改往日的混子形象,完全变成了一个勤快吃苦的人,后来老丈人看着女儿女婿生活不易,就出钱帮他买了一辆解放牌二手汽车,并帮他走通了一些关系,于是彪子就此跑起了煤炭运输,每天早起晚归,即使天再寒冷,别人睡觉休息了,他自己却还裹着一件军大衣,仍然在坚持跑运输。

        这些年,挣了不少钱,总算在朋友圈子里扬眉吐气了,他还在昆密里市中心区给老婆孩子买了一套大房子,

        这样的事情在三门墩并不新鲜,当时的混混有不少都是这样干的。

        瞄准一个女孩,就果断下手,生米做成熟饭,然后就软硬兼施,想办法哄骗女孩就范。

        二蛋骂完,就长叹一声道:“我他妈的怎么没有这样的好命,以前身边也有好女孩,可楞是不敢下手,就错过了。”

        汪大民笑着道:“现在也不晚,你也就是三十岁,找个小十岁的女孩,也不显大。”

        “我操,女孩比大熊猫都少,哪一个身边没有几条恶狼盯着,就咱这条件,还是算了,别祸害了人家。”安小铜劝道。

        “你以为现在还像从前呀,你上了人家女孩,她就会哭着喊着要嫁给你,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啥情况,你就是把女孩肚子搞大了,你倒哭着喊着,下跪求她,她也不会嫁给你,大不了流产,理你的空都没有。”

        王默愕然,显然这几个人说的不是酒话,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要不然,为什么在三门墩离过婚的女人都不会闲着,很快就会再次做新娘的,看来三门墩的女人那是越来越金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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