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一进去便看到坐在桌子后面的一个年轻男人，头发很柔顺，垂到眉毛上方，睫毛细密而长，随着他翻动文件一下一下地扫在人心上。
“坐吧。”
医生戴着口罩，苏桃桃坐在桌子另一边，隔着电脑只能看到他露出的半张脸。
点漆似的眸子，眉色很深，额头光洁，苏桃桃莫名的感到一阵熟悉。
“名字。”
医生始终没看她，眼睛一直在桌子上的文件与电脑间徘徊，看来这位临时加诊的医生确实很忙。
“苏桃桃。”
对方快速地在键盘上敲了两下。
然后目光转向她，“你是复诊对吗？之前的报告单有带吗。”
苏桃桃有点出神，医生叫了下她，“苏小姐。”
“哦。”苏桃桃反应过来，乖巧地摇摇头。
“我的病症是信息素失调，之前是季医生看的，说是按时复查，服用抑制剂就可以了。”
“嗯。”苏桃桃看着对方快速地在她的问诊册上写了些字，然后抬头，和她的目光正好对上，她不禁吞咽了一下。
努力回想对方的姓，最终以失败告终，只好干巴巴开口，“请问我直接开药就可以吗，还是……”
“需要做一下常规测验。”
苏桃桃清楚，常规测验就是用简易的自测盒抽取腺体周围的血液，然后用试盒进行检验，但没想到换了个医生还要重新做。
年轻的医生从对面拿了一个小盒，边拆封边问，“最近有什么异常反应吗？”
苏桃桃摇头，对方从盒子里拿出细针管，她配合地背过身去。
“稍微有点疼，忍一下。”
“嗯。”
这个医生的手法很温柔，她并没有感到多痛。做完了常规测验，等了五分钟，医生看了一眼结果，按了按口罩软条，道，“r值过高，我给你开个血常规化验，就在楼梯口那做。”
苏桃桃点点头，有点不安，“医生，我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他没有抬头，温和冷静的嗓音传进耳朵，“你不用担心，只是以防万一。”
“哦好。”
出了门，苏桃桃拿着身份证去验血室排队，好在人不多，十分钟就轮到她了。
验血室坐了两个护士，一个抽血一个打凭条，抽血很快，苏桃桃往右走了一步，拿到凭条时顺便看了一眼，想着看下医生姓什么，总不能一直医生医生的叫。
她一看便愣住了，上面写着：【主治医师：许蔚然】
在苏桃桃出去以后，许蔚然从季明那收到了她的电子病历，其中有一行字很显眼。
患者主症信息素依赖，表征信息素失调，m粒值明显增高，建议服用特定乙酰苯胺类抑制剂进行调节。
“信息素依赖。”
许蔚然盯着这几个字，略微思索了下。
苏桃桃在候诊椅上坐了一会，那张凭证已经被她塞进了包里，但此时她的心很乱，她清楚地记得一一次来的时候，季明跟她说的话。
“这个病症属于慢性病，倒不会危及生命，但因为你的信息素和某种未知的信息素产生了融合反应，所以你只能对相应的信息素和抑制剂产生安定感。”
季明说的比较委婉，苏桃桃用手机查了一下这个病，结合季明的话，大概意思就是长期服用抑制剂会对身体相关功能造成比较大的损害，omega性征的人后期会逐渐失去对信息素的感知，但是依然会被影响进入热感期。
而所有人的建议都是日常使用匹配信息素味道的摆件，以及，最好找到与自己信息素适配的人。
苏桃桃两只手臂撑着脸，呆呆地盯着白色大理石地面，她想起自己被信息素折磨的最惨的时候，被高高吊起在欲望深渊之上时，曾抱着羞愧的心把家里的香薰换成柑橘味的，把床头的抱枕换成橘子，在上面喷了香水。
这就是她最大的妥协了，明明o是三种信息素里占比最少的那个，可偏偏她就是。
信息素依赖症的条件苛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两方的信息素要在omega的第二性征显示后的第一个热感期产生对撞。
而苏桃桃唯一一次的失控，遇上的偏偏是许蔚然。
那么骄傲、高高在上的一个人，知道她对自己产生信息素依赖应该会感到不可思议、恶心吧。
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抵不过一句“造化弄人”。
苏桃桃似乎想开了什么，直奔问诊台，那里坐着的正是把她问诊册递进去的小护士，苏桃桃鼓起勇气，问，“你好，最近几天还有号吗？”
她又补充一句，“其他医师的。”
小护士点了点屏幕，摇头，“都没有了，再约得下周。”
随后她疑惑地抬头打量着苏桃桃，“你不是许医生的病人吗？”
“许医生不常来，我建议你还是直接看了吧，”小护士又说，“而且许医生的患者满意度是百分百的。”
言下之意，她是鸡蛋里挑骨头。
苏桃桃没有理会这些，直接问，“我可以直接去开药吗？”
对方利索地拒绝了她，“不行，这个科室的药都要有医生的单子。”
……
有种疲惫感涌上心头，苏桃桃的手机响了起来，陌生号码，她接起。
“喂，您好。”
对方沉静的声音敲打着耳膜，“苏桃桃，我是许蔚然，你的化验结果出来了，过来拿单子取药吧。”
苏桃桃：“……好。”
短暂的沉默过后，对方冷静道，“嗯，挂了。”
不得已，她只能去取药，进问诊室的时候，苏桃桃在心里做了很多打算应对可能问的问题，但随后她发现自己似乎想多了，许蔚然此时把口罩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沉静的英俊面容。
如果不考虑信息素的影响，苏桃桃承认，他确实有一种令人心安的能力。
见她走过来，许蔚然把单子推到她面前，“服用这类抑制剂前三天禁酒禁烟，一周内要作息规律，保持清淡饮食。”
“一天一次，一次一瓶，这次是饮剂，考虑到你的情况，还开了些应对热感期的针剂。”
“好。”热感期三个字让她耳朵发红。
苏桃桃把帽檐压得很低，大约是心思不定，伸手拿单子的时候，细嫩的手指正好和许蔚然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碰在一起。
苏桃桃触电一样地收回手，她没敢抬头，说了句“谢谢医生”后，匆匆离开了。
许蔚然看着她慌乱的背影，目光转到她触碰过的左手，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走出医院的那一刻，苏桃桃着实松了口气，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正要迈出第一步，手机铃声又响起了。
苏桃桃发誓，这一个月来她接的电话都没今天多。
拿起手机，又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苏桃桃以为还是许蔚然，心里有点慌，接起来，对面的第一句话就是，“您好，是苏桃桃女士吗？我们这边向您发送了志愿者协会的邀请函，您到达场地了吗？”
志愿者？苏桃桃脑海闪回昨天拆包装的画面。
“嗯，我……刚从医院出来，你们会议几点开始？”
“三点准时开始，您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到达会场。”
苏桃桃本来是不打算去的，可是她突然想起自己报名时的初衷，华盛集团……当初研发全民第二性征退化疫苗的就是他们，在全国范围内接种后，beta类人群大部分都退化到了无性征状态，但针对a和o的疫苗还在开发。
苏桃桃的心里突然跃起一簇小火苗，她一口答应下来，“好，我现在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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