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修罗梦魇
李维东没有死，却比死还难受。
破膛而出的子弹，骤然改变了方向，擦着他太阳穴上的肌肤，诡异地射向前方，深深地陷入厚实的墙体内。
与其同时，另外七名被揪回来狱警，以及警群深处的九名狱警，突然连惨叫声还没来得及发出，头颅便飞上了天空。
一时间，血如泉涌，滂沱而落，众人的脸上，都被溅满了暖烘烘的，粘稠稠的鲜血。
十七颗鲜血淋淋的头颅，直到被抛入半空，才意识到死亡的降临，惊恐万分地想要尖叫，但是，一切都晚了，没有了喉咙的头颅，只能发出一种奇怪而悚然的闷吟。
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嚎啕声，震天撼地的响彻在整个牢房大厅，配合着瓢泼如注的血雨，构成了一幅惨绝人寰的地狱惨象。
李维东狂吐一口鲜血，双眼赤红地咆哮道：“马大闯！你到底在干什么！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马大闯风轻云淡地笑道：“人性？你给我谈人性？呵呵！你觉得人类的力量有这么强大吗？”
李维东暴跳如雷道：“我不管你是人还是魔，赶快放了他们！否则，我变成恶鬼也饶不过你！”
马大闯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仰天大笑道：“哈哈！恶鬼？你以为做了恶鬼，就可以战胜我了吗？”
李维东的心头一震，恢复了一丝理性，悲从中来地意识道，即便是恶鬼，也不会有马大闯这般疯狂，更不会有他这般恐怖至极的力量。
李维东突然觉得很疲惫，所有的恐惧瞬间远去，他好想阖上眼睛，眯上几分钟，然后在醒来的时候，发现所有的一切，都不过只是场噩梦。
然而，马大闯并不给他任何的喘息机会，鬼魅般地掠到李维东跟前，邪气地笑道：“李警官，我知道你现在很疲惫，特别想睡上一觉，但是，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你怎么能够错过呢？”
李维东震惊道：“马大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千万不要再乱杀无辜了！”说到后面，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马大闯摇头道：“下跪，只是你们人类的谢罪方式，你们的膝下虽有黄金，但是，我们却对黄金没有丝毫的兴趣。”
李维东哀求道：“马大闯，你的手上已经沾满了无辜的鲜血……命令是我下的，你要杀要剐，我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求求你！放过他们吧！”
马大闯笑道：“死往往是最容易的解脱，我怎么会舍得让你死呢？我已经几万年，没有玩得这么开心了，怎么可能错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呢？”
李维东目呲尽裂道：“恶魔！你就是个丧心病狂的恶魔！他们连丝毫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你怎么还能下得去手！”
马大闯道：“同情，怜悯只是你们人类才会拥有的情绪，对于我们神魔来说，碾压才是真正的快乐，并且，我也很想看到，你在目睹他们一个个惨烈的死去时，挣扎在脸上的痛苦和恐惧！”
李维东瞬间明白了，马大闯留着自己性命的意图。
这是一场残忍到极点的游戏，杀掉所有的狱警，只是游戏的基本任务，自己的痛苦和恐惧，才是对方的终极奖励。
李维东陷入到了更深的崩溃之中，因为，这个变态至极，恐怖至极的游戏，竟然是自己亲手启动的。
李维东的嘴唇，早已被自己咬得血肉模糊，掌心里也是一片血泽，然而，他却浑然不觉。
马大闯盯着李维东变幻不定的面部表情，开口道：“李警官，我突然发现，这样玩还不够刺激，不如这样吧，我也给他们，每人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李维东以为自己听错了，惊声道：“什么？！你愿意让他们活下去了吗？”
马大闯道：“你不要开心得太早，我说的每人一次！”
李维东道：“每人一次，不就是代表着，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机会吗？”
马大闯道：“你的确可以这样理解，但是，你为什么不问我，我想要他们做什么呢！”
李维东道：“不管做什么，只要有机会活下去，才是最好的！”
马大闯道：“是吗？我怕你知道，我要让他们做什么之后，会恨不得在刚才就将舌头咬断吞掉！”
李维东道：“我是个从不后悔的人，除了刚才的下令开枪。”
其实，他的心中未尝不后悔，自己当初在刑警队待得好好的，却偏偏耿直不屈地，屡次惹怒上司，最终被调职为一名终日不见天日的狱警。
马大闯邪气地笑道：“恭喜你，李警官，你要再次地后悔了，我要他们做的是，杀了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
马大闯所说出的最后几个字，每一个都在李维东的脑海里炸翻了天，李维东再次瞠目结舌道：“马大闯，你……你说什么？”
马大闯道：“李警官，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话音刚落，便拧身回首，对着惊魂甫定的狱警们道：“我已经和李警官商量好了，你们每个人都有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马大闯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一字不漏地落入了众人的耳朵，空气瞬间变得很寂静，寂静得就像一潭死水。
李维东突然从震惊中醒过来，跌跌撞撞地跑到众人面前，声嘶力竭道：“你们千万不要听这个恶魔，千万不要——”话未说话，猛然发现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转首时，只见马大闯一脸诡异的笑容。
李维东飞身扑向马大闯，却在指尖刚要触及对方衣襟时，蜡像般地定格在空气中。
众人的嘴巴张得更大，除了一阵阵凉气吸入的“嗖嗖”声，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马大闯淡淡地笑道：“你们唯一活下去的机会就是，将除了自己之外的所有人都杀死。”
众狱警顿时沸腾起来，荒诞瞬间击溃了恐惧，蔓延在他们的心头。
“开什么玩笑？！这不就是自相残杀吗？我们好歹也是警察，怎么可能以身试法！”
“谁能有那么大的能耐，这里可有一二百号人，谁要敢先动手的话，岂不是众矢之的，分分钟被干死的节奏！”
“兄弟，你能帮我翻译下吗？那个恶魔到底在想些什么？”
“牛哥啊，我是真的不想死啊！媳妇晚上刚刚进的产房，我还等着换班后去医院呢！”
……
一声嘹亮的枪响，如同一桶凉水，泼在了火苗上，人群瞬间安静下去。
“金涛，你……你……”李精忠捂着胸前汩汩流血的枪口，瞪着平时跟自己以兄弟相称的金涛，满脸含恨地倒了下去。
李精忠无疾而终的声音，就像一种可怕的催化剂，瞬间扯开了修罗战场的序幕。
手忙脚乱的上膛声，惊心动魄的子弹出膛声，头皮发麻的子弹入肉身，谩骂撕扯的咆哮声，鬼哭狼嚎的挣扎声，鲜血迸流的嗤嗤声，灵魂出窍的不甘声……
延绵不断的恐怖声音，一阵阵地回荡在空旷肃穆的牢房大厅，更是溜进每一间牢房，毛骨悚然地震荡着，每名犯人的鼓膜。
马大闯的眼中流露出满意的神采，隔岸观火地看着杀红了眼的狱警们，唇角绽放出残酷而邪魅的笑意。
枪声，此起彼伏地响起，狱警，一个个地倒下，灵魂，一条条地扭曲着出窍。
马大闯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终于止不住地笑道：“李警官，这就是你们向来以怜悯，同情居高自傲的人类，在真正的死亡面前，不还是同室操戈，自相残杀，比起动物来，又有什么区别！”
李维东一个重心不稳，重重地跌在了地上，随着痛吟声的发出，嘴巴突然又能说话了，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奔向枪林弹雨的炼狱战场，嘶吼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们都不要打了！”
然而，杀红了眼的狱警们，根本没有闲暇，也没有心思去理会他，一个个血光满面，披头散发，凶相横生地，为着唯一能够活下去的渺茫机会，与昔日亲密无间的同事，好友，兄弟们殊死地厮杀着。
突然间，一颗子弹朝着李维东飞来，尖锐的破空声，带着死神的叹息而来。
李维东闭上了眼睛，从未落泪的他，眼角泛起了两道浑浊的泪光。
死亡，果真是最容易的解脱，李维东已经无法继续直视这场残酷的厮杀。
他听到了子弹洞穿胸膛的声音，听到了呼啸而至的，带着旷野泥土气息的风声，他也听到了倒地后，自己的脑袋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的声音……
然后，一切的声音骤然消失，李维东回过神来，长长地吸了口冷气，努力地平缓着内心的动荡。
妖冶的红光，在马大闯的眸子里渐渐地黯淡下来，淡淡地笑道：“李警官，你最后这个数字，停顿的可够久啊！”
李维东惊魂甫定道：“马大闯，我们有话好好说，你……你千万不要冲动！”
马大闯淡淡地笑道：“放心吧，李警官，我不会冲动的，该说的，在你失神的时候，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众狱警心头皆是一头雾水，他们不明白李维东，为何会在倒数完“二”之后，停顿了那么久，更加不明白，马大闯为何会说，在李维东失神的时候，已经将话说清楚。
那个时候，他明明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讲的。
然而，令他们更加难以置信的是，李维东忽然摆着摆手，叹气道：“大家都散开吧，不要拦着马大闯，让他离开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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