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梁津没想到出发的前一晚竟然收到了沈伯意的短信。
那会儿他正洗完澡出来，习惯性地看一眼手机，正刷微博看消息，最上方的通知栏跳出了沈伯意的名字。
还真是久违了。
自从那次告白失败后，两人有默契般的不打扰对方。从无话不说的朋友，变成无话可说的朋友，只需要一瞬间。
想想其实还是有点可笑的。
梁津手指点开那条消息，沈伯意说他在宿舍楼下，问他如果有时间，下来和他见一面。
梁津的手指在屏幕上敲，他输入：“我一会儿要睡了，明早还得……”
话还没打完，他觉得这说辞躲避的意思过于明显，他没做亏心事，何必躲躲闪闪的，于是他又快速地删掉了。
也许时间真有治愈一切的能力，再次面对沈伯意时。梁津没有了那种告白失败后受挫和失败的心酸感，不知是不是他对沈伯意的心动感觉已经消失了，现在的他只是有一些尴尬。
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打破那层现在奇怪别扭的关系。
梁津想了想，决定下楼去见沈伯意，有些话还是要当面彻底说清比较好。
他拿着手机和钥匙，下了宿舍楼，刚出宿舍大门，便看见了站在树下的沈伯意。
他身穿一身黑色的休闲装，干净利索的短发衬托他的五官特别的立体。
初冬的天气气温已经很低，梁津只套了带绒的连帽卫衣，寒风很快便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梁津快步跑了过去。
沈伯意看着他的穿着，还有未擦干的头发，轻轻蹙眉：“怎么不多穿点？”
梁津无所谓地说：“没事，我马上就上去了。”他看着沈伯意，“找我有什么事？”
沈伯意也不绕弯子：“医疗小队的事情你还是考虑一下吧，距离考试只有不到两个月了，你这一去就是半个月，回来后也没多少时间复习。”他的语速很慢，却很严肃，像是一个合格的师哥在帮师弟分析他冲动决定的后果，“考研不是儿戏，和你平常期末考试的难读根本不一样，每年顺利上岸的只有那么几个，你不能仗着自己学习成绩好，就这么为所欲为。”
梁津没有打断他，沉默地听他说完。
他明白沈伯意对他的好意，但此时此刻，两人尴尬的关系还没有缓解的情况下听到说这番话，梁津多少有点不爽的情绪。
“你说完了？”梁津见他不再说话，情绪不高，抬起淡淡的眼眸。
沈伯意说：“你还是考虑一下吧。”
梁津话语很客气：“谢谢师兄好意，我自己有分寸。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一早还要出发。”
他转身，被身后的人拽住了手腕。
冰冷的手腕被温暖的手掌包围，梁津本能地轻微颤抖了一下。
“你如果还是因为上次的事情生气，我道歉。”沈伯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做出一些有差错的事情。因为我知道你为了考研，为了以后能进第一中心做出了很多努力，我们做不成……”她他顿了一下，又说，“但还是希望我们还是朋友。”
梁津嘴角微扯，他转身，刚想说话，却被不远处一声悠闲懒散的语调捷足先登。
“沈师兄未免太自我感觉良好了吧。他因为我才想离开学校的。”
两人一同看向声源处，宋睿嘴角带笑，眼神似笑非笑，以一种强硬且不容拒绝的姿态，加入了这场谈话。
宋睿今天穿了件休闲风格的羽绒服，拉锁没有拉到顶端，梁津能看见他里面穿了件纯白色的卫衣。这个他以往的穿衣风格十分不符，现在看来才有种大学生的气质。
宋睿走近两人，先是看了一眼沈伯意，然后再看向梁津。
“至于躲我躲这么远吗？”他的语气轻佻又玩味。
梁津斜眼看他，故意揶揄他：“你也够自我感觉良好的。”
宋睿早就习惯他的揶揄，在他看来，梁津更像是在向自己撒娇。
沈伯意本能地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继续他自己的话题：“梁津，我希望你再好好想想。”
梁津转过头，看向沈伯意，眼神坚决：“不用考虑了，我已经决定了。沈师兄，我明白你是为我好，但我做的每个决定都绝不是一时冲动，希望你能理解我。”
他抬眼看了一眼灰沉的天，好像有下雪的预兆。
然后继续说：“你先回去吧。”
话至此处，沈伯意自知已经不能再说什么，他的目光从梁津的身上转移到宋睿身上，他对宋睿不熟，但也算有点了解，济舟大学的风云人物，新上任宋媛校长的儿子，想不知道也很难。
只是他很疑惑，梁津什么时候和宋睿这么熟了？
沈伯意走后，宋睿才再度开口：“说吧，是不是因为我？”
他明知故问，梁津却不能如实照说，只能转移话题：“你怎么来这了？”
宋睿说：“有的人为了躲我都跑去浣村了，我要是再不来，岂不是连面都见不到了。”
所以他这是特意来见自己的？
这件事能瞒住宋睿基本不可能，本来这件事就是有周教授来安排，h何况第一中心医院来向济舟大学招募人手，他作为研究室项目的名义上投资人，周教授想必在报名的名单出现时，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宋睿。
梁津暗喜，却没表现出来：“那你现在见到了，可以回去了。”
“喂，”宋睿拽住他的卫衣上的帽子，“我还没说完。”
梁津转过头：“说。”
宋睿看他微微缩着身子，只穿一件的单薄的棉卫衣，立刻拉着他走：“你是不怕变成冰棍是吗？竟然就穿这么点。”
他动作不容置喙，梁津被他拽着，踉跄了一下，只能跟着他走。
宋睿把他拽去了离宿舍楼最近的实验室。
室内开着暖气，一瞬间让人脱离了冰冷的空气。
梁津哈着气为自己的手取暖，宋睿看了一眼，脱下自己的羽绒服外套披在他身上。
温暖席卷着淡淡的烟草味道，片刻包围住了梁津，他动作迟缓，垂着的目光落在宋睿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抬头，却落进了宋睿如深海版的眼瞳里。
记忆中，这是两人在清醒时，第一次距离如此之近。
过分的温暖，扰乱了梁津的呼吸。
宋睿却在几秒后，松开了攥着外套。
暧昧的气氛缓慢滋生，良久后，宋睿才开口：“过几天我要出一趟国。”
梁津几乎是下意识问：“出国做什么？还回来吗？”
宋睿从裤兜里拿出烟，在梁津的询问下，嘴角缓慢勾起：“这么紧张？”
梁津尴尬地移开目光，不去触碰宋睿的视线，他解释道：“我没紧张，你既然说了，那我就例行公事问一下呗。”
宋睿好笑地看着他，然后用嘴叼出一根烟。
“这里不让抽烟。”梁津提醒道。
实验室里有化学用剂，除非在实验操作中可实行的操作明火，不然一律不许学生以任何形式在实验室用火，这当然也包括吸烟。
梁津说：“我就拿出来闻闻。”
梁津拽回刚才的话题：“所以，你出国做什么？”
宋睿靠在操作台，总是那副懒散的模样：“接人。”他抬起目光，与梁津对视，声音暗沉的不像话，“我妈的儿子。”
梁津心说，你妈的儿子不是你吗？
转念一想，宋校长是在家，而他的丈夫前任校长顾廷辉确实还有一个儿子，只是那个孩子年纪还小，很少会出现在大众视线里，甚至没人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听宋睿这么一说，梁津才明白，这个孩子原来一直在国外。
“这不是好事吗？”梁津看得出他情绪不高，虽然总是一副玩笑的嘴脸和自己说话，但眉心始终淡淡蹙着，像是有什么烦恼挥之不去。
宋睿没接他的话，反而沉默了许久，才问：“梁津，你有兄弟姐妹吗？如果有的话，你用什么样的方式和他相处？”
闻言，梁津目光变沉，他也陷入了沉默，像是陷入了某个回忆中。
宋睿很久没等到回复，抬头去看向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的梁津。对方微微垂着头，身上还披着自己的外套，脸色已经不像刚才那般冷白，双颊浮现淡淡的红润。
“怎么不说话了？”宋睿问。
过几天他就要去英国接顾闻回国，他来顾家这么多年，都找不到如何和顾闻相处，以前他是独生，突然冒出一个异父异母的弟弟，没有血缘和从小一起长大的情意，他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顾闻。
宋媛总是让他对顾闻好一点，再好一点，那一句又一句的“对他好一点”在他耳朵里如同鞭子，一下又一下地抽在自己身上，让他对宋媛，对顾家父子的的埋怨就更深一层。
宋睿见梁津一直不说话，主动开口：“算了，我就随便问问，不想回答也行。”
宋睿把那颗未点燃的烟放回烟盒中，在他低头动作时，他听到对面用毫无情绪的声音说：“有。”
宋睿抬头，撞见梁津明明痛苦，却平静的可怕的眼睛中。
声音是如此的清晰。
梁津说：“我有一个妹妹，可是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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