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两个小时后。
一声婴儿的啼哭瞬间缓解了紧绷的氛围。
是个女孩。
手术成功了，却被一般手术时长多了一倍，主要还是受限于环境的原因，没有医疗仪器辅助，麻醉的时间也比往常要用时长。
手术的过程不算顺利，孕妇之所以难产，是脐带环住了婴儿的脖子，导致顺产生不出来，只能通过剖腹的方式，捋顺脐带，才能将婴儿从产妇的子/宫中拿出来。
只能说产妇还算幸运，在生产的时候正好碰见医疗小队进村，不然时间一长，不仅婴儿会被勒死，产妇也会因为难产死亡。
妇产科的李医生叫李臻，是个长相白净的男人，他将婴儿取出来，放在一早就准备好的柔软棉被中，然后拿着手术剪，将婴儿和产妇之间连接的脐带剪开。
这一剪子，剪断了她们之间仅有的物理练习，却因为新生命的降临，开始母女的缘分。
产妇被打了麻醉，还在昏迷中。
梁津一直在旁边打下手，陈霆也同样在帮忙，环境虽然简陋，但这是一场成功的手术。
李臻松了口气，重新低头，将产妇腹部上的伤口用缝纫工具重新缝合起来，缝合是手术中最基础，却也最考验技术的一项。有些人虽然可以做缝合，却因为经验欠缺，不能将伤口缝合的紧密漂亮，缝合很考验作为一名外科医生的技术。
梁津的目光落在李臻满手是血的手上，看见她动作虽然迅速，却十分完整的在做缝合。
这让他想起自己以前和季东在实验室里，经常拿着猪肉练习的过的回忆。
缝合很快做完，李臻摘下手套，彻底吐了口气：“好了。孕妇现在十分虚弱，需要吊水，过一会儿可能还会有点发烧，今晚我们留下一个人在这陪护吧。”
徐主任立刻安排：“好。”他看向两个大学生，“今晚就你俩留下吧。”
陈霆问道：“不是说留下一个就行吗？”
徐主任毕竟是主任，当领导的人，眼神和说话的语速都用一直不怒自威的气质：“你有意见？”
陈霆和那严肃的目光相接，立刻缩脖：“没有。”
结果就是梁津和陈霆留在这里陪护产妇和婴儿，剩下一干人在简单的收拾后，经过村长的安排，住进了早就安排好的村民家中。
夜晚，产妇的男人做了饭送过来，他早就没了刚开始那股抗拒又胡闹的模样，甚至因为李臻救了自己媳妇一命，对他的同伴，也就是梁津和陈霆都好的不行。
“我们这里没什么好东西，两位医生千万别嫌弃。”男人把煮好的南瓜粥和一盘炒青菜放在桌子上。
梁津笑着说：“您客气了，我们随便吃点就行。”
男人也不多说，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媳妇，担忧的神色写在脸上，梁津注意到后，想她解释：“剖腹产就是做手术，开刀之前要做全身麻醉，这样才不能感觉到痛，你媳妇身体的麻醉还没散，暂时还醒不过来。”他说着，指了指旁边的陈霆，“这位就是麻醉医生，他的手法很好，不会有问题的。”
陈霆愣了一下，对自己突然变成医生的状况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他转头，梁津给自己使了一个眼色。陈霆立刻领悟，“啊”了一声，重重地点头：“我就是咱们医院里最帅，最潇洒，麻醉技术最好的。”
陈霆自恋吹牛逼显然十分具有喜感，不过除掉那些最字，其实陈霆的话也不算浮夸，他麻醉技术确实不错。
刚刚在那种紧急的状态下，他配合李臻，操作十分熟练地给产妇做麻醉，那时他的神情认真专注，和现在嬉皮笑脸地夸自己的模样完全不一样，具备一个专业麻醉医生该有的能力和素质。
男人弯着眼睛，一脸相信地点头：“好好好。”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男人去开门，梁津和陈霆同时抬头去看，徐主任和李臻同时进来，他们换了干净的衣服，看不到任何血迹的存在。
“徐主任，李医生。”梁津和陈霆同时站起来喊人。
“别这么严肃。”徐主任不严肃的时候，倒是挺亲民的，眼角挂着笑，询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梁津回答：“刚刚给产妇量了体温，测了血压，目前一切正常，麻醉散了后，估计会因为疼痛引起低烧，我准备了盐水和降温药。”
徐主任点点头，拍他的肩膀：“做的不错。”他看着梁津，又看看陈霆，说，“你们俩刚才表现的很镇定。”
梁津说：“这种时候，要强迫自己镇定。”
医生都不镇定，那么家属只会更慌乱，这样一来，状况只会陷入更艰难的状况中。
李臻这时上前，看了眼产妇，又看了眼婴儿，转身问：“有牛奶吗？”
男人说：“有羊奶。村长家有一头母羊。”
李臻点头：“可以，婴儿胃口不大，但却很容易饿，一定要少量多次的喂，不能烫也不能凉，胃会受不了。”
男人点头：“知道了，我立刻去村长家。”
男人离开后，李臻走向梁津：“同学，你是济舟大学哪个专业的？”
梁津回答：“临床专业。”
李臻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梁津，不久前，梁津用毋庸置疑的态度在慌乱的房间说“开刀吧”，这一声拨回了他给产妇正常看诊时有些慌乱的节奏，同时稳住了他。
纵然他看诊多年，做过的手术也数之不清，但在面对家属的扰乱时，依然会有些紊乱，这是在这种情况下的本能反应，他需要短暂的时间来调节，但却没想到因为梁津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加速了他的恢复。
李臻对他笑了笑：“以往以后我能在第一中心见到你。”说完他侧过头又对着陈霆说，“还有你。”
梁津和陈霆都愣了愣。
李臻却是笑笑地说：“徐主任，咱们济舟大学还真是卧虎藏龙啊，看样子第一中心以后不缺人手喽。”
徐主任也笑了：“是啊，快点派点小崽子过来吧，急诊室都忙不开了。”
接下来几天，医疗小队在浣村开始救助任务。
因为暴雨泥石流而受伤的村民大多都是皮外伤，最严重的是的骨折，随性的骨科医生帮他接了骨，夹了木板，嘱咐他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段时间就不要乱跑了。
两个星期一晃而过，医疗小队准备回程的那天，再次下了暴雨。
倾盆大雨像是给世界下了一道结界，困住了他们。众人看着雨没有要停的意思，村长便出面把他们留下。
屋里点着炉子，众人被困在屋子里，正在取暖。
陈霆说：“这雨太大了，我估计我们明天都走不上。”
“看看情况再说吧。”李臻收拾自己的背包，“总不能迎着雨下山，万一再碰上泥石流会很危险。”
村长给他们几个端了热水：“来先喝点热水吧，取取暖。”他接受道，“我们这个地区雨水特别的多，因为开发困难，四处环山，所以路也很难走，现在碰上大雨，更不好走。按照往常，雨下超过一天基本就会停了。”
“你们就没想过离开这里吗？”陈霆好奇地说，“这里环境落后，资源落后，医疗也落后，在这里生活有诸多不便，就算为了村里面的小孩，也应该想办法走出去啊。”
村长为难地笑了笑：“就算我们走出去，可我们又能去哪儿呢？”
他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个村落里，即使在这么飞速发展的情况下，政府依然不能将浣村完全开发出来，没有资助，没有政策，他们想走出这个落后的村庄，如同鱼离开水缸，无处可去，只能等死。
在这里，起码是他们的根源，有一个能遮风挡雨，满足吃衣住行的地方。
济城经济虽然发达，可贫困地区总是要一步一步被开发出来的，有些地方运气好政策推行的快，就会早点踏入城市，有些地方运气差，唯一能做的除了等就是等。
城市开拓需要财力，而财力是有限的，想要等一步一步的推进那些白纸上无限期的政策，只怕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一时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这不是凭借一己之力能做到的事情，与其说“想不想”，更不如说“能不能”。
这时，有人迎着大雨跑进来，男孩身上湿透，抹了一把脸，雨水依然在他的头顶刘霞，顺着脸颊，湿湿嗒嗒地落在灰白的地砖上。
“村长。”男孩大声喊着。
村长立刻上前：“虎子，怎么了？”
叫虎子的男孩说：“村长，我爸妈今天说要去采蘑菇了，但他们现在还没回来，我怀疑是被大雨困住了，我担心他们有危险，现在怎么办啊？”说着，男孩哭了出来。
男孩不大，也就七八岁，黝黑的皮肤像块黑炭，满脸无助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
村长弯着腰，摸着他的头：“虎子，别担心，我现在去帮你找找他们。”说着，村长披上雨衣，准备出去。
“等一下。”梁津叫住了他。
众人的目光都投放在他的身上，梁津却说：“万一他们真的受伤的话，你一个人也应付不来，还是我跟你一起去吧，总要有一个医生帮忙做应急。”
村长想想，确实也是，没有拒绝。
梁津穿雨衣的时候，陈霆也跟着穿上了雨衣。
“你做什么？”梁津抬眼。
陈霆说：“两个人呢，村长又不懂，你一个人怎么急救两个？”
说的还挺有道理。
梁津笑着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两人背上自己的医疗包，准备和村长出门之前，梁津回头对徐主任说：“徐主任，你们留下接应，我和陈霆跟村长去看看情况，如果24小时候后我们没回来，雨停后你们就直接下山找搜救队。”
说完，梁津头也不回地冲进大雨中。
徐主任愣在原地，梁津那些带着指令意味的话还在耳边回荡，他不确定地对着李臻确认：“这小子是在指挥我吗？”
李臻笑了笑：“现在的年轻人啊，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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