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接下来的几天，梁津都没再见过宋睿，他像是突然消失了。洗干净的保温盒放在宿舍的桌子上，一直没机会还回去，期间，他给宋睿发过一次微信，问他在哪里，准备把保温盒送过去，对方只是回复他，让他好好考试，等考试结束后再还也来得及。
梁津其实也是有点私心的，他有点想见宋睿，还保温盒不过也是个名正言顺的借口而已。
冬日凌冽的风吹的窗外干枯的树枝摇摇晃晃，冷空气像是为世界隔了一层灰暗的雾，让人心情没来由地有些低落。
考试那天，梁津起了个早，洗漱完还在宿舍收拾东西的梁津收到季东的催促电话。
梁津按了扩音键，背上背包，言简意赅地说：“马上。”
两人分在一个考场，昨天就约好了一起去考场。
季东却并没有催他，只是说：“我在你宿舍楼底下碰见个熟人。”
梁津锁上门，下楼，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传来回音：“你看见谁了？”
季东说：“你下来就知道了。”
对于他卖关子的行为，梁津毫无兴趣，也并没有提高任何期待值。
一直走出宿舍楼大门，他才知道季东口中的“熟人”到底是谁。
多日不见，宋睿好像更帅气了，长款的轻薄羽绒服紧贴着他修长的身材，碎发被风吹到一边，露出那双明亮好看的眼睛。
不知道是冷风吹的，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梁津忽然见到等在自己宿舍楼下的宋睿，心脏像是被人按了一下，有轻微地振动，一下一下，变得越来越清晰。
“我竟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宋睿这么熟了？”季东带了点八卦的语气询问道。
想必两人刚刚见面，宋睿应该是以他的朋友自居了，总不能说是在追他。
梁津微愣，心想要怎么解释这尴尬的情况，宋睿反而轻挑了一下眉，云淡风轻地说：“前些日子医疗小队的事情我也有参与，关于研究室的项目，周教授很看重我们梁同学，我这个项目的名义上的负责人，总是要替周教授关心一下的，你说是吧？”
他说话时，视线渐渐转移，缓慢地落在梁津的身上。
季东客气地笑了笑。
梁津却是一点都笑不出来，因为他听出了一点阴谋的味道。
“走吧，我送你们去考场？”宋睿说。
梁津和季东考试的地点不在本校，而是距离济舟大学隔着几条街的另一所大学。为了不迟到，梁津才特意起这么早，准备和季东早点出发，预留出可能会堵车浪费掉的时间。
梁津本想拒绝的，却被另一旁的季东抢先了。
“看样子我今天是借了光，可以坐顺丰车了，还真是幸运。”
宋睿客气道：“梁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不用客气。”
“走吧。”宋睿目光灼灼地望着梁津。
梁津认命地点点头：“谢了。”
“都说不用客气了。”宋睿嘴角的笑意更明显了些。
去考场的路上，车内始终很安静，一向爱找话题的季东也始终沉默着，作为旁观者的他敏锐地感受到梁津和宋睿之间流动着一种奇怪的氛围，他也说不清楚，且不说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的关系怎么快速就成为了朋友，就这你来我往带着试探有躲闪的眼神，一点也不像“朋友”的范畴。
他从来没和自己的男性朋友有过这么扭扭捏捏的关系，眼前这两人到是有点像小情侣闹别扭。
但他很快排除了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
宋睿有各种的绯闻女友，梁津虽然感情一事接近空白，但好歹也是个实打实的直男，搞基这种事，他还是不太愿意相信的。
梁津并不知道身边的季东都在脑补一些什么，他同季东一同坐在后车座上，侧着头，一直盯着窗外。
十二月底的济城萧瑟又寂静，光秃秃的树木矗立在街道两旁。
梁津收回目光，随意往前督了一眼，扫过前方的后视镜时，好巧不巧地和里面倒映的一双好看的眸子对上，浅棕色的眼眸里藏着淡淡的笑意，梁津忍不住心里一紧，随后快速闪开视线。
他不知道宋睿有没有再继续通过后视镜看自己，只是僵硬着身子，保持着侧头的姿势一直到下车。
车子停在大学门口，已经有陆陆续续地人进入学校。
宋睿把车稳稳当当地停在路边。
季东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宋睿，今天谢谢你。”他顿了下，立即道，“我知道你想说不用谢，但我这人有谢必须说，所以不必推辞勉强对方了。”
宋睿笑容明朗：“好啊。”视线往旁边一撇，盯着梁津解开了安全带，又背上包，整个过程中一眼没看他，冷淡的神色像是换了一个人，与之前被他三言两语撩拨两句就脸红，甚至有些紧张无措的梁津判若两人。
梁津什么也没说，推门直接下了车。
他其实紧张地快要吐了，只是一直默记着许家杰的话，要保持距离，要学会冷淡，要装作很淡定的样子，千万不能露怯。
他和季东下车后往学校门口走。
“你刚怎么一句话都不说？”季东好奇地问道，“不是朋友吗？”
梁津不想聊这个话题，假装抬腕看了下表，催促道：“快走吧，要来不及了。”
季东很奇怪，却挠挠头，“哦”了一声。
直到两人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中，宋睿依然坐在驾驶座上，透过玻璃看着梁津消失的方向，双臂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轻轻笑了一下，有些好笑地想，这是在和他玩欲情故纵吗？
宋睿心道，有意思，那就玩玩吧，他确实好久没玩这种推拉游戏了。
考试一共两天，第二天最后一科结束后，监考老师陆陆续续地开始收卷子。梁津没有很快离开，他坐在位子上收拾东西，夕阳暖黄的光线落在他的桌边，这是难得一个冬日艳阳天，傍晚的晚霞从水平线晕染开，仿佛是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结束了。
梁津轻叹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还不走？”季东不知何时走到他身侧，拍了一下他的胳膊肘。
“马上。”梁津快速整理文具，去拿自己的背包。
“晚上叫家杰一起吃饭吧，”季东说，“下个星期考试周一过，大家就要回家过年了，正好放假前聚一聚。”
济舟大学的考试周比其他学院的要玩几天，暑假时梁津就没回家，过年他是一定要回去的。春去冬来，时间逝去却没有半点痕迹。
“我晚上打电话问问他。”梁津同他一起出了考场，“他拿到了一家投资，现在正和他的兄弟们在奋战游戏内测的事情。”
季东笑着说：“我一直以为他只是爱玩游戏，真没想到竟然会让他如此认真，如今这游戏都要做出来了。”
梁津说：“家杰是爱玩了点，但认真起来也不是你我所能比的，每个人想做的事情不一样，认真的方向自然也不一样。他有这个天赋，是天生来做游戏的，就像你和我，也是为了以后能拿起手术刀才这么努力，不是吗？”
季东认同地点了点头：“没错，我要成为第一中心医院最出色的外科医生。”
两人一同回了济舟大学，梁津给许家杰打了电话说了吃饭的事情，但对方似乎非常忙，忙到抽出一点时间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于是吃饭的事情便只能作罢，梁津又提起放假回老家的事，许家杰说自己要晚些日子回去，让他不要等自己了。
他都这么说了，梁津也不能再说什么。
只是在挂断电话后忽然有些感慨，他们真的要离开学校，去走自己一早设定好的路线，这个过程要经历很多分别，哪怕是从小就在一起的朋友。
考试周依旧忙碌，这口绷紧的气，梁津从浣村回来后一直吊到医学院正式放假的那天。
离开学校前，梁津在宿舍里收拾行李，他买了第二天回老家的高铁票。
电话在行李箱旁边振个不停，梁津在忙碌的间隙中终于注意到屏幕一直没灭的手机，他看清来电者后，喉结紧张地滑动了一下。
距离上次送自己去考场，两人又有一星期没见了。
有时候，他会忽然产生了一丝疑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听许家杰的话，他好像并没有等到宋睿因为自己忽如其来的冷淡后露出迫切的心情，相反的，对方像个狩猎者，表面身在明处，实则藏匿暗处，在默默地观察着自己。
这种让他无法掌握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
在这种事情上，他从不是一个高手。
何况面对的人还是宋睿这种高级玩家。
梁津叹了口气，接通了电话，声音微颤：“喂？”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心情很好，不紧不慢地询问道：“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故意考验我的耐心吗？”
梁津不理他的调侃，问道：“找我什么事？”
“我找你不是向来没事？”宋睿义正辞严地反问道。
“没事我就挂了，我在收拾行李。”梁津说。
“你明天回家？”宋睿似乎是坐在车里，梁津听到他那边传来衣服和车座皮椅摩擦传来的细微响动。
梁津轻声“嗯”了声，再次说：“你没事我就挂了，我还要收拾行李……”
宋睿出声打断他：“谁说我没事？”他沉默了一会儿，听着听筒边传来的呼吸声，视线落在不远处宿舍楼某层亮着的房间窗户上。
冬日的黑夜像是伺机而动的野兽，在默默地观察着这个世界。
宋睿再次出声，淡淡地说：“我是来拿保温桶的，借了这么久，也该还了吧。”
梁津出声反驳：“还不是你……”一直见不到人，发了微信问又各种推辞。
后半句他没能说出口，因为太像撒娇了，梁津开不了口。
曾经宋睿说过那句“你是在和我撒娇吗”应景似的，在他耳边回荡。
他不想承认自己想对宋睿撒娇，这种别扭的心思以前从未有过，是什么时候，他开始这样了？梁津想不通，也不愿去想，这个问题就像敏感的开关，只要稍微动一下，他就患得患失的，一点也不像自己。
空气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沉默了许久，宋睿出声道：“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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