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梁父难得有机会露一手，多填了几个菜，那道拿手菜糖醋排骨就放在宋睿的面前，他本身不喜甜，但也许是这顿饭氛围太过温馨，也许是他很久没有像这样和人围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让他有些怅然，嘴里的那一抹甜经是意外的美味，于是便情不自禁地多吃了几块。
梁津默默地看着，小声问了句：“我爸的手艺是不是很好？”
宋睿微笑着点头：“确实很好。”
梁父被夸了，老脸一红，更兴奋了，忙着给宋睿夹菜：“来，小宋多吃点。”
“谢谢梁叔。”宋睿神色自然道。
饭后，梁父带着梁母去散步，冬天黑得早，外面的夜色染着寒意，但不管怎样，老两口饭后散步已经成为了习惯。
家里顿时只剩下梁津和宋睿两个人，梁津从柜子里拿出新的床被，宋睿盯着他的背影，歪着头问：“你做什么？”
梁津把被褥铺在地上：“你看不到吗？”
宋睿看他铺被子的动作，立刻明白过来，笑了：“这床这么大，又不是睡不下。”
梁津懒得和他拌嘴，催促道：“你要是很闲就去卫生间洗澡吧，洗手台的下面有新的牙刷和毛巾。”
宋睿忽然站起身，走到梁津身边，抓住他的手。
这动作突兀又迅速，让梁津一愣，手被握着，一股热热的温度传来。他抬眼，撞进对方晦暗不明的眸色中，宋睿似笑非笑，有点不怀好意地挑眉：“你就这么害怕我靠近你？”
梁津故作镇定：“我有什么害怕的？”
“是吗？”宋睿明显不相信，“你你证明给我看。”
“怎么证明？”梁津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面，宋睿勾起嘴角说：“你让我亲一下，我就相信你。”
梁津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手依旧还被宋睿拽着，慌张的话不加掩饰：“宋睿你有病吧。”
闻言，宋睿反而笑了。
在梁津眼里，被骂还笑得出来的这种情况格外的诡异。
宋睿直了直身体，正视他，依旧是一副调笑的嘴脸：“我追你这件事怎么能算是有病呢。”他低下头，凑近打量梁津有些微红的双眸，又说，“不和你开玩笑了，但是你不能睡地上，大冬天你也不怕感冒。”他拿过梁津手里的被子，“外面不是有沙发吗，我睡沙发就好。”
说完，宋睿拿着被子出去了，没过多一会儿他又回到卧室，对着一直发愣的梁津张开双臂，说：“借我一身衣服，我总不能洗完澡还穿着这个睡觉吧。”
梁津缓慢地应着，然后在衣柜里找了一间灰色的运动套头睡衣拿给宋睿。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梁津站在客厅，看着沙发上铺着整整齐齐的被褥有些发愣。是他自己接受宋睿来家里做客的，如今让人睡沙发算怎么回事？
正想着，门忽然传来钥匙插进门锁里转动的声音，梁津来不及深想，弯腰抱起沙发上的被子连忙窜回自己的房间中，他不能让爸妈看到他和宋睿之间奇奇怪怪的，不然回头自己漏了怯，那就麻烦了。
梁父梁母进来的时候，梁津已经抱着被躲回了屋子里。
半个小时后，宋睿从卫生间出来，他湿着头饭，脖子上挂着一条白色的毛巾，梁津的衣服明显有些不合身，他腿长，明明是长裤，贴在他身上变成了九分裤，露出了一截脚踝，格外的性感。
宋睿督见沙发上空无一物，他抿唇笑了笑，径直去推梁津卧室的门。
梁津正在换衣服，见门推开，他吓了一跳，立刻把掀上去的衣服撂了下来。
“你怎么不敲门？”梁津紧张地质问道。
宋睿丝毫不慌，他坐在屋内的单人沙发椅上，悠闲道：“我不知道你在换衣服。”
梁津紧张地心要跳出来，他没心思和他纠结这个问题，抱着自己的衣服去卫生间换，正好洗澡。
人出去后，宋睿若有所思地靠在沙发椅上，刚刚虽然是一闪而过，可他看得一清二楚，白嫩的肌肤被屋内的灯光照得发亮，引得他看过一眼后，心里细细微微地发痒。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宋睿呼了口气，摇了摇头，抓起毛巾用力擦了擦头发。
梁津洗完澡回来时，推开门，便看见宋睿坐在床边，目光落在床头柜上的照片上，明明听见身后的人发出动静，他也并没有回头。
梁津意识到他在看什么后，目光沉了沉，眼底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伤感。
那张照片上是梁津和一个女孩的合影，女孩亲切地搂着梁津的胳膊，笑盈盈地对着镜头比了一个“耶”的手势。女孩的样貌只有十几岁，正是花一般的年纪，仔细看，她的眉眼和梁津像极了。
梁津走过去，宋睿抬头，嘴边挂着温柔的笑，他应该是猜出了女孩的身份，他仰着头，眸子里映着梁津的轮廓：“她和你长得一样好看。”
房间里忽然陷入沉默，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梁津坐在宋睿的身边，伸手，拿过那张合照，指尖在玻璃面上轻轻摩擦。少女的笑容被永久定格，明明触手可及，可却早已经遥远在消失在这世界上了。
“是我这个哥哥做得不够好。”良久，梁津忽然出声道。
宋睿盯着梁津的侧脸问：“方便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吗？”
梁津轻声叹了口气，说：“梁静。”
梁津，梁静，姓同字，名相似。
这是当时梁父梁母故意这样起的，希望他们兄妹两个日后互相扶持，相亲相亲。
面对妹妹去世的事，梁津一直很自责，陷入在过往里的不只有梁母，还有他，因为自责，他很少回家，甚至有些不敢回家，尽管父母并不曾怪他，他依然逃不出自我谴责。
他记得他最后一次见到梁静是他去学校填志愿那天。
他出门前，梁静拉着他的手说让他早点回。从学校报完志愿后便被朋友们拉着去吃饭唱歌，便把梁津让他早点回家的嘱咐抛之脑后。
事情就是在这段时间发生的，梁静在家发作心脏病，这次发病来的又急又突然，梁父梁母那时候工作忙，全靠他这个做哥哥的照顾妹妹，然而他终究是没有照顾好。
他赶回家的时候，梁静一静因为休克陷入昏迷，送进医院后在经历两个小时后，宣布抢救无效死亡。
往事被勾起，梁津的眼泪落在相框玻璃上，滑出一道湿润的痕迹。
这是宋睿第一次见到梁津哭，此刻的他像一个受伤的动物，明明心里千疮百孔，可依然还要咬着牙不出声伪装坚强。
那层敷在外面硬硬的壳，根本挡不住他的悲伤。
宋睿没安慰过人，女生在他面前哭他见得多了，男生倒还真是第一次。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梁津的后背，他同样沉默着，想以这种方式安慰他。
“我今天话可能有点多。”沉默了许久后，梁津忽然开口道，他抬手摸了一把眼睛，将相框放回原处。
家里关于梁静的东西所剩无几了，主要是怕睹物思人，徒添伤感，从小到大记录着梁静生活的相册已经送到了亲戚家寄放，这是家里唯一的一张照片，梁津放在了自己的房间，不然让母亲看到。
隔壁是梁静的房间，已经许多年没有住过人了，里面还保留着原始的模样，梁母不会轻易打开那扇门，也不会让别人打开。
“没关系，”宋睿凑近，抚摸着他的肩膀，声音低低沉沉的，“我喜欢听你说，你说多少我都愿意听。我甚至很高兴你愿意和我分享这些事情。”
这些可以成为“秘密”的事情，梁津愿意对他说出口，这是不是间接可以验证，他在梁津心里的地位已经不同与往日了？
“不用自责，”宋睿说，“这不是你这个当哥哥的错，她也不希望你觉得是自己的错。”
梁津苦涩地扯了扯唇：“先天性心脏病可重可轻，根据每个人的体质，病症也不同，有些人需要吃药维持便可，严重者就要进行换心手术。上次我们在超市救的小女孩就和我妹很像，如果不是碰见我们，后果也是不堪设想。我希望这样的患者可以越来越少，我想努力做到救他们。”
他没能救得了自己的妹妹，但他想救和妹妹一样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受苦的人。
话题转变得太快，宋睿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梁津回到自己擅长的领域时，眼神灼灼发亮。
这一瞬间，宋睿的心砰砰跳得很快。
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很讨厌梁津突然又扯上带着学术味道的话，像是在讲道理说教。但此刻的他却为这样的梁津而感到着迷。
他很清醒，又很沉沦。
他清醒着看着自己被梁津吸引，又不管不顾地甘愿沉沦下去。
这是他喜欢的男生，这么优秀，这么令人心动。
“时间不早了，睡吧。”梁津侧身，督见宋睿湿漉漉的头发，“我帮你拿吹风筒。”
他刚起身，便被人拽了回去，再次坐在柔软的被褥上。
床垫很软很弹，他被拽回来时被浮力弹起，视线还来不及聚焦，只见眼前一闪而过的黑，他便被人紧紧地抱住了。
梁津全身僵硬，不敢乱动，他本能地想伸手推开宋睿，当手指触碰到她滚热的肩膀时，立刻缩回了手。
热度似乎是会传染的。
梁津全身也立刻热了起来，他连张口都是尺度的：“这是……”
“不要说话。”宋睿的声音低沉，在他耳边响起。
梁津的呼吸变得急促，一想到自己的父母还在这个房子里，他就更紧张了，好像有种偷/情的既视感，他小声道：“这样……不太好吧。”
宋睿将唇埋在他的脖颈间轻轻蹭着，皮肤上散发着沐浴露淡淡的清香，同样的味道交织在一起，混着热度，逐渐开始蒸发，弥漫在整间屋子。
他知道这样确实不好，在人家父母眼皮子底下对人家的儿子做出一些事情确实非常不好。
可他还是没忍住，最起码，他想抱一抱梁津，什么都不做，只要这样抱一会儿就好。
脖颈处传来湿润且柔软的触感，梁津心揪在一起，双手不自然地攥紧裤子。
一个离奇刺激的念头从他脑袋里冒出。
宋睿这是要咬他吗？
然而宋睿迟迟没有动作，两人这样抱着沉默了许久，似乎时间被凝固一般。
良久，宋睿带着一些笑意的声音响起：“梁津，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答案？”
之前他躲自己躲到了浣村，后来是因为研究生考试，宋睿不想让他为此分神，如今躲也躲过了，考也考完了，自己一直想要的这个答案，他也该要来了。
梁津呼吸一紧，他当然明白宋睿问的是什么，可他还没想好，不知如何作答，只能以沉默应对。
宋睿抬手拖住了他的后颈，指尖的温度化作电流酥遍梁津的全身。
宋睿目光垂下，扫过他后脑勺细碎的黑发。
这场游戏是他开始的，他承认自己玩过了火。
如今这把火，把自己烧成了燎原，势必要将梁津卷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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