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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古堡丽影6


任卡萝如何斟酌用词,小心翼翼控制语气,时寻仍听出了她真正意思,当即一笑。

        “你觉得难看就直说吧,不必这般勉强。”

        卡萝羞红了脸,但很快就镇定心神,大大方方地说:“我昨日还不曾见你腰间挂着它,这才过了一夜,它怎么就出现了?你当真不是颂神者?”

        时寻轻轻摇头。

        “吟游诗人要行走四方,难道就不能有一些特殊手段?非要颂神者才能有本事?我既没有要代其在人间传颂事迹的神灵,当然称不上颂神者。所谓的神,又算得了什么呢?”

        卡萝家的子爵爵位由光明教会封下。

        现在听时寻这般说,卡萝张目结舌,只觉时寻胆大无礼至极,可想到时寻不是教会成员,有如此想法又不出奇了。

        时寻提起小木头,轻柔地摸了摸它表面的坑坑洼洼。

        细长的木头人,身体比例其实看着极好,偏其上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坑洼痕迹,像一个人浑身上下布满了伤痕淤斑,当然看着难看。

        木头人只有脑袋和背上的长剑完好无损,好与坏形成强烈对比,反令其看上去更诡异。

        时寻叹息一声,语气低沉伤感。

        “它现在这样子确实不好看。可它会变成这样,完全因为我。”

        “啊?”卡萝茫然,不知道木头人和时寻间发生过什么。

        卡萝自知和时寻矫情钱,不当问过于深入的问题,善解人意地转移话题,指着旁边的花给时寻细致地介绍。

        藏在时寻袖间的魔螺心痒得像被万千蚂蚁爬过,恨不得自己附身卡萝追问下去,而不是说那些无趣的花。

        岸上的花有什么好看?它海底的珊瑚才是真的美!

        前面是一种卡萝特别喜欢的花。

        她高兴起来,拉着时寻就要上前细看。

        时寻本也带着笑容,忽警惕地回头看去。

        卡萝察觉他步幅变化,跟着回头,循着时寻目光看去。

        这一看,她忙惊呼一声,快速甩开时寻的手。

        原来二楼子爵卧房的窗户打开着,子爵站在窗后,冷冷地看过来。

        卡萝甚至下意识地远离时寻几步。

        窗后子爵的身影消失,卡萝仍显得惊魂未定。

        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情绪才平复几分,表情却带有迷茫与忧伤,和时寻认识她以来的纯真乐观迥异。

        “卡萝小姐,你好像很害怕子爵?”

        被时寻声音一惊,卡萝又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好险没摔倒。

        她忙稳住身形,对时寻伸过来搀扶的手摇了摇头,后又点点头。

        “说来奇怪,母亲向来疼爱我,又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我每每想着与母亲多亲近一点,我心里就不大自在。尤其这两年里,母亲开始频繁邀请其他人家的公子少爷到家里做客,分明有意替我择夫婿,我,我就更觉得不舒服。”

        卡萝脸上又起了红晕。

        她低着头,悄悄瞄了眼时寻,看时寻目视前方,心中才稍加安定,然而手指还是不自觉地绞着衣裙。

        “母亲说,我们家族有遗传的怪病,自我□□母以来,历代都只生得出女儿,而且还都会在四十岁前病逝。她就要我也早早结婚嫁人,好在她逝世前,看到我的孩子出生。可我就是不想结婚。

        那些来拜访母亲,说愿意娶我的人,他们都知道娶我就要成为我家的人,而不是我嫁到他们家。他们还知道历代我们家的男人都不长命,全在我们家女人死亡前离世,他们竟还愿意。我知道,他们要么是被自己家族逼的,要么就贪图娶了我后的短暂几年享受。”

        卡萝越说越伤感。

        “我早与母亲说过,我不想结婚,我只想将来收养一个品格优良的孩子,让那孩子继承爵位,免得我们家这连教会神父都无能为力的诅咒代代相传,平白给这世界多添痛苦,母亲就骂我不懂事,还说我将来定会改变主意。”

        她忽鼓起勇气抬头看着时寻,小脸涨红也要将话说完。

        “阿尔娃常说你不可能和我在一起,我虽不知道她为何对你态度总不怎么好,但我知道她也很善良,她是真的不希望你和我有更深的关系,害怕看起来就身体不好的你留在我家里更活不长,那可就害了你啦!而我,虽然觉得你看上去很亲切,但我对你确实没有其他想法,还请你不要误会。”

        时寻莞尔道:“你放心,我不会误会。”

        卡萝是被他用沙之星的光芒照耀过的人,会觉得他亲切,再正常不过了。有沙之星的缘故,卡萝也绝不可能对他产生爱情。

        卡萝才长舒口气,拍拍胸脯笑道:“那就好。我刚才发现母亲在上面,可担心母亲会误会我和你的关系,要将你留下。你不会有这想法就好,那我就能继续和你一起玩啦!”

        她眸光一转,又道:“对了,你说阿尔娃再过几天,或许就能摆脱噩梦,是什么意思?你又怎么知道她做过那样的梦?我和她一起长大,她都只在小时候和我提过几回她的怪梦呢。后来她没再说,我还以为她没有再做这梦了。”

        时寻凝望她半晌,轻轻摇头,“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卡萝对子爵的感情很复杂。

        没有让卡萝亲眼目睹子爵如何,只靠他一张嘴,谈不上让卡萝相信。

        以他昨日实力用乐音引来的少许沙之星光芒没这么强的威力。

        卡萝略显失望。

        时寻便问她这附近可有什么怪事,他记录下来,也好将来到别的地方后,编成故事长诗吟唱。

        卡萝想了好一会儿,才叹道:“我想来想去,唯一能想到的怪事就是我自己家里的,刚才和你说过啦。”

        时寻了然颔首,再回头看看子爵房间开启的窗户,确实不见子爵夫人身影。

        他又问:“你家附近多不多乌鸦?”

        他对昨夜破掉他乐音的乌鸦耿耿于怀。

        幸而没对他造成反噬,不然他昨夜连炼制花丸都不成,更别提强行用花丸进入那种状态,开启小洞天取出小木头。

        至于陶埙,只是顺带掉出来的东西,不过也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不用继续拿魔螺敲击发声。

        “乌鸦?”卡萝不明白,“我家在半山腰,鸟很多,可我从来没有注意过有没有乌鸦。”

        时寻不再多问。

        他已不指望能从卡萝这儿问出什么。

        自进入花园后,他一直觉得被窥探着。

        那双眼,饱含好奇。

        他第一次回头寻找,就看到了子爵离开窗后,窥探感一度淡去。

        可现在,窥探感又强了,子爵却没出现。

        时寻不禁想起昨夜的乌鸦。

        普通的乌鸦绝不可能破掉他的乐音。

        他实力再弱,他的境界摆在这里,那乌鸦定有问题。

        昨夜黑镜湖的浓雾竟被投影到城堡外,他就起过疑心。

        他不觉得以寄生在子爵体内的影子怪能做到这点,因此先认为是自己的乐音触动了黑镜湖浓雾,浓雾主动投影过来。

        但现在,他怀疑真正有问题的是乌鸦。

        这附近藏有一只窥探着他的乌鸦。

        时寻一边和卡萝逛着花园,一边暗中寻找着乌鸦踪迹。

        可什么发现都没有。

        午饭时不见阿尔娃,卡萝轻手轻脚地进了阿尔娃房间,出来后还要走远了才低声告诉时寻,阿尔娃睡得正香。

        子爵餐桌上仍是冷淡的样子,眉眼间略带倦意。

        她吃得极快,姿态再优雅都掩盖不住匆忙的本质。

        她吃完,立即离桌,惹得卡萝和时寻嘀咕起她今日的古怪。

        不过有阿尔娃这个例子,卡萝只当子爵也昨夜睡不好,现在要补觉,免得睡眠不足皮肤粗糙。

        时寻却知子爵应该在想办法对付他。

        早餐时的子爵身上邪神气息最淡,应当昨夜无法控制住他的影子,损耗了太多力量。

        但中午的子爵,气息就恢复到了昨天初见时的强度,甚至更厉害些。

        时寻还从子爵身上嗅出了淡淡的刺鼻气息,应当属于某种魔药。他对东方炼丹术炼出的丹药了解甚深,却不怎么懂魔药,分辨不出子爵的魔药有何作用,索性等着夜里子爵再度出招。

        影子是固有的东西,不是有光照出影子的存在才能控影。

        控影的入门要从朦胧的光线照出模糊的影子开始,再到漆黑的环境控制同样黝黑的影子。

        但控影的最强,是在极光中控影。

        影子怪显然没那本领。

        夜晚的影子怪,会比白天更强,也更能隐藏自身。

        时寻就等着夜晚到来。

        阿尔娃下午醒了,时寻主动提出再吟唱一曲,卡萝就再命人搬出竖琴。

        乐声响起那刻,子爵就走出房间,从二楼望下来,目光牢牢锁定时寻。

        无人注意到,时寻腰间挂着的小木头偷偷动了动眼睛,也在看子爵。

        魔螺则对着时寻嚷嚷:“老大,她看你的眼神好可怕啊!”

        时寻并不在意。

        他这次的吟唱并无特殊,只挑着记忆中一些传唱范围很广的长诗唱了唱。

        但因为已过去百年,现在又是颂神者占据了主流,这些长诗反而成了新奇玩意,听得卡萝和阿尔娃如痴如醉,连城堡中其他不是必须干活的下人都暗地里竖起了耳朵听。

        夜。

        潮气伴随夜色而来。

        城堡里的壁灯发出幽幽亮光,许是潮冷的缘故,看上去比昨夜暗淡。

        卡萝习惯早睡,时寻亦早早回到房间。

        他先检查房间里的苔痕。

        墙根桌角这些明显位置的苔痕和古堡其他地方的一样,都在白日就被下人清理干净。

        虽然现在潮气再起,苔藓会再生长,但现在没到潮气最浓重,邪神力量最强的时候,苔藓生长速度慢,不会那么快就被清晰看到。

        但屋顶上斑斑点点的苔痕还在,甚至在潮气中更像一只只眸光流转的眼,肆无忌惮窥探房间动静。

        时寻刚要捏法诀,亲自将屋顶上的苔痕清掉。

        房门忽被敲响。

        管家端着一个托盘,其上有一瓶葡萄酒、一个酒杯。

        酒的香味透过半开的瓶盖传来。

        时寻鼻翼轻动。

        他又嗅出了今日染在子爵身上的魔药味道。极淡极淡,但确实存在。

        这味道恰和葡萄酒味混杂,若非他嗅觉过人,定会被酒味瞒过,忽略魔药味道。

        管家欠身含笑:“公子,夫人担心今夜的潮气会影响您休息,特命我给您送来一瓶助眠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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