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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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要留下来吃饭，结果还没开饭，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是什么程序bug、运行错误之类的，直接把姜陆潮叫走了。
看起来挺急的样子，笔记本电脑都来不及塞进包里就抓在手里拿走了。
周念送他出门，姜陆潮一脚塞进球鞋，走前还挥起长臂揉了揉周念的脑袋，“行了，快回去吃饭，哥给你留惊喜了。”
晚饭时周冠飞说起，姜陆潮前两天刚入职了一家互联网公司，说是学点技术，加上在学校那边本来就和同学创业开了一家公司，两边事情加起来，忙得人脚不离地。
“什么公司？”
罕见的，周念居然追问了一句。
周冠飞也说不清楚，“好像是做软件的还是什么，我也不太懂。”
见周念对这个话题感兴趣，便又多提了一嘴，“听你姜爷爷说，你姜家哥哥还和他爸爸打了一个赌，三年内要挣到五十万存款，为了这个目标，说是大学内都不考虑谈对象。”
周念心下微动，从汤碗前抬起头，“赌什么？”
“赌，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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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自由是什么意思。
周念并不能轻易理解，但至少，得到了大学内不打算谈恋爱这个好消息。
傍晚，周念上楼写作业，将作业翻出书包时，那张歌手比赛的单子又掉了出来，周念捡起单子，也是这时才发现姜陆潮的留的“惊喜”。
在雨水里浸泡过，纸张褶皱不平，将原来的蓝色水笔笔迹泡花晕开，依稀能看到“周念”这两个字，原来的花斑水晕上，又被姜陆潮加重写了一遍【周念】
他的字迹和周念有很大差别，周念字体偏瘦长，字迹娟秀齐整。而姜陆潮的字张狂略草，难怪说见字如面，一样不羁狂妄……但还挺好看。
底下几栏周念原本放空的问题也被姜陆潮填上。
身高：159？
特长：钢琴牛逼
爱好：发好人卡
优势：长得漂亮
这填得都是什么……
周念脸颊火速升温，马上摸出手机给姜陆潮发消息。
周念：【我看到你填的表了】
周念：【我161！不是159！】
周念：【爱好也不是发好人卡！】
周念：【还有牛逼这个词，你觉得，合适吗！】
发完消息周念就放下手机写作业了，那一头估计是在忙，一直没回消息。
九点多，周念下楼倒水，上到二楼时注意到了客厅小桌上落了一条白色运动手环，唐逸舟一整天都没出现，估计是姜陆潮的。
回房，手机屏幕亮着，姜陆潮回消息。
姜陆潮：【哦，就“长得漂亮”这一点写对了是吧？】
周念：【。。。。。】
周念：【我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跟他扯不清道理。
周念拍了张手环的照片，发给姜陆潮。
周念：【这是你的东西吗？】
姜陆潮：【是，包里掉出来的。】
周念：【那我什么时候拿给你？】
姜陆潮：【先放你那吧，下次有空再拿吧】
这一下次，就是一个礼拜没有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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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补上周端午节的课。
早晨六点多，阳光还未全方位照射到每条街巷，加上台风影响，微凉的空气快速拉扯，吹得小腿冰凉凉的。
距离早早读还有十分钟左右，街道旁有怕迟到的学生匆匆忙忙跑过。
周念坐在校门口不远处的广场长椅上盯着大荧幕发呆，被她攥在手心发皱的，就是那张歌手比赛报名表。
今天就是十佳歌手比赛报名的最后一天了。
大荧幕上在循环播放海澜之家的广告。
在被广告里的印小天怼脸打了57次响指后，荧幕下的侧门突然推开了，几道人影从中走出来，有男有女。
最后一个走出来的男人很高，单手抄着口袋，拎着件黑色衬衣，挺拔又慵懒的身形，周念一眼认出姜陆潮。
目光略带诧异上移，这才注意到了侧门上竖挂着的招牌：【致远科技工作室】
隔了大抵五十米的距离，姜陆潮显然也注意到的周念，毕竟偌大一片广场空落落的，只有她一个穿着乖巧校服的小女孩坐在长椅上，要让人注意不到也难。
和同行的人说了几句话，几人笑喊“那下午见了”。
姜陆潮冲他们招招手，拎着衬衣朝周念走了过来。
接近七点，日光在砖瓦坡道尽头冒出了头。
姜陆潮大步走来，朝日光照射而来的方向望去，阳光刺眼得他眯起了眼睛。
周念承认，有些人天生就充满荷尔蒙和性张力。
即使还穿着有些不修边幅的黑色背心，即使下巴冒出了胡茬，即使寸头、刀疤，浑身写满危险的、不该靠近的气息，周念还是忍不住被他吸引。
很多年后，周念想起一个词来形容，叫飞蛾扑火。
朝周念走近，姜陆潮咬着下唇笑了起来，眉宇被阳光刺得低压，下颚扬起，嗓音带着彻夜未归的代码狗独有的倦怠感。
“哟，又逃学呢妹妹，这回被我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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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虽然想见姜陆潮，但不是在这种情境下。
在……不远处学校刚好打铃的情况下。
周念眼观鼻鼻观心，声音温吞，“我之前又没逃学过。”
视线悄悄看向刚刚与姜陆潮同行的那几个男女。
两个男生和两个女生，脖子上挂着工牌，看打扮，年纪和姜陆潮差不多大的样子。周念望去时，其中一个女生也回过头，朝姜陆潮张望。
用了一种令周念慌张的目光。
“你是没逃学过，你逃家过。”
姜陆潮哼笑一声，往长椅另一端的扶手上懒洋洋一靠，斜过眼睨周念手中报名单，语气沧桑，“一个礼拜了啊，我说妹妹，你还在纠结歌手比赛呢？”
周念把单子揣进口袋，矢口否认，“我没有。”
“不想参加你房间钢琴擦那么干净？”
“我闲着。”
“那你捏着这单子看一礼拜干嘛？”
周念盯着脚尖嘟囔，“我乐意，你别管。”
“………”
敬酒不吃吃罚酒。
姜陆潮眼底泛红血丝，估计是发炎了，哑着嗓子威胁周念，“我一只手就能把你拎起来丢回学校，你信吗？”
周念淡然点头：“信，但是你不会这样做。”
“好一个不会这样做……”
姜陆潮舌尖顶腮，斜着眼扫视一圈街道。
他还真他妈不能这样做。
隔壁五十米就是警署，照他现在这副睡眠严重不足的死狗样，周念嚎一嗓子，不出一分钟，他估计就会被警察拿棍子怼地上去。
姜陆潮骨节捏得乱响，盯着空气无声骂了会爹。摸摸口袋，又压下十二分耐心，“喂，周念，跟哥打个赌呗。”
掌心摊开两枚骰子。
“哥给你摇一个，赌大小。”
“我赢了，你乖乖去上学，顺便把那个歌手比赛的名给我报了。”
“你赢了，咱们就忘了这回事，以后哥也不管你了。”
周念没有应声。
人往往在两个决定之间犹豫时，心底早就有了答案，只是缺个推自己一把的人。
当姜陆潮的赌注落下时，周念心底呼之欲出的答案几乎瞬间浮出水面，她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便也不再需要这个赌了。
但不待她开口，姜陆潮已经沉着脸，马不停蹄地给她摇出了两个六：
“双六，我赢了。”
“去上学。”
“马！上！”
语气极度咬牙切齿。
“……”
周念慢吞吞起身，“我又没说不去，催什么。”
顿了下，又回过身。
“对了，你之前那个手环……我忘记带了。”
姜陆潮眉头都快拧一团了，推着她的肩膀，忙不迭把这祖宗又扭了回去，催促，“没事，哥送你了。快去上学！”
“哦……”
走了十多步，又转过身来，远远地朝他招了招手，“哥哥，拜拜。”
姜陆潮正往口袋里摸烟，动作一顿，笑了起来。一夜未进水，他的嘴唇有些干涸，笑时唇角撕扯，渗出一点血味来。
舔了舔嘴角，将烟盒推回口袋，也模仿着周念的动作，朝她招了招手。
声音拖长懒怠，含着无可奈何的笑意。
“好——妹妹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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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是踩着早读铃进校门的。
他们教室在二楼，周念一步两阶上楼，才探头，就在楼梯拐角碰到了杵在桌子旁背书的任一晗。
周念停了下来，“你在这里干嘛？”
“看不出来吗？早读。”
他们班并不介意学生到教室外早读，毕竟一大早教室里总是昏昏沉沉的，在外头早读空气要更清新些，能让学生更清醒。
但是…
“早读为什么要搬一张桌子？”
任一晗正背到《观沧海》，默完最后一句“幸甚至哉，歌以咏志”，才从桌子上跃了下来，“我那桌子脚瘸了一截，去楼下搬了张新的。”
“那为什么不搬上去了再出来早读？”
“啧，你十万个为什么啊？”
瞥眼背着书包的周念，阴阳怪气一声，“又迟到呢念总？”
周念赶忙往楼上走，却被任一晗从后头扯住了书包挂领，“今天班主任来得早，在里头督班呢，你不怕进去送死啊？”
周念反问，“那我难道还能不进去？”
“不能。”任一晗笑眯眯的。
手一松，扯住了周念的书包肩带下沿，往下一带，就将天蓝色书包勾到了手中，顺势塞进了他身后的课桌抽屉里，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人不能不进去，书包可以。”
周念来不及反应，任一晗手里的语文课本已经抛了过来，有种孙子翻身当大爷的嚣张语气，“拿着吧！观沧海，下课背给我听。”
说着就用身子抵着抽屉口方向，将天蓝色书包掩在了抽屉里，扛起桌子利索上楼了。
背影忽然有几分潇洒。
捏起课本一看，字还是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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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任一晗的福，周念成功混在早读的同学里进入教室。
早上上的是语化史英，课间，陈思瑶又问起周念要不要参加十佳歌手比赛的事情，周念这回终于坦白说了，会参加。
但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跟我哥打赌打输了，所以才参加的。”
陈思瑶愣了下，“你哥？哪个？”
“不是亲哥，就是……没什么血缘关系的一个哥哥。”
陈思瑶眼前一亮，“哦~长啥样，好看不？单身？有女朋友吗？”
“长得……反正不丑，单身啦。”
说这话时，脑海却莫名浮现起早上和姜陆潮一同走出来的女同事。
-下午见。
他们下午还有活动么？
周念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摆弄着那条白色运动手环，心底有些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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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是两节连着的物理课。
上回端午的试卷发了下来，老师将卷子一一批改了分数，毫不意外，周念又是第一。
在前桌两人凝重的目光中，物理老师又宣布：
“这回的这个选择题最后一题啊，有点超纲了，算是涉及了一点高三知识点。我看了一下，我们班选c的人不少，估计都是蒙的吧？哈哈…诶，我记得周念也选对了。周念，起来说一下你是怎么算的。”
周念心虚：“三短一长…选最长。”
“哈哈哈哈哈………”
整个班级哄堂大笑。
就连物理老师也忍俊不禁，“这口诀到底是哪个混蛋教你们的？！”
托姜陆潮的福，周念和其他同学之间的关系火速拉近。一下课，不少女生围了过来和周念笑起刚刚物理老师无奈大喊“是哪个混蛋”时的表情。
被笑容感染，周念的心情也明媚了起来，摸出手机，点开了姜陆潮对话框。上一条消息还是三四天前的对话。
周念：【哥哥，我们老师刚刚提到你了】
姜陆潮：【？】
周念：【他骂你是混蛋。】
姜陆潮：【。】
姜陆潮：【困，混蛋睡了】
周念：【别】
周念：【哥哥，你下午可以来学校一趟吗？】
姜陆潮：【你怎么，又惹祸了？】
周念撒了今天的第二个谎：
【没】
【就是，歌手比赛，我一个人不敢报名】
周念怕他不同意，又添了一句：
【毕竟这个比赛，是哥哥逼我参加的】
另一头，姜陆潮已经换好鞋，却拎着车钥匙杵在门口。手指夹着根烟，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你去唱歌还是我唱歌？】
工作群里也在不断弹出消息催促：
【a组姜陆潮。姜哥来了没，酒水备齐，就差你一个咯】
【快来快来，局都组好了】
……
周念：【哥哥要唱，也可以】
周念：【算了，大不了我不报了】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得到那死小孩叛逆时能气死人的嘴脸。
姜陆潮磨了磨牙，喉结滚动着，几口快速抽完烟，将烟头碾在了正厅门框上，留下一个会被姜元德揍死的黑窟窿。
a组姜陆潮：【抱歉，临时有事，改天再聚。】
黑着脸点进另一个对话框。
姜陆潮：【周念，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
姜陆潮：【几点下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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