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天降败局
急促的脚步声穿过回廊，停留在走过的空间内来回游荡。
从拐角处再次延生出来的走道通往更幽暗的前方，长而深邃，似乎看不见尽头。
他就喜欢这样的环境，这一点玛格丽娜十分清楚。自从整个人变成了一个“猪肉卷”之后，夏尔一直都将自己安置于无尽的黑暗中。
看来人的内心是会随着外貌的改变而改变的，这点毋庸置疑。就好像表面光鲜的人总会置身于聚光灯下，而外貌丑陋的人则会蜷缩在阴影之中那样。
只有“应急通道”标示所发出的光芒在各个走道里呈现，微弱的根本毫无作用。但这并不能影响玛格丽娜的脚步，因为此时的她兴奋、欢愉，而这一切的感情都来自于灵魂熔炉的发动所伴随的一切“后果”。
玛格丽娜谋算的很清楚，如果一切都按计划进行的话，那么在不久之后整个临界市都将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则是由近一百万灵魂所构成的灵魂熔炉，在那里诞生，在那里运转。届时，练僻等人不但无力阻止事态的发生，并且恐怕连他们本身都会在此次事件中丧命。再加上自己在实地传送装置中做的手脚，赫尔曼，鸠山尾雄以及林德尔也将跟着一同赴死。
最终灵魂熔炉会落在自己和夏尔这一对天赐的“神仙眷侣”手中，至少玛格丽娜是这么想的。到那时，她只要想办法让夏尔对“重塑”白依的事情死了心，那么这个男人将永远是自己的了。
说到底，对于玛格丽娜而言灵魂熔炉对于她并没有像夏尔等人来的那么重要，她之所以不遗余力的在此事件中贡献自己的力量，完全是因为她对夏尔的爱，或者说单恋更加合适。
然而走廊尽头的一阵巨响掀起了玛格丽娜内心不好的预感。现在她所待的这栋建筑是在位于临界市之外的某个废旧工厂中，在这里通古斯异教圈的爆炸以及灵魂熔炉的产生都不足以被波及，所以安全之至。与此同时，此地也被作为赫尔曼等人用来实地传送的一个目标点，也就是说在原定计划中他们将在魔法阵发动前被安全的传送到这里。当然玛格丽娜明白，这种事是永远不会发生了。
没错，当时玛格丽娜的确是从夏尔的手中接过一个个实地传送装置并当面分配到赫尔曼等人的手中，但事实上，早在夏尔制作完成这些装置后不久，玛格丽娜就将其掉包了。说到底夏尔始终不是个内心充满阴谋的人。他可以想出一个精美的发明，妥善的计划，但终究他还是仅限于此。他无法，也不会去深入的了解“人”作为一个十分重要的因素在行动中所要担负的重任，再怎么完美的计策如果没有“完美”的人去完成，都将是徒劳的。
很显然，夏尔没有洞悉玛格丽娜的内心。这也使得他永远都只能做个学者，而不是个王者的原因。做研究是需要经费、场地、设施的，人活着是需要吃喝拉撒，保养的。这些夏尔自己一定无法获得，所以不得不要依赖投身政界的玛格丽娜。所以玛格丽娜虽然不能掌控夏尔的心，却能掌控在他周遭所发生的大部分事情。包括部分隐私。可以说如果不是玛格丽娜一心深爱着夏尔，恐怕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况且，夏尔单纯的以为玛格丽娜和赫尔曼等人一样，只希望从灵魂熔炉里有所收获。而原本就不爱对方的他根本不会体会到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极端偏激的女人在为了得到自己所爱的过程中会做出多么难以想象的事情。
聪明造就了夏尔一生，而单纯也将毁掉他一生。
又一阵巨响，比之之前更加的响亮。玛格丽娜本能的感觉到“一定是出事了”。可是在这个无人踏足的废弃工厂中还会有什么事呢？她很着急，因为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夏尔所呆的区域无疑。虽然不相信有人会找到这里来，可这突如其来的声响的确很不正常，何况又是在灵魂熔炉即将发动的时刻……
想到这里，玛格丽娜匆匆看了一下手表，现在竟然已经过了发动的时间！虽然没有过多久，但是……玛格丽娜本想和夏尔一同见证灵魂熔炉的诞生，可是现在不仅留下了这个永远的遗憾，而且正在发生的不明骚动也让她深感不安。
当其焦急的推开那扇原本用来存放货物的仓库大门时，首先引入眼帘的便是满地的狼藉。所有东西都被扔的到处都是，研究设备、生活用品也都悉数遭到破坏。
工厂仓库是全封闭的，除了玛格丽娜现在所站的大门外并没有第二个入口。由于照明设施的损坏整个区域一片漆黑，即使将门彻底敞开，走廊中那点微弱的光也根本无法提供一点点的光亮。所以，玛格丽娜从口袋中掏出一支小型手电，打开并开始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不久，她便在地上拾起了一盏煤油灯。灯体没有遭到损坏，看来还能用。粗略的打量了一下，玛格丽娜遂重新将灯点燃了起来。
偌大的仓库在煤油灯的灯光下勉强显现出了轮廓，而事情的发展也和玛格丽娜内心所预料的一样——并没有什么人为的入侵，仓库内的一切都是夏尔个人的所为。
“怎么了？”玛格丽娜轻声的问道。本能告诉她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周围没有回音。事实上，玛格丽娜已经在微弱的灯光中捕捉到了夏尔那隐隐约约的身影轮廓，也因为现在他特殊的生理结构使得整个房间内都充斥着如同沸水般的咕噜声和粗重的喘气声。玛格丽娜正是借此推测出夏尔没事以及其现在的位置的。
她又接连点了几盏煤油灯……
“够了！！！！”直到被夏尔叫停为止。“这点亮度足够了。”夏尔说道。也许在他心中，他只能接受这点程度的光亮存在，同时也只能接受被这点光线所照亮的自己。
“我们失败了，我失败了。”沉默了良久，夏尔用那奇怪而又颤抖的声音说道。如果不是和这样的他相处很长一段时间的话，外人根本无法从中辨别其语音语调中的感情。
然而玛格丽娜可以，她深深感觉到了夏尔的痛苦和愤怒。
“没理由的，我们的计划应该完美无缺的。”玛格丽娜不敢相信的说道。
“我也这么认为，可事实上我们的确失败了。”夏尔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大声吼道：“魔法阵根本没有发动！！！！赫尔曼负责的区域出现了问题！！！！”
创造灵魂熔炉一直以来都是夏尔的梦想，在付出了这么多，甚至是付出了自己身体的代价后，原本以为一切都已经近在咫尺，却讽刺般的无法触手可及。没人能够想象得出此时夏尔内心的失落，玛格丽娜了解可却也是无能为力。
“连通古斯异教圈都没有发动吗？”玛格丽娜问。因为按照设定如果是有人强行破坏“点”的话，就算是灵魂熔炉没法形成，通古斯异教圈还是会爆炸。这招是特别用来对付像练僻这种怀着英雄心的人的。
“没有。”夏尔惨然的答道。
“赫尔曼背叛了我们。”玛格丽娜断言道。
“可是理由呢？他有什么理由来牺牲自己阻止我的计划？难道他不是我们当中最会打算盘的人吗？”
关于这点，玛格丽娜也没法回答夏尔。有什么东西是足以牺牲生命来换取的呢？诚然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这样的东西，可是当下他们两人却怎么都不明白赫尔曼如此做的原因。
“我原本以为这次的计划可以完美无缺，无论对方是谁都没法阻止灵魂熔炉的成型，可没想到始终还是失败了。”
“不要灰心，我们还有机会的……”
“有个屁的机会！！！！！随着这次事件的发生，想必临界市将会彻底戒严，市民大量疏散外流我们上哪儿去找足够的灵魂来发动灵魂熔炉！！！！”
“那如果继续使用通古斯异教圈呢？我们只需要重头再来一遍，并非没有成功的可能。”
“人手不够，天时地利也不和，况且用同样的方法难免不会让练僻识破。他是个聪明人，不会上两次当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不能就这么消沉下去。即使没有了所有人，你还有我啊，我会和你一起想办法的。”
夏尔突然回头看着玛格丽娜，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光竟闪现出了一丝感激之情。
“谢谢你，但这已经是天降的败局了，老天注定要我失败我也没有办法。”
的确此次事件所给予他们一群人的打击太大了，固然夏尔现在的所言含有大量自暴自弃的成分，可说真的，在此之后还有多少机会能被己方利用呢？玛格丽娜如此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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