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云之羽（20）十年

雪重子练功后，莲月还没回来。不仅她没回来，就连雪公子也不在。静悄悄的雪宫，让雪重子有些不习惯。
  于是，他准备先去月宫找看看。
  没想到他刚走一步，气血瞬间翻涌，吐出一大口血来。
  心里莫名生起一股不安，这不安似乎跟莲月有关。
  雪重子心道：不好，莲月出事了！
  雪重子的脸上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他连忙向前山飞去。
  雪重子刚到前山，入目的凄凉就开始让他的头产生晕眩。
  他闭上眼睛，希望所见之景全是幻觉。可不管他睁了多少次眼，所见之处，皆残肢断臂，鲜血横流。
  无一不暗示，心里所想之人，凶多吉少。
  雪重子晃晃脑袋，嘲笑自己的草木皆兵，心里安慰道：月可是仙子，怎么会有事？一定是我的错觉，对，错觉。
  可另外有一道声音响起：可她是被贬下来的仙子，更何况还坏了你的骨肉。
  雪重子直觉天旋地转，他连忙稳住自己的身体，咬紧牙关，让自己向角宫的方向走去。
  此时，那批被无锋调虎离山骗走的精锐已经回来，他们正在死人堆里寻找活人的存在。
  雪重子大脑嗡嗡作响，加快了前进的步伐，即使跌倒，又很快地爬了起来。
  可他刚到角宫，就看着崩溃地向杨夫人要莲月的月公子。杨夫人被他抓着一直在说“对不起”，一脸沉痛地看着他。
  雪公子跟花公子在重复着外面人的动作，在一堆堆看不清人脸的尸体里，翻找着莲月。
  宫尚角跟宫朗角跪在月公子的脚边，大颗大颗的掉着眼泪，不住地求月公子放过他们的娘亲。
  就在这时，一个小身影踉踉跄跄地冲了进来。
  他身衣服上沾有污血，膝盖处脏污不堪，甚至有些破损。原本嫩白的小手上，此时黑红一片。原本神气的小脸，此时满是泪水。
  宫远徵看到他们后，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样，沙哑着嗓子对他们大喊：“快，快去救救师傅！”
  像是触发到关键词，所有人一瞬间都围了上去。
  月公子几近疯狂，抓住宫远徵两侧的胳膊，摇晃着他道：“她在哪儿！她在哪儿！”
  宫远徵被月公子发疯的样子吓住，哆哆嗦嗦道：“徵...徵宫。”
  话音未落，几个男人像离弦的箭一样，向徵宫飞去。
  而宫远徵此时像完成任务一样，跌坐在地上，大颗大颗地流着眼泪。
  宫远徵：爹没了，娘也没了，我的家也没了，呜呜呜...
  宫远徵边哭边回想刚才的死里逃生的经历。
  那时，他躲在柜子里，紧紧地捂住耳朵。
  即使他听到了爹娘的惨叫声，他也没有冲出来。因为娘之前说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出来。
  就在他们要进屋子里搜他的时候，师傅来了。
  然后外面响起激烈的打斗声，他也渐渐放松下来，他相信师傅一定会打败他们的。
  因为娘的嘱咐，宫远徵没有出去，而是躲在柜子里默默地为爹娘的死流泪。
  后来打斗声越来越小，宫远徵止住哭泣。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没想到却听到了师傅哀嚎的声音。
  他想都没想，赶紧冲出柜子，却在门口看到了凭空出现的俊美男人。
  他不仅救了师傅，还仅凭一招，就把那些坏人打跑。
  宫远徵眼里心里全是那个凭空出现的男人，而那个男人似乎也发现了他，他眼里满是遗憾。
  宫远徵只听见他道：“被发现了，看样子我该走了。”
  于是，他看见那个男人亲了师傅一下，然后就凭空消失了，如他出现的那样突然。
  可是，刚才还在脑海里清晰的身影，现在怎么变得模糊起来？
  宫远徵没往深处想，因为他现在开始遗忘，有关于那个男人的画面。
  宫尚角跑了几步，余光却瞥到坐在地上的小小身影。他顿住脚步，终究是调转方向，向宫远徵走去。
  感受到有人靠近，宫远徵看向来人，发现是宫尚角，仰头抽噎着看向他。
  宫尚角轻叹一口气，蹲下身子，用袖子擦擦他的眼泪，然后将他扶起。
  宫尚角：“走，我们一起去找师傅。”
  宫远徵握紧他的手，似乎找回了力量，跟宫远徵一起向徵宫走去。
  雪重子一行人刚到门口，就止住脚步，愣愣地看着躺在院子里的莲月。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莲月，比起初见时的矜持高贵，往日在他们面前的温柔灵动。现在的她有一种破碎般的美丽，就像幻影一般，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
  她安静的躺在院子里，躺在被鲜血染得脏污不堪的石砖上，如同盛开在淤泥里的莲花，不染尘埃。
  可是，面对这样的莲月，他们的心都要碎了。
  他们不知道是怎样来到她身边的，只感觉这短短几步的路程，他们走了很长的时间，长到足以他们度过漫长的没有莲月的一生。
  雪重子将莲月揽在怀里，看着趴在她身上痛哭的三个伙伴，眼泪也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心情，只是觉得呼吸的时候，就像把刀子也吸进身体里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没被刀子划过的地方，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他们默契的没有摸莲月的脉搏，因为她冰凉的身体暗示着一切。
  雪重子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整个世界都变红了。这时，一个怯懦熟悉的声音传来：“大师公，你...怎么了？”
  雪重子看向声音的来源，站在跪着在地上痛哭宫唤羽身边的宫子羽。
  他摸了一下眼睛，世界又恢复成之前的清明。他低头看向指尖，无声笑了。
  原来，自己泣血啊。
  就在他感慨的时候，眼前又恢复成一片猩红。
  而在此时，月公子像想到了什么一样，疯了一样的大喊：“火莲花！火莲花！”
  然后他踉跄着起身，将花公子、雪公子推开，刚将莲月抱起，却被雪重子一把推开。
  雪重子似乎也想到什么，他温柔地看向莲月白净的小脸，柔声道：“月，别怕，我带你回家。”
  于是，雪公子抱着莲月，其他公子自觉跟上他的步伐。一行人在宫氏兄弟的注视下，就这样离开徵宫，消失在连接前山跟后山的大门之中。
  而那扇大门，一关就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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