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爱意就像大雨落下
“小雨，你英语的试卷。”
鲨鱼打着哈切将小考试卷发了下来。
丁小雨说了句谢谢，忽然吹来一阵风，脸上凉丝丝的，往窗外一瞥——
天空的云飘着层乌木，楼下的香樟树叶此起彼伏。
下雨了。
今天是重回高三的第二个月，星期二，天气多云转小雨。
窗户没有关，雨不大，风细细的吹进来。不冷不热，整个人都变得慵懒散漫。
少年神情舒缓的撑着下巴，眼里下着窗外的雨。忽而想起什么，将头转过来一睹教室敲键盘的人。
自从周末在六福村那次，雷克斯就变得不爱说话了。外界都传他是因为要养三个孩子，压力过大。
只有丁小雨知道是因为什么。
眼前闪过雷克斯铁青的脸，再将联想到他在亚瑟的月子酒席满脸堆笑，欢迎各位亲朋好友各位来宾，而亚瑟抱着孩子微笑……
丁小雨默默地将视线转向窗外。
敲电脑的雷克斯抬起头，他皱着扫了教室一圈，睡觉、补妆、画画、就是没有找到可疑的人。
黑猫酒店老板狐疑，奇怪，明明听见有人在笑。难道是自己太敏感了？
“滴哒——”
地洼里的水圆圆圈圈，圈圈圆圆。
风细细的吹散蔷薇上的水，窗外的雨继续下着。
……
临近下午放学时间，雨还有没有要停的打算。淅淅沥沥的，反而越下越大。
今天出门急忘记带伞了，反正也不远，大不了就当在雨里洗个澡就好了。
单薄的少年收拾着东西，无所谓想着。
“铃——”
下课铃声响起，学生都迫不及待往外面跑。但因为这场雨来得突然，许多人都因为没有伞被困在走廊。
有的人加钱打专车，有的人打电话让家长来接，而有的人选择淋雨。
丁小雨是后者。
和汪大东打完招呼，便拿着书包往楼下走。
三分钟前，顾林溪神色匆匆的离开，只留下一个匆匆的背影。
丁小雨望着她渐渐消失在走廊，心情好似玻璃上的雾气，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这种情绪他不太懂。
教学楼的走廊有很多人，终极一班因为情况特殊是独栋，平常没什么人在这逗留。
但因为这场雨，终极一班楼下站满了人。
“唉，我妈怎么还不来啊。”
“诶小木，最近周杰伦出新专辑了。你买了没？”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女们满满的胶原蛋白，正值青春。
丁小雨怕打扰到他们，便寻了个最末的角落站着。低着头，戴上耳机，等这场雨停。
“嗒嗒。”
一双黑白的帆布鞋闯入眼帘，走廊下的耳机少年蓦然抬起头。
“你不是走了吗。”
顾林溪披着头发，听见小雨问，邀功似的举了举手上的伞。
“没有啊，我去小卖部抢伞啦。小雨你是不知道刚打铃就有多少人。幸好我跑得快……”
雨伞的款式是经典的格子蓝，标签卡还吊在伞上。“现在有伞就什么都不怕啦，放学了小雨我们一起回家吧。”
少女举着雨伞，灿烂的对走廊角落的人发出邀请。因为往前的动作，标签卡随之摇曳。
如江南小镇的拂柳，明明无意却扰人心弦。
少年摘下耳机，神色遣倦道：“好。”
……
按照往日惯例，丁小雨坐着11公交车先送顾林溪回家。雨有些大，两个人共一把伞走得有些慢。
未到公交站，突然一阵急促的车笛声从背后传来。
“滴——”
丁小雨回头，然后一个侧身将人挡住。下一秒车扬起的水溅了他一身。
顾林溪：“诶——你这人怎么开车的！有没有一点公德心啊！”
车没有停下，潇潇洒洒扬长而去。
“林溪，不用跟这种人计较，我没事。”丁小雨用手拍了拍身上的水渍。
顾林溪有些内疚，“小雨不好意思，我应该再往里面走的。”
“我们本来就在人行道上，这是他的问题。而且林溪……”丁小雨眼底有了笑意，“再往里面走就撞到杆了。”
“！好像是诶。小雨你观察力好棒=v=。”
丁小雨刚要说什么，11路公交车来了。他收了伞走在顾林溪后面，忽然听见一句。
“小雨，去我家（换）吧。我（爸）有好多衣服哦。”
这句话信息量太大了。一瞬间，车上的乘客齐刷刷看过来，丁小雨知道顾林溪的意思，但是……
ko4耐打王低头往里走。
下次讲话能不能说全，这样真的很容易被误会啊林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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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饭冒着热气，顾爸在厨房切菜。
沙发上正写教案的顾妈，看向墙上的钟表。正思索女儿为什么还不回来，忽然听见外面传来元气满满的一句。
“爸爸，妈咪我回来啦——”
“开个门好吗？你们亲爱的女儿没有带钥匙。qwq”
顾爸：“看吧，孩子还是知道回来的。让你别瞎担心。”
顾妈哼了一声放下教案去开门——
傻乎乎的女儿，以及一个陌生的男生。
门“砰”的关上。
丁小雨：“……”
顾林溪：“！！妈咪真的是我啊qwq！你没出现幻觉，我真的是你的亲女儿啊。呜呜，妈咪你不要我这个可爱的女儿了吗……”
……
最终丁小雨还是进了顾家门。并且得到了顾爸赞助的一件衣服。
衬衫中年男人笑呵呵的，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从容和儒雅。“先去洗个澡吧，等会儿吃饭了哦。就当自己家，不要拘束。”
丁小雨看着他，莫名想起自己的父亲。
许多年前，他的父亲在没有酗酒前也是这样的。他弹琴的样子在丁小雨心里记了好多年。
“谢谢叔叔。”
他的眼眸稍弯，藏起了翻涌的情绪。
“客气什么？来着都是客。我最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的了。”
下一秒，这个笑眯眯的男人举着菜刀左转右转，茫然道：“林林啊，我的眼镜去哪了？我的第二条命呢？没有它我怎么活？”
拿碗筷的顾妈一顿，冷漠脸，“……哦。”显然是对顾爸这种丢三落四的事已经麻木了。
“林林，你好狠的心呜呜。”
丁小雨：“……”终于知道林溪的性格像谁多点了。
“叔叔，我来帮你吧。”
他放下衣服走进去。
厨房里丁小雨切菜娴熟，手脚麻利，顾妈放下碗筷一睹，若有所思。
……
“哇，好香。老爸你今天是不是煲排骨汤了？”
洗完澡下来的顾林溪被饭香扑了一脸。顾爸从厨房抬出头，“答对了诶，可惜没有奖励哦……”
“小雨，小雨你别忙活了，溪溪出来了哦，你进去洗吧，二楼右手边就是浴室，穿着湿衣服怪难受的，这边有我和阿姨就够了。”
“谢谢。”
“噗，你这孩子，不用这么客气啦。”
不打一声招呼突然到访，还空着手，顾爸越热情，丁小雨越是不好意思。
真的……太失礼了。
“小雨。”
丁小雨回神，“怎么了？”注意力回归，他这才发现顾林溪站自己面前，穿着宽松的灰色短袖，未干的头发湿湿搭在肩上。
视线再回缩，是女孩微醺的脸。
这样不礼貌，丁小雨稍挪开视线。
“当然是过来给你送毛巾的啦，给，新的。”
“谢谢。”
“要我带你上去吗？”
“不用了谢谢。”
他感觉今天已经说了n次的谢谢。
少年拿着衣服和毛巾转身上楼，那匆忙和慌乱的程度，算得上落荒而逃。
开饭前丁小雨又说了谢谢，多谢叔叔阿姨款待，多有打扰。
顾爸热情极了，“不好意思不知道你来，都怪溪溪不通知下，害我所以菜买少了，来，快尝尝我的手艺。”
顾林溪咳了一声，然后低头吃饭。而顾妈笑一下，“嗯，吃菜吃菜。”然后不多言。
顾爸风趣好客，在知道丁小雨会弹钢琴便更加热情了。一旁的顾妈就默默地看着老公，不停地丁小雨碗里夹菜。
“叔叔您也会弹钢琴吗？”
“不止是钢琴，小提琴，吉他我也会哦。我年轻时还是乐队的一把手呢，那个时候你叔叔我风流倜傥，学校里好多女孩子都喜欢我，你阿姨就是在文艺汇演上对我一见钟……”
顾妈捂手：“咳。”
顾爸无措：“怎么了？是饭太干噎住了？”
顾林溪茫然：“妈你感冒了啊？”
顾妈：“……”
丁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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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
丁小雨将桌上的试卷略看一遍，发现都写满了，浏览下来对的地方不多。
“还有哪里不懂吗？”
半个小时前，蹭了顿饭的丁小雨主动走进厨房洗碗。
刚撸起袖子，他就顾爸赶了出去。“这种事情就交给男人吧。”
丁小雨：……叔叔，其实我也是男的。
“小雨，你出的题好难。救命孩子吧。tt”
顾林溪站在楼道哭丧着脸，“看着这顿饭的份上，小雨老师我能走后门吗？tt”
走后门是没门的，但是开小灶是可以的。
于是，丁小雨换了方式接了这活。
“没有了。”顾林溪摇摇头，然后捂嘴懒懒的打了个哈切。
“困了就去睡吧。”
丁小雨看了看桌上的闹钟——21：34。
林溪睡觉差不多是十点前，这个点还早，慢慢的走回去就好了。
她打着哈欠翻开英语书，“没事，我再背点英语单词。”
“咚咚咚。”有人敲门。
丁小雨打开门，是顾爸。他走进来将水果放一旁的小桌上。“学习累了吧？来，吃点水果能量。”
“对了小雨，和你家里人打个招呼吧。外面还在下雨，路滑不方便。今天就住我们家吧。”
“那个，叔叔……”
顾爸不等他说完，继续道：“林林已经铺好了客房的床哦，要是你说不住了，被子又
要掀开，又要重新叠好，又要重新放回柜子里，一套下来，你阿姨会生气的哦。”
顾林溪抬头悠悠道：“而且后果很严重哦。”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丁小雨再拒接就是不给面子了。“好，那麻烦了，今天多有打扰。”
“没什么，不是什么大事。客房在溪溪隔壁，你们别学太晚了哦”顾爸转身出去，倏地记起什么又开门问。
“对了溪溪，你房间墙上那幅油画去哪了？我刚刚以为你们在房间学习就进去了，怎么没看见那幅画呢？”
突然被点名的顾林溪犹如回到课堂，瑟瑟发抖。“那个，我，我捐了。”
“捐了？你不是当宝贝一样供着，怎么突然想捐了？”
顾林溪打着哈哈：“是啊，捐了。之前学校有个得白血病的同学，我看着挺可怜的就把画卖了换钱捐了……老爸你不会生气了吧？”
丁小雨：…白血病……是雷克斯吗。
顾爸听完笑了笑，“怎么会，那是你的东西我干嘛生气？对了，那个得白血病的同学怎么样了？钱够不够？不够我也捐点。”
顾林溪是真怕自己老爸跑去学校捐款，“够了够了，他够够的。”tt老爸别冲动啊，冲动是魔鬼。
“够了就好，白血病啊，年纪轻轻的，这孩子真是可怜……”
丁小雨：“……”如果雷克斯知道自己又得了白血病，会不会疯掉？
顾爸带上门，怅然若失的离开了。
感觉手上多了个小东西，一看是飞虫。丁小雨起身去关书房虚掩的窗。
关好窗，书桌前的人在小声的背着英语单词，而一旁摆着满载的果盘，联系今天在顾家所见所闻。
幽默风趣的爸爸，内敛细心的妈妈，轻松和谐的家庭氛围。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
丁小雨望着顾林溪的背影渐渐出神。
晚上十一点，丁小雨睡不着出来上厕所，忽然发现楼下的灯还亮着，顾爸坐客厅沙发上不知道在什么。
好奇心驱使他走下去。“诶，小雨你也没睡啊。”
“嗯。这么晚了，叔叔您在看什么？”
顾爸扶了扶脸上的眼镜，指了指手上的相册，“在看溪溪小时候的照片哦。”
顾爸翻开一页，指着其中一张照片道：“看，这是溪溪一岁的样子。”
“诺，这是溪溪小学儿童节表演的照片。”
“看，这是溪溪去海边玩拍的。”
丁小雨一一看了过去，照片有些年头了，但依旧能看清里面的人。照片上的人对着镜头比v，天真无邪，笑容灿烂。
似被顾林溪感染到了，丁小雨也忍不住嘴角弯弯。
顾爸边翻边介绍，一页翻过，丁小雨突然皱眉：“那张是什么？”
“哪张？”顾爸往回翻了，一张照片闯入眼帘。
那是最右边的一张照片。是一张合照。
背景是一片金灿灿的稻田。
“叔叔，这个小孩是谁？”手指落在男孩的脸上。
“应该是溪溪的朋友，名字我忘记了……那是很多年前，我们在台北乡下住的时候拍的。那个时候乡下空气是真的好啊……对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丁小雨：“没什么叔叔，我随便问问。”
顾爸打了个哈切，“老了老了，小雨你明天还要上学，早点睡啊。叔叔就不陪你熬了。”
“嗯。”
丁小雨扬起礼貌的笑容。
顾爸上了楼，最后脚步声也听不见了。
客厅的钟声“滴答滴答——”
丁小雨将相册合上。
那张脸……
明明是小时候的自己。
台北乡下，合照，日记本上的地址……
所有的事物蓦然串联成一个荒唐的真相。
今夜无月光，蔷薇静静地在雨里绽放。
【今年，是喜欢丁小雨的第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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