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36章
男人的冲动,总是带着权衡算计的。
暴起伤人，伤的总是老弱妇孺，而不是七尺纹身汉,酒后会乱性,但不会乱转账，更不会把酒瓶扣领导头上。怀着满腔怒气的江别山找上门的时候，专门挑了江殊不在家的时候——自打上次后，对这个羽翼已丰的儿子，他颇多忌惮,感觉自己压不住他，不如直接挑软柿子捏。
他知道今日江殊去邻市谈生意了,肯定没这么快回来。
说到这单生意，江别山满是嫉妒。
和定凡集团的合作,本来他家也在努力争取,没想到江殊公司一出手,就几乎把它拿了下来,只剩下细节要商谈。去邻市的此行，更是大张旗鼓的去,摆足排场。
只是他想漏了一点。
今日,江太太由清姨陪着去医院复诊,因为估计着一来一回也就不到两个小时,便让放学回来的稚稚自己待着,给她放了动画片,茶几上是洗干净了的葡萄和切好的芒果,还有甜甜的枫糖牛奶。
江别山登门拜访的时候,前妻压根不在家里。
门铃响起，稚稚跳下沙发,按通对讲的按钮：“你好，是谁哇？”
因为可视门铃的位置有点高，她看不到门外来访者的脸。
听到软乎乎的童音，江别山才想起来上回自己训儿子前，旁边自称是江殊女儿的小豆丁。他对小孩没爱心也没耐心，会生孩子也是为着传宗接代，因着是自己的晚辈，他语气便倨傲了起来：“我是你爷爷，你奶奶呢？快开门让我进去。”
爷爷……
稚稚想起有这么一号人物来着。
她记得上回就是这个自称爷爷的男人，在公司里欺压她爸爸，在《无敌成神记》里，江别山也是以反面形象出现，屡次打击主角江殊，后面死得很惨。不过，由于稚稚还是个小宝宝，“死得很惨”的详细描述被和谐了，她看不到，只知道对方没有好结局。
江别山的将来如何，她不感兴趣。
小朋友都有点“短视”——她只知道这个人欺负爸爸，对爸爸不好，是个特别坏的人！
“我不要开门，我没有爷爷。”
听到这声奶声奶气的拒绝，江别山怒道：“你怎么没有爷爷了，你爷爷我还好端端的活着呢！是不是你爸教你这么说的？我告诉你，你不听爷爷的话，爷爷不认你，你就不算江家的人，就是进不了族谱的野种。”
儿子都二十出头了，江别山却没和儿童交流的经验。
他说的话太复杂，稚稚听不懂。
特别是“族谱”……
来自未来的稚稚，根本不晓得那是什么东东。
因为没听懂，稚稚便不生气，她小小的脑袋盛满大大的疑惑：“我不认识你，我只听爸爸的话。”
而且还是选择性的听。
江别山没法，只好耐着性子给她上了一堂伦理课。
大约是——
爷爷是爸爸的爸爸，比爸爸还大。
小朋友就该听长辈的话。
听到第一条，稚稚的头便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坚决否定：“不可能，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比我爸爸还大的人，爸爸就是最厉害的！”
江别山语塞。
没想到他那性子清冷寡言的儿子，会对自己女儿洗脑，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接着给小女孩扣大帽子：“你不让爷爷进去，就是不孝，以后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稚稚听后不语。
江别山原以为自己把小屁孩吓住了，没想门的另一端响起奶音：“戳脊梁骨……好像有一丢丢舒服……”
她想起上次给奶奶做理疗的阿姨了。
阿姨顺便给她按摩，也是在她背上搓搓揉揉戳戳的，可舒服了。
听到这等童言童语，江别山一口气没缓过来，给自己气得够呛。
他和儿子关系不好，但江殊是个不爱吭声的冷淡性子，往往随他说完，只要难听的话不扯到他妈头上，他都懒得反驳，满足了他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
而门后的人类幼崽显然不知道什么是忍让。
只要还没开始学道德，道德就绑架不了小学生。
小豆丁不愿开门，江别山没有办法，便隔着门骂骂咧咧的，骂前妻，也骂不孝子：“慈母多败儿，教出来一条跟我搞对抗的白眼狼，什么野种都往家里带……”
后面有些话太肮脏，系统出于保护未成年人，模糊了稚稚的听觉。
小团子气得跳脚。
稚稚懂得不多，但踩场子她还是懂的。
她觉得门后的大人就是来踩她场子，欺负她奶奶的。
这个她可不能忍！
她心生一计，先是扬声：“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是我爷爷，我得去问问奶奶。”说完，便哒哒哒哒的奔去厨房，搬来小凳子垫脚，找到最大的一口不锈钢锅，盛了一半的水后，她尚嫌不够。
清水好像有点太便宜他了。
稚稚打开冰箱。
自从家里多了一个小朋友后，冰箱里的饮料都放在了第一层，方便她取用。
她拿出一罐可乐，又顺了樽辣椒酱，放在钢锅里，捧着大钢锅往楼上走。
到达二楼飘窗上面后，稚稚打开可乐和辣椒酱，噗噗噗的使劲往里倒。很快地，原本清澈的水便成了红黑交错的大杂烩。
以为一顿骂便把小孩教育明白了的江别山在门后坐下来，摸出一包软中华和打火机。
他正要点烟，却听到二楼窗户打开的声音。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锅水就迎头淋下，浇了个透心凉！
“我操！”
江别山怒骂，双眼被辣得睁不开，楼上却响起快乐的笑声：“你才不是我的爷爷呢！这是教训你骂我爸爸！”小团子说完，想起奶奶，顺手把钢锅也扔了下去：“这是教训你骂我奶奶！”
这一扔，可扔出了新发现。
稚稚发现，恶作剧好有意思！
但飘窗着放着各种软乎乎的可爱洋娃娃，是江殊给她买的，她不舍得扔。
于是她视线一撇，看到自己的红色小书包。
小书包当然也是舍不得扔的。
稚稚熟练地翻出里头还没写的作业本，摔下去：“略略略略！”
把亲儿子扔给老婆照顾的江别山显然不晓得——
六岁，正是小孩最人憎狗嫌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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