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风雨欲来
茶梅花烬，春风拂面，冬意阑珊。林惘在宫里度过了第一个没有母亲陪伴的生辰，
也是第一个由杨怀衍陪同的生辰。
日子过的越发快了。林惘某次深夜醒来时，发觉自己竟在二皇子宫殿里的小厨房里睡着了，灶台温热，柴火木炭堆满了屋子，仿佛回到了以前住过的柴房。
恍惚间，自己经历的一切好像都很模糊，触不可及，又不即不离。
好在，自己还能陪着怀衍。
二皇子在自己生辰那日，让自己叫他的本名。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脱口而出就是一句依恋温柔的“怀衍”而不是“杨怀衍”。
不过二皇子好像默许了，否则看着自己吓得倒地直呼自己以下犯上，实在该死的时候，他竟然还捂着嘴偷笑！
林惘很喜欢这样的二皇子，鲜活，亲切。
…………
夏天来了，杨怀衍迫不及待的带着一幅画卷叫上林惘往宫外跑。
烈日当空，湖面安澜，湖水澄澈，满湖残荷全变成了一株株开得正盛的荷花。
林惘跟在杨怀衍身后，前面的人时而看看画，时而又看看林惘。
林惘也有几分好奇，当时的怀衍就是在这座亭子里问自己，从这里望去，画一幅湖会不会好看？他不知道，后来怀衍也没问，就当这事过去了，没想到二皇子居然记了这么久。
“林惘，你看！”二皇子丝毫不掩饰言语中的兴奋，解下画卷上的红绳，一幅水墨画便显现出来。
残荷白雪，断桥孤亭，亭中有一大一小两人，身躯高大者左手执扇，右手牵着身旁之人。
“这画，便送予你了。”杨怀衍目光倾斜，嘴角翘起，俨然一副期待着林惘领旨的表情。
只是，眼前人为何迟迟不接过画卷？
难道是自己画的不好，他不喜欢？
还是说……杨怀衍正要收起画卷，眼神中透过些许失望和无措，打算下次再画一幅时，林惘却期期艾艾的扯了扯他的衣袍，意欲让执画之人低下头，看看自己。
此时的林惘没有自己料想中带着疑惑的表情看自己，眼神也没有一丝不喜，因为眼前人的眼眶早就弥散着一股潮气，耳尖鼻头通红，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嘴巴一张一合，发出无声的哭泣。
林惘又哭了？怎么又哭了！！
每次自己给他什么物件，林惘每次都会亲手接过，然后睁着绯红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自己也总是以为他过得太苦了，如今遇到一个对他好人，就……
目前的情况似乎严重很多，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不过自己也不在乎了，任他哭吧，哭完应该还是会收下自己的画的，
吧？
好像泪水流不完似的，发觉二皇子不搭理自己，林惘鼓起勇气，一把抬高双手，抱住了杨怀衍的腰腹，脸埋在他的侧腰，全身打颤。
杨怀衍好像发现了什么，表情变得更加温柔，一只手抚在了林惘发顶，青涩的安慰道：“好了，回宫吧。”
…………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很快，宫里的日子如同梦幻般争分夺秒的消逝。
林惘十三岁了，同年，朝中凭空出现一位直言上谏，权势成迷的丞相。大官都说他不声不响做大事，小官都说他不自量力自寻死。
身处深宫的林惘只知道，时常在宫殿里陪自己写写画画的二皇子，被棘手的事缠上了，每日忙的不可开交。
二皇子怕自己寂寞，居然让五皇子来陪自己……不过五皇子幽默风趣，和他在一起能听很多自己不知道的故事，确实不无聊了。
但林惘总是问起，二皇子为什么那么忙，五皇子却不忙？
五皇子说，因为二皇子比太子地位弱，但也仅是比太子地位弱。而自己，地位可能连皇帝宫里的妃子都不如。量力而为，却不能为了有为而为。
林惘不懂，但每次杨怀衍回宫时，自己总能按时端出一碗肉粥给他喝。
自己这算有所为吗？
…………
林惘十四岁，同年皇帝驾崩，太子即位，两位皇子出宫开辟府门，朝中上下丞相一人只手遮天。
自己和如今的“毅王”见面的机会越发少了。
不过见面的次数变少，杨怀衍却依然保持着一回宫就来找自己的习惯。
不久前，杨怀衍让自己每天出门时都在自己殿门前等着，他会在上朝前俯身同自己拥抱，而后再出府入宫。
林惘觉得，杨怀衍有些变了，没了之前读书写画的闲情逸致，眉间总是焕发出一股淡淡的哀愁和疲惫。
不过再怎么变，杨怀衍都是自己记忆里的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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