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告密信
御书房内闷热无比，杨怀戚又不喜冰盒水榻，整个人都焦躁不安。
门外的总管传了一封密旨进房内后，匆匆离去。
密旨其实就是一张折叠的文书，只不过用的是红墨，看来事情紧急，杨怀戚慌忙打开阅读：
毅王府中一公子欲与丞相之女定亲，毅王无异，丞相无异，公子无异。署名：隆盛。
一字一字反复斟酌查阅后，杨怀戚手心里的汗已经把文书泡得发烂。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杨怀戚此时双眼无神，来回在书桌前踱步。五弟虽然志不在政，可心始终是向着自己的。而杨怀衍却不同，从小就和自己不同。
虽然不知信中文字有几分可信，但杨怀戚不得不深思下去。
毅王不好亲自与丞相之女结亲，一来是二者年龄有差距，二来是如果真的结亲，那目的实在明显。若让自己府中之人与丞相之女定亲，虽然需到了年龄才可完婚，但一旦结亲之事顺利进行，两家和睦，那自己在朝中，是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总管，进来。”杨怀戚呼喊门外守着的太监进门，问道“朝中人说的毅王府上的小倌和公子都是怎么一回事？”
“回圣上，小倌是毅王不知在哪儿弄回府上的，还和自己住一个主殿。至于公子，大概是林少师的养子，林惘吧。之前毅王在还是二皇子的时候去林府行拜师礼，可能就是从那儿带回来的，之后就一直住在了府上。”
“林府？你是说当初林珏贤被先皇赐死，转而他的儿子当了我的老师的林楚崎？”
“回圣上，确实如此。”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林珏贤当初担任太子少师一职时，授课仔细，一丝不苟。可总是在放课后留住杨怀衍，给他一些自己不曾看过的书籍，杨怀衍却一本都没收过。
偶然一次，先皇来书塾听讲，正巧碰见了林珏贤给杨怀衍送书，当即大发雷霆，不仅禁足了杨怀衍一个月，还处死了林珏贤及其发妻，妾室倒卖为官-妓，只留下其子林楚崎。后来，林楚崎也自然而然成了自己的新老师。官职是正二品，但在朝中却没什么发言权。
突然有一天，林楚崎来上课时，就带了一个孩童旁听。明明是养子，林楚崎却说他是书童……这些事先皇和自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同林府在外欺男霸女，私通官员，买断文史书籍之事也不曾管过。
是不是杨怀衍发现了先皇的意图？所以现在才联合林府，丞相，以结亲为由向自己施压？还是说林楚崎早就有所察觉？
可这都是先皇的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难道杨怀衍要自己身上的龙牌？还是龙牌和皇位都要？
杨怀戚背后发凉，冷汗直冒。
林府必须处理了……虽然林惘自己没法动，但能让他离开皇城，离得越远越好。
如今丞相执权，处理林府，还需借丞相之手。如此一来，这三方势力，恐怕都能安生一会儿了。
不，应该是两方。
毕竟林府就要没了。
…………
宴会过后，林惘和小女孩打闹了一阵，没想她竟然说累了，连要和自己结婚的事都忘的干干净净，自己送她到前院后，就回寝殿睡觉了。
临近清晨，杨怀衍在自己半梦半醒时用指头在自己唇边抚摸了一个来回，轻声说他要去上朝，便离开了寝殿。
自己还在梦中与杨怀衍赏花呢，睁眼杨怀衍就离开了。
睡意全无。
临近下朝，门外有人说林府派人送来了一封信，信里写到林楚崎想念林惘，让林惘回林府一趟。
虽然林惘对林府没什么好感，这些年自己去林府也都是给母亲送些吃穿。但母亲住在林惘总归是个事实，自己总得去见见母亲。
林惘整理行装后，往林府走去。
…………
今日的天子，似乎与以往大不同。
不怒自威，面容狠厉，与先皇盛时模样十分雷同。
但此时的杨怀戚，缩在龙袍下的手却止不住颤抖。他太怕了，怕自己这步走错，下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眼前的杨怀衍和丞相，面容与之前无异，林少师却有些悻然。
就此一搏，杨怀戚下定决心。
“众爱卿都沉默不语，想来今日也是无事可奏，”杨怀戚装着浓厚低沉的声音，狐假虎威道，“但，就在昨日晚上，朕收到密报，称林少师之子与丞相之女暗中私交，可有此事？”
“荒唐！吾女不过才十岁有余，怎会与林少师之子私通！”丞相听后震怒，连先前给自己的几分颜面也不见了。
杨怀戚对丞相的表现又害怕又满意。这意味着，丞相不如信中所说那般倚靠林府，而旁边的毅王，除了脸色黑了几分，也没有多余的话。
林惘现在在自己府中，丞相不敢擅自进府，眼前龙椅上的人也决然不敢进，林惘是安全的。杨怀衍安慰自己，但心跳却无法停止，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渐渐从心中剥离……
看着林楚崎大惊失色，杨怀戚再次逼进：“如今朝中好不容易安稳，朕本不想大动干戈，可是有人的不臣之心太过明显，以至于朕必须与爱卿坦言了，你说是吧，林少师？”
林楚崎哪见过这阵仗，当即就跪了下去。
“林楚崎，其父林珏贤在世时克扣公款，倒卖文史书籍，垄断市场，桩桩件件，都是杀头乃至于诛九族的大罪，可念在其授课有德，文学渊博，又确实为先皇提供了一些有利的建议，所以先皇才没有即刻清算。”
说道这儿，林楚崎已泣不成声，但杨怀戚仍一心让林府灭亡，继续道：
“至于你，林少师，继任你父亲的职位后便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甚至还沿袭你父亲的作风，欺骗朝廷，欺压百姓，实在是罪不容诛。当然，你若愿意辞官隐居，把这些年克扣的，抢夺的不义之财充以国库，还可留你府上之人一命。”
听到杨怀戚最后一句话，林楚崎连忙答是，转身连滚带爬的出了宫门。
“众爱卿退朝吧，丞相留下。”朝堂中没了往日的轻佻，一时间人人自危，黑压压的人群埋头疾走。
杨怀衍深深望了丞相和皇帝一眼，转身跑出殿门。
眼看殿中只剩下一站一坐两人，皇帝终于开口：“这件事，就由丞相处理吧。我希望在太落山之前，听到城中再无林府的消息。”
一张金黄色的丝质圣旨，缓缓呈交在丞相面前。
丞相了然。自己要这么做，且不得不这么做。
现如今朝中上下都知道林惘与自家幼女私通，即便这事只有假没有真，可一旦从天子口中说出，性质就不同了。
他说是密报所言又如何，就算是他编造的，自己澄清也就罢了，但哪想他和盘托出林府贪污和其他各项之罪，摆明了就是借自己动手，铲除林楚崎，顺带解决林惘，让谣言成为谣言。
给自己挖坑，坑却不深，反倒他还假惺惺的拉自己一把。
司马昭之心罢了，自己上这一会当，不会有第二次了。
…………
两行兵列，浩浩荡荡地往林府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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